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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智囊全集中(3)

  吴惠吴惠为桂林府知府,适义宁洞蛮结湘苗为乱,监司方议征进,请于朝。惠亟白曰:"义宁吾属地,请自招抚,不从而征之未晚。"乃从十余人,肩舆入洞,洞绝险,山石攒起如剑戟,华人不能置足,瑶人则腾跣上下若飞。闻桂林太守至,启于魁,得入,惠告曰:"吾,若属父母,欲来相活,无他。"众唯唯。因反覆陈顺逆,其魁感泣,留惠数日,历观屯堡形势,数千人卫出境,歼羊豕境上。惠曰:"善为之,无遗后悔!"数千人皆投刀拜,誓不反。归报监司,遂罢兵。明年,武冈州盗起,宣言推义宁洞主为帅。监司咸罪惠,惠曰:"郡主抚,监司主征,蛮夷反覆,吾任其咎!"复遣人至义宁。义宁瑶从山顶觇得惠使,具明武冈之冤。监司大惭,武冈盗因不振。义宁人德惠如父母,迄惠在桂林,无敢有骚窃境上者。

  “译文”

  明弘治进士吴惠为桂林府知府时,适逢义宁(在今广西桂林北)洞蛮联合湖南苗族人反乱,监司官员正计议着进兵征剿,向朝廷请示。吴惠听说后急速报告说:"义宁是我管辖的地方,请允许我自己前去招抚。如果他们不听从,再征剿也不晚。"于是他带领十几名随从,坐着肩舆往洞蛮聚居的地方去。这些地方都十分险要,山石象剑戟一般平地拔起,汉人攀登时连立脚的地方也没有,而瑶人赤脚腾跃象飞一般上下。当地人听说是桂林太守来了,报告了洞蛮头人,吴惠一行人被允许进入聚居处洞中。吴惠告诉他们说:"我是你们的父母官,是来挽救你们的,没有别的用意。"众人没有做声。吴惠接着反复陈说顺逆的道理,头人感动得流下了眼泪,挽留吴惠住了几天,考察了屯堡的形势,几千人护卫他们出境,临别时在边境杀猪羊立盟誓。吴惠说:"你要好自为之,不要留下后悔的事!"几千瑶民放下刀跪拜,发誓决不反叛朝廷。吴惠回来后,向监司禀报了事情经过,于是决定不再征剿。

  第二年,湘南武冈州贼盗起兵,宣布说是推戴义宁洞首领为统帅。监司官员都怪罪吴惠,吴惠说:"知府主张招抚,监司却主张征剿,使得蛮夷出现反覆,我愿承担责任!"他又派人到义宁洞去。义宁瑶民从山顶上看见吴惠派的人来了,向他详细说明所谓武冈盗推义宁洞主为帅,全是武冈盗贼的谎言。来人回去说明情况后,监司官员大为羞惭,武冈贼盗也因此一蹶不振。义宁瑶人对吴惠象亲生父母一般尊重,自从吴惠在桂林任职,没有人在境内骚乱破坏。

  龚遂宣帝时,渤海左右郡岁饥,盗起,二千石不能制,上选能治者,丞相、御史举龚遂可用,上以为渤海太守。时遂年七十岁,召见,形貌短小,不副所闻,上心轻之,边批:年貌俱不可以定人。问:"息盗何策?"遂对曰:"海濒辽远,不沾圣化,其民困于饥寒而吏不恤,故使陛下赤子盗弄陛下之兵于潢池中耳。今欲使臣胜之耶,将安之也?"上改容曰:"选用贤良,固将安之。"遂曰:"臣闻治乱民如治乱绳,不可急也。臣愿丞相、御史且无拘臣以文法,得一切便宜从事。"上许焉,遣乘传至渤海界。郡闻新太守至,发兵以迎,遂皆遣还,移书敕属县:悉罢逐捕盗贼吏,诸持锄、钩、田器者皆为良民,吏毋得问,持兵者乃为盗贼。遂单车独行至府。盗贼闻遂教令,即时解散,弃其兵弯而持钩、锄。

  (评注:汉制,太守皆专制一郡,生杀在手,而龚遂犹云"愿丞相、御史无拘臣以文法",况后世十羊九牧,欲冀卓异之政,能乎?

  古之良吏,化有事为无事,化大事为小事,蕲于为朝廷安民而已。今则不然,无事弄做有事,小事弄做大事;事生不以为罪,事定反以为功,人心眷眷思乱,谁之过与!)

