从来叛乱数应然,也是朝廷政未全。
试看圣明全盛日,放牛归马任安眠。
话说大宋庆历年间,仁宗皇帝虽然圣明,却被奸臣夏辣蒙蔽,引用王拱辰、鱼州询等一班小人,造言生事,谋害忠良,一连罢去了六个贤臣。那六个?文彦博,韩琦,富弼,范仲淹,欧阳修,包拯。他六个都是老成练达,肯替国家做好事的。自六个去后,夏辣受枢密使之职,专一妒贤嫉能,招权纳贿。所以州县多有贪官,天下不得太平。西夏反了赵元昊,广南反了侬智高,都未收复。今日贝州反了王则,也为着贪官而起。当时贝州一州的官,只走得通判董元春,提点田京。两个迳至京师,把反情奏知朝廷。仁宗天子闻奏,便召枢密院官商议。夏辣奏道:“此乃知州张德不放钱米,一时激变军心,非地方之反叛也。不烦圣虑,臣保一人乃冀州太守刘彦威。此人将门之子,文武双全。只消此人领着本部人马前去,相机剿抚,可保无虞。”仁宗准奏,即忙传下圣旨,令冀州太守速领本部人马,迳往贝州,或抚或剿,一任便宜行事,事平之后,论功升赏。
这太守姓刘名彦威,虽然是文科出身,家世将门,精通韬略。使一柄大杆刀,有万夫不当之勇。
当日接了敕警,便请都监茹刚商议。茹刚道:“闻得贝州一伙妖人作耗,广有神通,须当量力而进,不可轻敌。”刘彦威大笑道:“刘某曾读诗书,自古道:“邪不胜正”,吾仗天威讨诛反贼,有何惧哉!”当下择个吉日,点起本部五千人马,茹刚领一千人为前部先锋。牙将段雷,领一千人马为合后。自己统三千人马为中军。一齐进发,杀奔贝州来。
却说贝州报子探听得刘彦威起兵,飞马来报王则。贝州一州人都慌了。王则虽然学得些武艺,从未经过战阵,也不免恐惧。急请左黜、张鸾、卜吉三个人来商议。
说话的,问你弹子和尚到那里去了?看官有个缘故,那和尚三遍到白云洞袁公处盗法时节,曾到白玉香炉前诚心祷告,发愿替天行道,不敢为非,只为不识天书,亏得圣姑姑辨认。就同圣姑姑和左黜三个,一齐修炼。因见圣姑姑说:河北三十六州合当换主,众人该得辅助王则,除灭贪官污吏,这都是天数。弹子和尚信了这般言语,所以把善王太尉三千贯钱相助王则,散与两营军士,以后众人去杀州官,和尚就躲过一边,不曾同去。为何的?一来是佛门中出身,又是慈长爷手下长大的,终带三分慈悲之意。二来他心灵性巧,既说过了愿,常把替天行道四个字存在胸中。就蒿恼包龙图,也是包龙图先要去拿他,却不是他惹祸。今日虽然信道天数,也要观其动静,不肯出身露体生事造业。这里王则据了贝州城,那和尚自在城外甘泉寺里居住。
只有左黜等三人朝夕共事,故此今日王则只请他三个商议。瘸师道:“打听得他那里有多少人马?”王则道:“有五千人马。”左黜道:“便是他有五万,亦不足虑。这里两营共有六千人,留一半守城,一半迎敌,看我左黜本事。”王则亲到教场点军,只见军中走出两个新添统领使的教师来,一个是张成,一个是窦文玉。参拜过了,禀道:“两营军士受了主帅大恩,并无寸报。某等情愿各分本部一千五百人出城,乘他安营未定,杀他一阵,挫他锐气,使他不敢正眼觑俺贝州。”王则大喜,各人赏了披挂一副,战马一匹,点了三千人马,犒赏已毕,吩咐来日出军,小心在意。
