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闻豆羹之得不得,生死之所由分;羊羹之及不及,胜败
之所由系。恩威之不明,三军之大患也。
自今观之,诸军之效用、马校,则日请钱三百,米三升;
至诸军之吐浑、威雄,则月请钱三千,米一石五升耳。何重于
效用、马校,而轻于吐浑、威雄也?新招之敢死,则日请钱三
百,米三升;诸路之将兵,月请米一石五斗或一石八斗,盐一
斤半或钱三百耳。何重于敢死,而轻于诸路将兵也?夫用命当
先,奋身不顾,均一死生也,所遇之轻重乃如此之倍蓰焉!趋
事赴功之际,宁无不均之叹哉?借曰效用、敢死皆缓急可托之
兵,故宜优其所请;然则吐浑、威雄诸路将兵,是国家故使之
为不可托之兵而徒费府库邪?安抚司之强勇,日请钱三百,米
三升;至安抚司之亲兵,则请与诸州之禁军相为上下耳。何厚
于强勇,而薄于亲兵也?两淮之万弩手,则岁免田租三百亩,
已及一千余缗;忠义军民兵,令自备钱粮器甲。何厚于万弩手
而薄于忠义民兵也?夫视死如归,效死勿顾,均一性命也,而
所予之厚薄乃如是其不相若也!万死一生之际,宁无不平之气
哉!借曰强勇、万弩手皆缓急有用之兵,故当厚其所养;然则
亲兵、忠义民兵,是国家故欲使之为无用之兵而徒费钱粮邪?
诸军新招之弩手,则日请钱三百,米三升;而诸将之弩手,则
月请一石八斗,钱三百而已。弩手一也,何优于诸军之弩手,
而劣于诸将之弩手哉!诸路禁军所以逃亡也。诸军新招之水手
则日请钱三百,米三升;而沿江淮之水军水手,则自种自食而
已。水手一也,何优于诸军之水手,而劣于江淮之水手哉!此
浮光、正阳诸砦水军之失律也。左翼军、摧锋军之出戍训练官
部队将,则各添支十千、茶汤五千;河南巢、浮光、襄阳、天
长、六合、维扬、黄岗出戍之训练官、部队将,月止得于本券
而添支、茶汤之俱无。诸州军之厢军牢城,月请石五、衣赐在
外。买工坐食,而生平不闻金鼓之声;诸衙占破,而终身不辨
旌旗之色。何诸州之禁军,居则责以教阅,出则驱以战斗,而
所请亦未能远过于厢军也?夫沿淮之水军,自种自食,而与诸
军廪给之士例赴战争;两淮忠义民兵之自备器甲,而与诸州有
请之兵例从于征伐;诸州厢军之坐食不劳,而与禁军之出戍者
同禄。是三者之弊,庙堂讵可不急为区处邪?
马步三司诸军之制领、在营出戍之将佐,与夫训练官、部
队将、旗教头之类,升差之法,除伴射获赏及射中铁帘人自合
升差,其余遇有窠缺,即合令诸军随其等级。旗教头有缺,即
于亲随内拍试武艺最高绝者充补。部队将有缺,即于旗教头内
拍试武艺最高强者充补。训练官有缺,即于队将内拍试武艺最
高强者充补。以至将佐、制领,亦皆循序而进,不许越阶而得。
庶使所部之人,服其材艺,畏其号令,而无陵犯玩侮之患。不
然,职以势差,官以赂得,而夫人皆得以逞其侥幸之私,而士
怨萃矣!劝惩之君子,仍其旧弊邪?抑将以作成士气邪?京淮
忠义之统率,万弩之统领,与夫民将付、义军总辖、总首之类,
升差之法,除曾立战功及累劳绩人,自合升差外,其余遇有窠
缺,即令诸总随其等级。遇将付、总首、总辖有缺,即于队伍
中拍试武艺最高强者充补。统领、统率有缺,即于将付、总辖、
总首中拍试武艺最高强者充补。以至旗头、教头、军头、队将、
押队、部队将,莫不使之人尽其职能,各逞其所长,所以为中
服众人之具。庶使所部之人,推服其材,听从其令,而无欺玩
之意。不然,则官以侥幸差,禄有滥及,凡势人之家,掊敛之
子,皆得以藉其结托之私,而公议屈矣!劝惩之君子,抑将听
其自然而置之不问邪?抑将使头目皆过人之材,而行伍无不平
之气邪?夫不历行阵者,皆滥厕于头目,而屡立战功之士,反
奔走于下僚;怯懦疏拙者,皆幸迁于将佐,而材武勇冠之人,
反淹回于队伍;膏粱刍豢多资之家,皆得以躐取将帅,而孤寒
贫乏无依之士,终身老死于马前之卒。是三者之弊,庙堂讵可
不急为之变更邪?此臣所谓恩威不明者,亦必待得夫知兵之士
而后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