  “译文”

  西汉宣帝刘询时,渤海(今河北沧州一带)及邻近各郡年成饥荒,盗贼蜂起,郡太守们不能够制止。宣帝要选拔一个能够治理的人,丞相和御史都推荐龚遂可以委用,宣帝就任命他为渤海郡太守。当时龚遂已经七十岁了,皇上召见时,见他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不象所听说的有本事的样子,心里颇看不起他,便问道:"你能用什么法子平息盗寇呀?"龚遂回答道:"辽远海滨之地,没有沐浴皇上的教化,那里的百姓处于饥寒交迫之中而官吏们又不关心他们,因而那里的百姓就象是陛下的一群顽童偷拿陛下的兵器在小水池边舞枪弄棒一样打斗了起来。现在陛下是想让臣把他们镇压下去,还是去安抚他们呢?"宣帝一听他讲这番道理,便神色严肃起来,说:"我选用贤良的臣子任太守,自然是想要安抚百姓的。"龚遂说:"臣下听说,治理作乱的百姓就象整理一团乱绳一样,不能操之过急了。臣希望丞相、御史不要以现有的法令一味束缚我,允许臣到任后诸事均据实际情况由臣灵活处理。"宣帝答应了他的请求,并派驿传将龚遂送往渤海郡去。

  郡中官员听说新太守要来上任,便派军队迎接、护卫。龚遂把他们都打发回去了,并向渤海所属各县发布文告:将郡中追捕盗贼的官吏全部撤免,凡是手中拿的是锄、镰等农具的人都是良民,官吏不得拿问,手中拿着兵器的才是盗贼。龚遂单独乘驿车来到郡府。闹事的盗贼们知道龚遂的教化训令后,立即瓦解散伙,丢掉武器,拿起镰刀、锄头种田了。

  徐敬业高宗时,蛮群聚为寇,讨之则不利,乃以徐敬业为刺史。彼州发卒郊迎,敬业尽令还,单骑至府。贼闻新刺史至,皆缮理以待。敬业一无所问,处分他事毕,方曰:"贼皆安在?"曰:"在南岸。"乃从一二佐吏而往,观者莫不骇愕。贼初持兵觇望,及其船中无所有,乃更闭营藏隐。敬业直入其营内,告云:"国家知汝等为贪吏所苦,非有他恶,可悉归田,后去者为贼!"唯召其魁首,责以不早降,各杖数十而遣之,境内肃然。其祖英公闻之,壮其胆略,曰:"吾不办此。然破我家者,必此儿也!"

  “译文”

  唐高宗李治时,蛮族人聚集进行抢劫,官军前去讨伐失利,于是委任徐敬业为刺史前往处理。当地州衙派军队到城外迎接他,徐敬业让他们全部返回城去,自己一个人骑着马到了州府。贼寇听说新刺史来了,全部加强戒备以对付讨伐。徐敬业到州上任后,对此事一句也没有问过,把其他事处理完毕,才说:"贼寇们都在何处?"州吏回答说:"都在南岸。"于是徐敬业就带着一两个佐吏随从着渡河而往。见他如此行动,大家都很担心惊愕。

  贼寇们起初手持兵刃?望,见徐敬业所乘船中没有别的人,于是撤回,闭上营门隐藏起来。徐敬业上岸后,径直走进营内去,告诫他们:"国家知道你们不过是被贪官污吏所害,并没有其他罪恶。你们都回家种地吧,走得晚的就要当贼盗处理了!"徐敬业只是把他们的首领叫到面前,责备他何不早向官军投降,让人把他打了几十杖送走了,从此全州境内秩序井然。

  徐敬业的祖父英国公徐?听说后,称敬业的胆子真大,他又说:"就是我去也做不到这样。然而将来使我家破人亡的,也必定是这个孩子啊!"