过了一夜。次日,两个统领使全身披挂,整军马,大开城门,分两路杀将出去。瘸师看见他去得雄猛,且教他试探来兵虚实,也不阻挡。且说张成引着一千五百军先行,约出城三十余里,地名傅家疃,恰好遇着冀州先锋茹刚军马。正欲排开斗势,准备厮杀;窦文玉军马又到了。茹刚领这一千军喘息未定,怎当这里两支三千生力军忽地冲来,况且寡不敌众,立脚不牢,四散奔走。茹刚连斩数人,只是按捺不住。张成、窦文玉,见敌军乱窜,两匹马一齐拍动上前,来擒茹刚。茹刚力敌二将,全无惧怯,斗了二十余合;见贝州军泰山般围裹将来。回顾手下只剩得一人一骑,无心恋战,杀开条路而走。张、窦二将恰待追赶,报马到来冀州大军到了,相距十里之外,二将不敢进逼,慌忙收军,转回贝州。把军马扎住城外,二将入城见了王则,禀道:“冀州前部先锋,已被小将杀得大败亏输,正欲追赶,怎奈刘太守大军已到。小将只得收兵,现屯城外,专候主帅钧旨。”
王则道:“闻得刘彦威这厮手段高强。今前部失利,已灭威风。二位将军便算第一功了。乘此锐气便可住扎城外,防他攻城。明日交战当令军师们相助。”二将得令,连夜离城十里,扎了两个大寨。各占一寨,倘有敌兵来攻,互相救援。
却说茹刚收拾得败残军卒,来见刘太守谢罪。刘太守大怒道:“凡行兵者必须远远哨探,一有风闻,预作准备。你全不用心,致被贼人出其不意冲动官军,纪律何在?本当斩首号令,交战在迩,诚恐于军不利。”喝教捆打一百,罚在后队催趱粮草,倒换后队段雷为先锋之职。到傅家疃下寨,探子打听得张成、窦文玉率领贼军离城十里,分为二寨住扎。刘太守笑道:“我知贼人无能为也。这傅家疃乃是贝州咽喉之路,若贼人乘胜,就此扎寨截住来路,虽有十万之师,安能窥其城下哉?今乃舍此不守,依城立营,吾破之必矣。”吩咐段雷道:“打刘字旗号先行,约至来日平明到彼寨前索战。只要输不要赢。引他到傅家疃一路来,我自有计。”段雷领计去了。又差帐下两个校尉各领三百步军连夜潜行,伏在他栅寨近侧左右,等他们出寨迎敌,便去夺寨放火。又吩咐茹刚准备云梯、火炮攻城之具。来日午时,在贝州城取齐。处分已毕,自己中军少不得拔寨都起,别有号令不题。
却说张成、窦文玉虽枪棒教师,实不通兵略。偶然初次出兵得胜,自夸其能,便看得不在意了。次日闻得官军搦战,旗号上打着刘字。张成、窦文玉都要建功,争先出阵,各使一根镔铁枪,骑着战马,耀武扬威。望见官军早已排成阵势,门旗开处拥出一员将来。头戴铁盔,身穿绣铠,手中抡一柄宣化大斧。二将道:“这不是刘彦威是谁?”二将更不打话,挺枪直取那将。那将握斧相迎,斗上三十余合,卖个破绽,叫声:“暂歇!”拨回马头便走。张、窦二将招动人马,尽力赶杀。那将且战且走,约有十余里,那将回身又斗上七十合又走。二将不舍,只顾追赶。官军撇下金鼓满地,贼人乱抢。只见俊马如飞报来叫道:“将军休赶了,后面寨中两路火起。”