  朱博二条博本武吏,不更文法;及为冀州刺史,行部,吏民数百人遮道自言,官寺尽满。从事白请"且留此县,录见诸自言者,事毕乃发",欲以观试博。博心知之,告外趣驾。既白驾办,博出就车,见自言者,使从事明敕告吏民:"欲言县丞尉者,刺史不察黄绶,各自诣郡。欲言二千石墨绶长吏者,使者行部还,诣治所。其民为吏所冤,及言盗贼辞讼事,各使属其部从事。"博驻车决遣,四五百人皆罢去,如神。吏民大惊,不意博应事变乃至于此。后博徐问,果老从事教民聚会,博杀此吏。

  博为左冯诩。有长陵大姓尚方禁,少时尝盗人妻,见斫,创著其颊。府功曹受贿,白除禁调守尉。博闻知,以他事召见,视其面,果有瘢。博辟左右问禁:"是何等创也?"禁自知情得,叩头服状。博笑曰:"大丈夫固时有是。冯诩欲洒卿耻,能自效不?"禁且喜且惧,对曰:"必死!"博因敕禁:"毋得泄语,有便宜,辄记言。"因亲信之,以为耳目。禁晨夜发起部中盗贼及他伏奸,有功效。博擢禁连守县令。久之,召见功曹,闭阎数责以禁等事,与笔札,使自记,"积受一钱以上,无得有匿,欺谩半言,断头矣!"功曹惶怖,且自疏奸赃,大小不敢隐,博知其实,乃令就席,受敕自改而已。拔刀使削所记,遣出就职。功曹后常战栗,不敢磋跌。博遂成就之。

  西汉成帝时,有一个很能干的官吏叫朱博,他本来是武官出身,不大熟悉法律条文等规定。他担任冀州刺史后,到所属各郡去巡视,一天忽然有几百个官吏、百姓们站在大街上要告状,连官衙中也挤满了人。朱博的一个佐吏向他报告并请求说:"请暂且留在这个县里,接见所有告状的人,事情处理完后,再出发。"这人想以此来看看朱博的本事如何。朱博心里知道此人的用意,便催外面的随从快点准备车马。随从说车马已经准备停当,朱博出门坐到车上,看见这些告状的人,便让佐吏给这些人讲清楚:"要告县丞、县尉的,刺史不受理控告这些佩黄绶级别的官员,让他们到各自郡衙去告。要告那些二千石傣禄佩黑绶级别官员的,等刺史巡视各郡回去后,到刺史衙门中去告。百姓中有被吏员们冤枉,以及控告抢劫杀人、民事纠纷的,由各被告人的上级主管部门去受理。"朱博停下车来差遣决定,不一会儿,四五百人各领命而去,真可谓神速。官吏和百姓们都大为惊奇,想不到朱博应付事变竟如此决断。

  事后朱博慢慢查访这次事件是谁操纵的,果然得知是那个老佐史唆使人们聚众闹事,朱博把这个佐吏杀掉了。

  朱博任左冯翊(管辖京都长安以北及东北地区)时,长陵县有个豪强叫尚方禁。他年轻时曾去非礼别人的妻子,被别人砍了一刀,面颊上留下一道伤疤。左冯翊的府功曹(官职名)受尚方禁贿赂,禀报要任尚方禁调守尉之职。朱博了解到事情的缘由后,以其他事的名义召见尚方禁,看见他的面颊上果然有道疤痕。朱博让身边的人都走开,问尚方禁道:"这道疤是怎么落下的呀?"尚方禁自己知道朱博已晓得内情,便跪下叩头认罪。朱博笑着说:"大丈夫时常会有这种事。现在我想洗刷您的耻辱,您自己愿效力否?"尚方荣又高兴又害怕,回答说:"小人定效死力!"于是朱博向尚方禁下令说:"您决不能泄漏机密,见到有该报告的事,就要记下来报给我。"从而把尚方禁当作亲信,用为耳目。尚方禁日夜活动,侦探揭发了所属各部门各地方的许多抢劫、杀人和其他隐蔽的坏人坏事,立下不少功劳。朱博提拔他为连守县令。

  过了很长时间,朱博召见了府功曹,把门关上,得收受尚方禁贿赂等事说开,数落责问他,并且将笔和木简递给他,让他自己写检查,"只要贪污受贿一分钱,也不得隐匿,若有半字欺瞒,杀头无赦!"功曹十分惶恐害怕,便自己把一桩桩贪赃奸情,不论大小一点不敢隐瞒地写了下来。朱博知道了他的犯罪实情,就叫他仍然就座,教育他说,你只要按我的指示去办,改过自新就行了。说着,向他扔过去一把刀,让他把写在简上的字都刮掉,并让他出去仍担任原职不动。这个功曹以后想起自己的罪过就不寒而栗,公务不敢有一点差错,后来朱博还提拔了他。

  韩褒周文帝(宇文泰)时,韩褒为北雍州刺史。州多盗,褒至,密访之,并州中豪右也。褒阳不知,并加礼遇,谓曰:"刺史书生,安知督盗?所赖卿等共分其忧耳。"乃悉召桀黠少年。尽署主帅,与分地界,盗发不获,即以故纵论。于是诸被署者皆惶惧首伏,曰:"前盗实某某。"具列姓名。褒因取名簿藏之,榜州门曰:"凡盗,可急来首,尽今月不首者,显戮之,籍其妻子,以赏前首者!"于是旬月间盗悉出首。褒取薄质对,不爽,并原其罪,许自新。由是群盗屏息。

  “译文”

  北周文帝宇文泰时,韩褒为北雍州(治所在今陕西耀县)刺史。州中有许多盗匪,韩褒来了后,对他们秘密访察,实际上都是州中的豪强大族。韩褒佯装不知,对他们都一律加以礼遇厚待,对他们说:"我这个刺史不过是一介书生,怎么懂得督剿盗匪?要靠你们来共同为我分忧了。"他又把其中那些强梁狡黠的年轻人全都召集来,都给他们封了主帅的职衔,划分了地界,如果有抢劫事件发生而未能破获,就以故意纵放论罪。于是这些被署以主帅之职的年轻人,一个个惶恐惧怕,伏身自首,并揭发说:"前某次抢劫案实是某某人干的。"把所有盗匪的名字全都开列了出来。韩褒把名册取过来收藏好,在州城门口发布榜文说:"凡干过盗匪之事的人,要迅速来自首。超过本月不自首者,要抓来公开处决,并将其妻子、儿女籍没入官为奴,赏给前来自首者!"于是不满一个月,境中盗匪全部来自首了。韩褒取出名册核对无误,就全部宽恕了他们的罪行,允许他们改过自新,从此盗匪活动平息了下来。

  蒲宗孟贼依梁山泺,县官有用长梯窥蒲苇间者,蒲恭敏知郓州,下令禁"毋得乘小舟出入泺中"。贼既绝食,遂散去。

  “译文”

  北宋神宗时,有强盗盘踞在梁山泊,当地县官搭起了很高的长梯侦察隐藏在蒲苇之间的强盗们的行动。恭敏公蒲宗孟任郓州知州时,仅仅下了一道命令:"不得乘小船出入水泊之中。"这样,强盗们不久就断绝了粮食,于是只好散去。

  吴正肃公吴正肃公知蔡州。蔡故多盗,公按令为民立伍保,而简其法,民便安之,盗贼为息。京师有告妖贼确山者,上遣中贵人驰至蔡,以名捕者十人。使者欲得兵往取,公曰:"使者欲借兵立威耶,抑取妖人以还报也?"使者曰:"欲得妖人耳。"公曰:"吾在此,虽不敏,然聚千人于境内,安得不知?今以兵往,是趣其为乱也。此不过乡人相聚为佛事以利钱财耳。手召之,即可致。"乃馆使者,日与之饮酒,而密遣人召十人,皆至,送京师鞫实,告者以诬得罪。

  “译文”

  南宗孝宗淳熙年间,正肃公吴柔胜任蔡州(治所在今河南汝南)知州。蔡州地区过去一直多盗匪,吴柔胜到任后,发布命令在民间建立五家连保法,并且检查落实的情况,百姓很快安定下来,盗贼也消声匿迹了。

  京城有人奏报朝廷说有妖贼在确山聚集作乱。皇上派宦官为使者骑马飞驰到蔡州,要捕捉列于名单上的十个人。使者要求带军队前往捉拿,吴柔胜说:"尊使是想借军队显威风呢,还是想以此来捉住妖人向朝中报告呢?"使者说:"当然是想抓到妖人了。"吴柔胜说:"我在此地任职,虽然不能干,然而若有几千人在境内聚集作乱,怎么会不知道呢?现在派军队前往抓人,是逼他们犯上作乱。其实,那不过是一些乡下人聚在一起做佛事来赚点钱财罢了。我举手一招,即能把他们叫来。"于是把这位使者安排到宾馆中歇息,天天和他一块喝酒,而密地派人去把列于名单上的十个人召来,到齐后,送到京城讯问。他们说了实情,后来向朝廷奏报的人以诬陷罪被判刑。

  万观万观知严州。七里泷渔舟数百艘,昼渔夜窃,行旅患之。观令十艘为一甲,各限以地,使自守,由是无复有警。

  (评注:能实行编甲之法,何处不可!)