张成、窦文玉知道中计,着了忙,急引众军退后,部伍早已乱了。行不多路,只听得连珠炮响,刺斜一支军冲出来,为首一员大将,横刀跃马大喊:“反贼休走!刘彦威在此等候多时了。”二将从不曾见这般威容,先自心慌措手不及,被刘彦威手起刀落,先斩窦文玉于马下。张成料走不脱,只得舞枪来斗,不上三合,刘彦威嗔目大叫,吓得张成手软抡枪不动。被刘彦威马头早到,一手提下雕鞍,掷于马下,众军齐上结果了性命。刘彦威麾兵掩杀,三千军马折其大半。有诗为证:
兵家料敌最先机,轻敌须知定丧师。
堪叹教师矜小胜,一朝堕计尽舆尸。
再说王则听得城外厮杀,急请左黜等一同登城帮助。只见败军纷纷而至,叫道:“张、窦二统制已被杀了。刘太守兵随后便到,快开城门则个。”王则教守门的放进,问其备细大惊,对左黜等道:“刘彦威英雄名不虚传。列位有何退敌之法?”左黜道:“贫道已算下了。且教败残军士守城。替出一千五百人来,贫道与张、卜二公各领五百,在我们三个身上大家杀他一阵教他片甲不回。”王则道:“每位五百人恐太少。”左黜道:“自有天兵鬼卒,五百人只将来摆样助阵而已。”王则道:“全仗列位扶持,同享富贵。”王则便传下号令挑拣一千五百精壮军人,分为三队。正在选军未毕,只听得城外喊杀连天,官军已到。刘彦威吩咐段雷、茹刚一面准备攻城,自己跨一匹追风好马,立于阵前,将刀头指着城内大叫道:“贝州有会事将王则绑捆出来,献与朝廷,免你一城人屠戮!”王则见他军容雄壮,不敢则声。左黜穿领布衫,仗一口剑,领着五百军步行出城。将剑尖儿指着刘彦威道:“你会事领了人马速回冀州,免纳首级。若少迟延,教你一行人都死于吾手。”刘彦威道:“你这厮是助王则的逆党。看你的衣甲皆无,又没马匹,敢和我厮杀。可惜你残疾之人,还不够我一刀哩。”左黜道:“我不与你斗口,教你看我手段则个!”刘彦威在阵前施逞刀法欺敌左黜。左黜用剑尖一指,喝声:“疾!”只见面前卷起一阵狂风,吹向官军阵里,黄沙扑面,一阵都开眼不得。刘彦威叫声:“罢了。”拨回马头便走,被左黜领军大杀一阵方才转去。
刘彦威直走至二十里外,方才风息。计点军马,三停损了一停。不多时,段雷、茹刚引军都到,问其缘故,禀道:“小将正欲攻城,只见大风飞沙走石,料得贼人妖法,恐有摧折,收军而回。”刘彦威道:“吾不知贼人伎俩,误堕其计。且只在傅家疃休息三日。吾自有计破之。”吩咐军中每人预备青纱眼罩一个听用。
到第四日,四更造饭,五更起身。只选五百匹好马,五百名长枪手,都带眼罩在身边,以防备风沙。一遇贼军不论好歹,便直冲过去,用长枪刺杀之。段雷、茹刚领军为左右翼,一等中军杀入贼军,两翼便围将来。务要杀他个尽绝,休要走脱一个。
却说左黜胜了一阵,王则心下稍安。连日哨探虽然不见动静,守城的也不敢懈怠。到第四日,报道官军又到。张鸾道:“前日瘸师立功,今番轮该贫道了。”卜吉道:“徒弟替吾师一行也。”引了五百步人飞走出城。你道卜吉怎生模样?
头挽双丫髻 身穿绿锦袍 凶睛眉打结 横肉脸生毛仗剑诸神伏 扬声百兽嗥 郑州无运客 天下有名妖刘彦威只道原是这瘸子出阵,今番换了一个又不知什么妖法。莫等他做手脚,只管冲突前去便了。只见卜吉不慌不忙,口中念念有词,喝声:“疾!”把两个衣袖望前张开,袖里奔出千千万万豺狼虎豹之属,张牙舞爪,齐向官军阵上冲去。刘彦威的马见了吓得直跳起来,将刘彦威掀翻在地。卜吉大踏步正待向前,却被左右两翼一齐拢来急救上马,官军见了异兽,都抛戈弃鼓,各自逃生。卜吉乘势追杀,夺了二百余匹好马,军器不计其数。
刘彦威又折了一阵,军士损伤者极多,仍退在傅家疃内。想道:我一生未尝见此妖人,欲待收兵回去,心下不甘。欲待再战,又无良策。况且五千人折了一半,若再摧折岂不耻笑?正踌躇未决,吩咐军中牢守寨栅,不敢妄动。
过了一日。只见冀州有文到,原来佥判夏有守招募壮勇军一千,战马三百匹,差统领使陶必显押来助战。陶必显递了军册,参见过了。刘彦威大喜道:“天使我成功也。”打发回文去了,就教陶必显领新到一千军,另立一营为犄角之势。吩咐军中画匠将棉布画成狮子图形三百具,限十日内报完,叫陶必显引新到军为前部冲锋,将画成狮衣披在三百战马身上。倘贼军作起妖法,虎豹突至,放出三百狮衣马军士,筛锣随后。狮为百兽之尊,筛锣以像其声,虎豹见之必退矣。自己引大军随后而进,再令段雷、茹刚各引三百弓弩手预先埋伏左右,只等贼兵出城,抄出背后乱箭射之。虽有风沙虎豹只宜向前,不能向后。刘彦威分拨已定,自谓大胜之策。
再说王则正和左黜等三人议事,探子报官军又到。张鸾道:“这番少不得贫道行了也。”引本部五百人出城迎敌,却是马军。卜吉道:“刘彦威这厮连战不退,歇了许多时又来,其中必有计谋。不才愿随师父同往一看。”左黜跳将起来道:“说得是。今日我们都去,索性结果了他,省得终日来刮得俺们不自在。”王则道:“贝州成败决于今日,全赖列位用心。”瘸子和卜吉都引军去了,王则亲上城楼擂鼓助战。
且说陶必显初到不知高低,使着一根狼牙棒,抖擞精神,大呼搦战。只见吊桥下处飞也似一队人马冲将出来。为首一个道人头戴铁冠,身穿绯袍,面如噀血,目若朗星,手持鳌壳扇一把,背上背口松纹古剑。陶必显暗暗称奇,想道:这厮手中不拿军器,一定靠着妖法了。已有准备,何足惧哉?喝教众军一齐冲突上去。对面张鸾口中念念有词,将鳌壳扇一挥,喝声:“疾!”只见平白地起阵冷风,吹得人毛骨凛冽如冬天相似。半空中一朵黑云正罩在官军阵上,冰雹乱下,都打得破头伤脑。马俱股憟,不容不乱窜。倒把刘彦威大军冲动,弄得七断八续,急急鸣金收军。点兵时不见了陶必显。原来陶必显吓得昏了,倒撞入贼人队里去,众军绑缚去了。再说段雷、茹刚两路伏兵听得喊杀连天,已知交战。急忙引军杀出,分明看见左黜、卜吉在前,用力追赶,须臾天色昏暗,不分人形。两军恰好相撞,各认做贼军,六百弓箭手一齐发箭,都是自射自军。少停天气清朗,六百人止剩得有百余个活的,其余都射死了。此乃左黜、卜吉行法之力也。段雷先伏在土窖中不曾伤损,脱去盔甲,混在残兵中逃去。茹刚身中五六枝箭倒在地下,不能行动。望见贼兵来到,拔出身边佩剑,自刎而亡。后人有诗云:
不是将军无智武,熠熠妖星如众虎。
甘陵城畔吊忠魂,白日清霜共千古。