  “译文”

  明成祖永乐年间,万观任严州(治所在今浙江建德)知州。富春江的七里泷一带有几百只渔船,白天打渔晚上偷盗,来往的旅客受到很大危害。万观下令将十只渔船编为一甲,实行联保,各分给一定的地段,让他们自己守卫,从此再没有旅客报警了。

  王敬则敬则为吴兴太守。郡旧多剽掠,敬则录得一偷,召其亲属于前,鞭之数十,使之长扫街路,久之,乃令举旧偷自代。诸偷恐为所识,皆逃走,境内以清。

  (评注:辱及亲属,亲属亦不能容偷矣。唯偷知偷,举偷自代,胜用缉捕人多多矣!)

  “译文”

  南朝宋时,王敬则任吴兴太守。这个郡中过去经常发生偷盗案件,王敬则逮捕了一个小偷,把他的亲属都叫到郡衙前,当众把小偷抽几十鞭子,然后让他去扫大街。过相当长一段时间后,就命令他检举一个当过小偷的代替他自己。郡中的小偷们害怕因此使全郡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小偷,就都逃走了,郡境成为一片清平世界。

  程明道广济、蔡河出县境,濒河不逞之民,不复治生业,专以胁取舟人钱物为事,岁必焚舟十数以立威。明道始至,捕得一人,使引其类,得数十人,不复根治旧恶,分地而处之,使以挽舟为业,且察为恶者。自是境无焚舟之患。

  (评注:胁舟者业挽舟,使之悟?矩之道,此大程先生所以为真道学也!)

  “译文”

  北宋时,广济渠、蔡河流经扶沟县境。临河的一些不法之徒,不干正经职业,专门以敲榨来往船上人的钱财过日子,每年必定要寻衅烧掉十来条船以逞淫威。明道先生程颢刚来扶沟任知县,把这帮人抓住了一个,让他检举同伙,共逮捕了几十个人。程颢也不再追究他们过去的罪过,沿河分地段安置他们,让他们以拉纤为职业,并且兼侦察那些还敢沿河作恶的人。从这以后,县境内再没有出现过船只被焚烧的案件。

  王子纯王子纯枢密帅熙河日,西戎欲入寇,先使人觇我虚实。逻者得之,索其衣缘中,获一书,乃是尽记熙河人马刍粮之数。官属皆欲支解以徇,子纯忽判杖背二十,大刺"番贼决讫放归"六字纵之。是时适有戎兵马骑甚众,边批:难得此便人送信,刍粮亦富,虏人得谍书,知有备,其谋遂寝。

  “译文”北宋神宗时,河州、陇州被西羌占据,神宗力图恢复,命王韶(字子纯)以龙图阁待制任熙州知州。王韶到任后,西羌打算入侵熙河路(治所即在熙州,今甘肃临洮),先派人打探我方虚实。巡逻兵把探子抓住,从他的衣缝中搜出一封信,上面记的全是熙河路的人马粮草的数字。王韶的部下都要求把探子肢解示众,王韶忽然决定打他二十背杖,在他身上刺"番贼决讫放归"六个大字放他回去。

  这时正好西羌的兵马很多,粮草也很充足,他们得到探子带回的书信,知道王韶已做好战备,他们的入侵计划就搁置下来了。

  窃锁殴人元丰间,刘舜卿知雄州,虏夜窃其关锁去,吏密以闻。舜卿不问,但使易其门键大之。后数日,虏谍送盗者,并以锁至。舜卿曰:"吾未尝亡锁。"命加于门,则大数分,并盗还之。虏大惭沮,盗反得罪。

  民有诉为契丹殴伤而遁者,李允则不治,但与伤者千二钱、逾月,幽州以其事来诘,答曰:"无有也。"盖他谍欲以殴人为质验,既无有,乃杀谍。

  “译文”

  北宋神宗元丰年间,刘舜卿任雄州知州,雄州(治所即今河北雄县)当时是宋,辽边境地带。一天,敌方夜间把州城门关的锁偷走了。门官秘密地把此事报告给刘舜卿。刘舜卿并不细细查问此事。只是让门官去换一个大些的新门键装上;几天以后,辽国间谍把偷锁的人送回雄州,并且把门锁也带回来了,刘舜卿见了对方来人说:"我们没有丢失门锁。"命人拿到城关门上去试试,门键比锁大了几分,锁不上。刘舜卿把偷锁的人和门锁又交还给对方让他们带回。辽人大为惭愧丧气,偷锁的人反被辽人判罪处治。