刘彦威见段雷引残兵逃回,晓得茹刚身死,痛惜不已。又打听得陶必显被擒,方知妖人如此利害。夜间秉烛而坐,正思去住之策,忽然营中发喊起来。刘彦威安坐不动,差人问时,说道:“营前密布鹿角一时都不见了。”刘彦威大怒,按住军中不许喧哗妄动。绰刀在手,叫点起火把,自出营前来看,果然周围鹿角全然失去。正惊讶间,只听得东边鼓角齐鸣,杀声震耳,不知何处兵来。刘彦威叫段雷引兵向东边迎敌去了。须臾东边寂然,西边又起火光烛天,如在一二里之近。刘彦威大怒,提刀上马,自引数百人往西迎去。约行了三四里,金鼓不闻,火光也渐息了。刘彦威只得转回,才到营前,只见南边鼓角又起,杀声至近。刘彦威吩咐段雷后营巡视,自己在前营立马而看,也不去迎他了。军中点起火把,通红如同白日。不多时,南边声响又绝,杀气又从北边而来。刘彦威一夜不睡,正没理会处,约莫五更时分,只听营中又发喊起来,说道:“司更的被大虫咬去了。”刘彦威喝道:“此地那得有大虫到来?”说犹未了,只见营里面,一个美貌妇人,手中仗剑,骑着一匹大虫直冲出来。刘彦威连忙跳下雕鞍,那马早已惊倒。妇人和大虫都不见了。军中一夜不得安息。到天明看时,满营都是虎迹。巡风的报道:“失去鹿角只在里许之外,做一堆儿堆在那里。”刘彦威叹口气,道:“此等妖人教刘某亦无可奈何矣。”即时拔寨奔回冀州。连夜申文到枢密院去说妖人如此,乞添兵遣将,广求智谋之士,速行前去剿除,以绝后患。原来宋朝一款,但凡举荐边将失机误事者,荐主一同罪罚,因此枢密使夏辣瞒过朝廷,不行举奏。
话分两头。且说骑大虫的妇人是谁,正是胡永儿。他见官军屡战不退,今番又一场大厮杀,也到阵前观看。已知张鸾得胜,还不了事,直到傅家疃刘彦威寨前布散鬼兵,蒿恼他一夜。只为刘彦威数未绝,所以结果他不得,只逼迫得他逃走。
且说当晚张鸾等收兵入城,众军解到陶必显请功。陶必显磕头愿降。王则准了,就封为统领之职,领着张、窦二将的军马。点兵时并不损一个,王则大喜,连夜杀牛宰马大赏三军。一回吩咐守城军士小心在意,自己和张、左等三人排宴在州厅上,吃个尽醉方休。看看五更将绝,只见厅前一声响亮,踱个胡永儿进来。众人大惊,连忙起身迎接。胡永儿道:“你们众人吃酒快活,谁知我一夜辛苦。刘彦威这厮已被赶回冀州去了。”把夜间蒿恼他事情,说了一遍。王则拱手称谢道:“贝州方有泰山之安也。”
胡永儿道:“坚守孤城不成大事。趁此目下军威,便可收伏附近州县。”众人道:“说得是。”当下再点人马,王则同左黜引军打东南一路,胡永儿同卜吉引军打西北一路,只留张鸾守城。不上半年,连得了曲安、肥乡、邯郸、广平等十数县城池。招降人马,多得钱粮,弄得势力大了。东京卖肉的张琪,卖炊饼的任迁,卖面的吴三郎打听得胡永儿是王则的浑家,俱到贝州投奔王则。王则见人心归顺,乃自立为东平郡王。敕封胡永儿为皇后,左黜为国舅,张鸾为丞相,卜吉为大将军。蛋子和尚虽不曾出力,众人推他手段高强,封为国师,月送钱米在甘泉寺供养,只怕日后有用他之处。以下张琪等都挂印封官,其势越大。分兵四出抄掠,各处闻得他妖术通神,无不望风而靡,河北州郡大半为王则所有。王则役起人夫,就州厅改造王府宫殿,与朝廷制度一般。又左黜、张鸾、卜吉都造得有衙门,耗费钱粮无算。又尊圣姑姑为圣母娘娘,创造行宫一所,以备他不时来往。百姓昼夜并作,无不嗟叹。又遍访民间有颜色闺女,纳入王宫。上等的为妃嫔,次者做宫娥服侍。又选美女三十人,赐左黜等三人。张鸾原是天阉,近不得女色,辞而不受。卜吉见师父辞了,也不敢用。只左黜原为调戏妇人,被赵大郎一箭射伤左腿,做了瘸子,今日虽然学得一身法术,淫心不改,收纳了十个美女,日夕取乐。又各处自行选取,与王则赌赛的受用。只因这般有分教:草头天子坐不成一面江山,瘸脚妖人做不彻千般鬼怪。正是:
奢淫无度终遭祸,变诈多端久必穷。
毕竟王则后来的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