  北宋李允则任雄州知州时,州中有人投诉说被一个契丹人打伤,而凶手逃走了。李允则没有追究,只是给这个受伤者两吊铜钱让他去治疗。过了一个月,契丹幽州方面派人来问此事,李允则回答说:"没有这事呀?"这是契丹间谋想以被打伤的人为证见,证明他在雄州的活动,既然没有打伤人的事情发生,契丹就把这个间谍杀了。

  甲杖库火李允则尝宴军,而甲杖库火。允则作乐饮酒不辍。少顷火息,密遣吏持檄瀛州,以茗笼运器甲。不浃旬,军器完足,人无知者。枢密院请劾不救火状,真宗曰:"允则必有谓,姑诘之。"对曰:"兵械所藏,儆火甚严。方宴而焚,必奸人所为。若舍宴救人,事当不测。"

  (评注:祥符末,内帑灾,缣帛几罄。三司使林特请和市于河外。章三上,王旦在中书悉抑之,徐曰:"琐微之帛,固应自至,奈何彰困弱于四方?"居数日,外贡骈集,受帛四百万,盖旦先以密符督之也。允则茗笼运甲亦此意。)

  “译文”

  北宋李允则任雄州知州时,一次在军营中举行宴会,突然兵器装备仓库失火。李允则听到消息后,仍然饮酒作乐不停。不一会儿,火扑灭了,他秘密派人带着文书到邻近的瀛州,用装茶叶的箱子运回了一批兵器装备。不到十天的时间,库里的兵器补充完毕了,外人一点也没有发觉。

  事后,枢密院弹劾李允则不救火,宋真宗说:"李允则这样做必定有个说法,等问问他再说。"李允则对此事回答说:"储藏军械的地方防火措施十分严密。这里正在举行宴会之时而兵器装备库失火,这必定是内奸在搞破坏。如果离开宴会纷纷都去救火,恐怕还有更意料不到的事态发生。"

  草场火驿舍火村?知郓州。尝有揭帜城隅,著妖言其上,期为变,州民皆震。俄而草场白昼火,盖所揭一事也,民益恐。或谓大索城中,?笑曰:"奸计正在是,冀因吾胶扰而发,奈何堕其术中?彼无能为也!"居无何,获盗,乃奸民为妖,遂诛之。

  苏颂迁度支判官,送契丹使宿恩州。驿舍火,左右请出避火,颂不许;州兵欲入救火,亦不许,但令防卒扑灭之。初火时,郡中汹汹,谓使者有变,救兵亦欲因而生事,赖颂不动而止。

  “译文”

  北宋哲宗时,杜?任任郓州(治所在今山东东平县西北)知州。有人在州城角上高高地插了一杆旗,上面写了一些胡言乱语,说什么将有祸变发生,州中民众都大为震动。没多久,州中草料场大白天失火,正是旗上所预言的祸变之一,民众更为恐慌。有人建议大举在城中对造谣作乱之人加以搜捕,杜?笑道:"奸人所设计谋的目的正是如此,企图借着我们搅扰搜捕之机而发起动乱,我们怎能落入他们的圈套中?决不能去那去那样干!"过没多久,抓住了盗匪,供出插旗、放火之事正是坏人兴妖作乱,于是把这些人逮捕杀掉了。

  北宋神宗时,苏颂任度支判官,他送契丹使节回国途中住在恩州(治所在今河北清河)宾馆中。宾馆中忽然失火,随从们请求跑出去避火,苏颂不同意,州中驻军想进来救火,他也不允许,只命令宾馆中的守卫士兵加紧扑灭火灾。

  火刚烧起来的时候,州中谣言四起,说是契丹使节发动变乱,来救火的州中驻军也想趁火打劫。全靠着苏颂临危镇静不动才使动乱没有发生。

  文彦博文潞公知成都,尝于大雪会客,夜久不罢。从卒有谇语,共拆井亭烧以御寒。军校白之,座客股栗。公徐曰:"天实寒,可拆与之。"边批:蔡得做人情。神色自若,饮宴如故。卒气诅,无以为变。明日乃究问先拆者,杖而遣之。

  (评注:气犹火也,挑之则发,去其薪则自熄,可以弭乱,可以息争。

  苏轼通判密郡。有盗发而未获,安抚使遣三班使臣领悍卒数十人入境捕之。卒凶暴恣行,以禁物诬民,强入其家,争斗至杀人,畏罪惊散。民诉于轼,轼投其书不视,曰:"必不至此!"悍卒闻之,颇用自安,轼徐使人招出戮之。遇事须有此镇定力量,然识不到则力不足。)

  “译文”

  北宋仁宗时,潞国公文彦博在成都任益州知州,曾经在一个大雪天中宴请宾客,夜深了还没有散席。随从的士兵有人大发牢骚,并且把井亭拆掉烧了避寒。一个军校把这些向文彦博报告了,席上的宾客听后都吓得直打颤。文彦博镇定地说:"天气也确实冷,就让他们把井亭拆了去烤火吧。"说毕神色自若地继续照旧饮酒。随从的士兵们泄了气,再也没有找借口闹事。第二天,文彦博查问清是谁先动手拆井亭,把此人杖责一顿押送走了。

  张辽张辽受曹公命屯长社,临发,军中有谋反者,夜惊乱火起,一军尽扰。辽谓左右曰:"勿动!是不一营尽反,必有造变者,欲以动乱人耳。"乃令军中曰:"不反者安坐!"辽将亲兵数十人中阵而立。有顷,即得首谋者,杀之。

  (评注:周亚夫将兵讨七国。军中尝夜惊,亚夫坚卧不起,顷之自定。吴汉为大司马,尝有寇夜攻汉营,军中惊扰,汉坚卧不动。军中闻汉不动,皆还按部。汉乃选精兵夜击,大破之。此皆以静制动之术,然非纪律素严,虽欲不动,不可得也。)

  “译文”

  大将张辽受曹操之命驻扎长社县(治所在今河南长葛县东北),临出发时,张辽的部队中有人谋反,夜里营中惊乱不止,着起大火,全军都骚动不安。张辽对身边的将领说:"不要乱动!这不是全营的人都反了,而必定是叛变的人想以此来惑乱人心而已!"他向军营中下达号令:"凡没有参加叛乱者要安稳坐好不要乱动!"张辽率领几十名警卫士兵,站在军营中央巍然屹立。不一会儿功夫,就把带头谋反的人捉住,立即杀掉了。

  薛长孺王?薛长孺为汉州通判。戍卒闭营门,放火杀人,谋杀知州、兵马监押。有来告者,知州、监押皆不敢出。长孺挺身出营,谕之曰:"汝辈皆有父母妻子,何故作此事?然不与谋者,各在一边!"于是不敢动,唯本谋者八人突门而出,散于诸县,村野捕获。时谓非长孺则一城之人涂炭矣。铃辖司不敢以闻,遂不及赏。长孺,简肃公之侄也。

  (评注:王忠穆公?知益州,会戊卒有夜焚营、督军校为乱者。?潜遣兵环其营,下令曰:"不乱者敛手出门,无所问!"于是众皆出。令军校指乱卒,得十余人,戮之。及旦,人皆不知也。其为政大体,不为苛察,蜀人爱之。)

  “译文”

  北宋薛长孺担任汉州(治所在今四川广汉)通判时,驻守的士兵叛乱,把军营门封锁住,在城中放火杀人,还想把知州、兵马监押也杀掉。有人来报告了这些情况,知州、监押都不敢出面制止叛乱。长孺挺身走出营门,向叛乱的士兵讲道:"你们都是有父母、妻子、儿女的人,为什么要干这种事?那么,凡是没有参与谋反的人,立即站在一边不要动!"于是士兵们都站住不敢再动,只有主谋叛变的八个人突破城门而逃跑,分散到州中几个县里,被农村人抓获住了。当时人们都说,要不是薛长孺挺身而出,全城之人就要遭殃了。州中铃辖司的武将怕朝廷追究他们失职之罪,而不敢把这件事向朝中奏报,于是薛长孺也没有受到奖赏。

  薛长孺,就是简肃公薛奎的侄子。

  北宋仁宗时,忠穆公王?任益州(治所在今四川成都)知州,正碰上驻守的士兵晚上焚烧营房、胁迫军校参加叛乱。王?暗地派兵把军营包围住,向营中下令说:"凡不想参加叛乱者立即将手放在胸前走出营门,概不追究。"于是士兵们都走出来,王融命令军校指出叛乱的士兵,抓出了十几个人,杀掉了。到天明时,城里人都不知道军营发生了哗变。他的治政方针就是要识大体,不过分苛求严查,蜀中人民都很爱戴他。

  霍王元轨霍王元轨为定州刺史时,突厥入寇,州人李嘉运与虏通谋。事泄,高宗令元轨穷其党与。元轨曰:"强寇在境,人心不安,若多所逮系,是驱之使叛也。"乃独杀嘉运,余无所问,边批:惩一已足警百。因自劾违制。上览表大悦,谓使者曰:"朕亦悔之。向无王,则失定州矣!"

  “译文”

  唐高祖李渊的第十四个儿子李元轨封霍王,他在担任定州(即今河北定县)刺史时,突厥人入侵,定州人李嘉运与敌人相勾结。此事败露后,唐高宗李治命令李元轨穷究其党羽。李元轨说:"强敌压境,人心不安,如果过多的抓捕人,就会驱使人叛变投敌。"于是,只把李嘉运杀掉,对其余的人不再追查,并因此上表检讨自己违背了圣旨,高宗看过奏表后十分高兴,对使者说:"朕下旨后也后悔了。如果没有霍王这一举措,那么定州现在就丢失了!"

  吕公孺吕公孺知永兴军,徙河阳。洛口兵千人,以久役思归,奋斧锸排关,不得入,西走河桥,观听汹汹。诸将请出兵掩击,公孺曰:"此皆亡命,急之变且生。"即乘马东去,遣牙兵数人迎谕之,(边批:最妙。)曰:"妆辈诚劳苦,然岂得擅还之?渡桥,则罪不赦矣!太守在此,愿自首者止道左。"(边批:不渡便宜制。)皆伫立以俟。公孺索倡首者,黥一人,(边批:尤妙。)余复送役所,语其校曰:"若复偃蹇者,斩而后报。"众帖息。

  “译文”

  北宋神宗时,吕公孺任永兴军知军,他将永兴军治所迁到河阳(在今河南孟县西)。洛口(今河南巩义市北,伊洛河入黄河处)籍的驻军一千人,因服役时间很久想回家,抡起了斧子砍辟城门,没有辟开无法入城,就又向西朝黄河桥涌去,看到的、听到的一片汹汹之势。部将们请求出兵追杀,吕公孺说:"这些人都是不要命的家伙,一激化就会发生叛变。"他立即乘马向东,派几名卫兵迎着洛口兵向他们讲道:"你们诚然很辛苦了,然而怎么能擅自回家走呢?谁要是敢过桥,那就罪不容赦了!吕太守现在就在这里,愿意自首的站到路左边去。"这些人一个个都站到路边等吕公孺发落。吕公孺抓住首犯,将他面上刺字示罚,其余的人仍然送回营中,并告诉军校说:"若再有人违犯军令,你可先斩后报。"众人服服帖帖安定下来。

  廉希宪廉希宪为京兆四川宣抚使。浑都海反,西川将纽邻奥鲁官将举兵应之,蒙古八春获之,系其党五十余人于乾州狱,送二人至京兆,请并杀之。希宪谓僚佐曰:"浑都海不能乘势东来,保无他虑。今众志未一,犹怀反侧,彼若见其将校执囚,或别生心,为害不细。可因其惧死,并皆宽释,就发此军余丁往隶八春,上策也。"初八春既执诸校,其军疑惧,骇乱四出,及知诸校获全,纽邻奥鲁官得释,大喜过望,人人感悦。八春果得精骑数千,将与俱西。

  (评注:所以隶八春者,逆知八春力能制之,非漫然纵虎遗患也。八春能死之,希宪能生之,畏感交集,不患不为我用矣!)

  “译文”

  元世祖中统元年,廉希宪任京兆四川宣抚使。当时浑都海叛乱,四川将领纽邻奥鲁官准备举兵响应,被蒙古将领八春破获,逮捕了他们同党五十多人下于乾州(治所在今陕西乾县)监狱中,并将首犯二人送至京兆(即今陕西西安),请求把他们都杀掉。廉希宪对幕僚们说:"浑都海未能乘势东来,可保证没有别的意外发生。但现在各地思想混乱不一,还怀有反叛情绪,西川方面如果见他们的将校军官都被抓入牢中,就可能疑惧而叛乱,那样将造成很大危害。现在可乘着他们怕死的心思,把这些将校都赦免释放,就将这支部队留下的人派遣给八春指挥,这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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