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释:
〔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迁寓一九三三年四月十一日鲁迅自北川公寓迁居施高塔路大陆新邨九号。
〔3〕明之与下文"明公",均指邵文熔(1877--1942),浙江绍兴人,曾同与鲁迅留学日本。
〔4〕傅公未详。
330420①致姚克莘农先生:昨奉一柬,约于星期六(二十二日)下午六时驾临大马路石路知味观杭菜馆第七座一谈,未知已到否?届时务希与令弟〔1〕一同惠临为幸。专此布达,顺请文安。
迅启上四月二十日下午〔1〕令弟即姚志曾,字省吾,浙江余杭人。当时是上海东吴大学学生,后在上海中国实业银行任职,曾为鲁迅和在北平的姚克转递信件。
330420②致李小峰小峰兄:《杂感选集》的格式,本已用红笔批了大半,后来一想,此书有十七万余字(连序一万五千在内),若用每版十二行,行卅六字印,当有四百余页,未免太厚,不便于翻阅。所以我想不如改为横行,格式全照《两地书》,则不到三百页可了事,也好看。不知兄以为何如,俟示办理。此上,即颂时绥。
迅启上四月二十晚。
330426致李小峰小峰兄:《杂感选集》已批好,希店友于便中来寓一取。又,序文亦已寄来,内中有稍激烈处,但当无妨于出版,兄阅后仍交还,当于本文印好后与目录一同付印刷局也。
迅上四月廿六夜。
330501致施蛰存〔1〕蛰存先生:来信早到。近因搬屋及大家生病,久不执笔,《现代》第三卷第二期上,恐怕不及寄稿了。以后倘有工夫坐下作文,我想,在第三期上,或者可以投稿。此复,即请著安。
鲁迅启上五月一日〔1〕此信据《现代作家书简》所载编入。
施蛰存,江苏松江(今属上海)人,作家,当时任《现代》月刊编辑。
330503①致王志之〔1〕志之先生:家兄嘱代汇洋贰拾元〔2〕,今由邮局寄奉,希察收。汇款人姓名住址,俱与此信信封上所写者相同,并以奉闻,以免取款时口述有所岐异也。此上,即请文安。
周乔峰启上五月三日〔1〕此信系鲁迅亲笔书写,署周乔峰(周建人)名。
〔2〕洋贰拾元系鲁迅给《文艺杂志》的捐款。
330503②致李小峰小峰兄:今天奉上《两地书》印花五百中,似缺少一个,今补上。
前几天因为孩子生病及忙于为人译一篇论文〔1〕,所以无暇做短评。现在又做起来了,告一段落,恐尚需若干时候也。
迅上五三之夜〔1〕论文未详。
330503③致许寿裳〔1〕季帀兄:来函奉到。HM诚如所测;白果乃黄坚,兄盖未见其人,或在北京曾见,而忘之也,小人物耳,亦不足记忆。
《自选集》一本仍在书架上,因书册太小,不能同裹,故留下以俟后日。
逸尘〔2〕寓非十号,乃第一帀第九号也。
近又在印《杂感选集》,大小如《两地书》,六月可成云。
此复,即颂曼福。
飞顿首五月三夜〔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逸尘许广平的别称。逸尘寓,指大陆新邨九号。
330504①致黎烈文烈文先生:顷奉到三日惠函。《自由谈》已于昨今两日,各寄一篇〔1〕,谅已先此而到。有人中伤,本亦意中事,但近来作文,避忌已甚,有时如骨骾在喉,不得不吐,遂亦不免为人所憎。后当更加婉约其辞,惟文章势必至流于荏弱,而干犯豪贵,虑亦仍所不免。希先生择可登者登之,如有被人扣留,则易以他稿,而将原稿见还,仆倘有言谈,仍当写寄,决不以偶一不登而放笔也。此复,即请著安。
迅启上五月四日晚〔1〕各寄一篇指《文章与题目》、《新药》,后均收入《伪自由书》。
330504②致黎烈文烈文先生:晚间曾寄寸函,夜里又做一篇〔1〕,原想嬉皮笑脸,而仍剑拔弩张,倘不洗心,殊难革面,真是呜呼噫嘻,如何是好。换一笔名,图掩人目,恐亦无补。今姑且寄奉,可用与否,一听酌定,希万勿客气也。
此上,即请著安。干顿首五月四夜〔1〕指《"多难之月"》后收入《伪自由书》。
330507致曹聚仁〔1〕聚仁先生:惠函收到。守常〔2〕先生我是认识的,遗著上应该写一点什么,不过于学说之类,我不了然,所以只能说几句关于个人的空话。
我想至迟于月底寄上,或者不至于太迟罢。
此复,即颂著祺。
鲁迅启上五月七日〔1〕曹聚仁(1900--1972)浙江浦江人,作家。当时任上海暨南大学教授和《涛声》周刊主编。著有《鱼龙集》等。
〔2〕守常李大钊(1889--1927),字守常,河北乐亭人。马克思列宁主义在中国最初的传播者,中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曾任北京大学教授兼图书馆主任、《新青年》杂志编辑。他积极领导了五四运动。在帮助孙中山确定"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和改组国民党的工作中起了重要作用。中国共产党建党后他一直负责北方区的党的工作,领导反对北洋军阀的斗争,因而遭到当权的直系军阀曹锟、吴佩孚的压迫。一九二七年四月六日被奉系军阀张作霖逮捕,二十八日遇害。遗著,指《守常全集》。一九三三年四月编定。收文三十篇,分上下两卷。原拟由上海群众图书公司出版,因受国民党审查阻挠,直至一九三九年四月始以社会科学研究社名义出版(北新书局发行)。鲁迅所撰《<守常全集>题记》,后收入《南腔北调集》。
330508致章廷谦矛尘兄:久不见,想安善。日内当托书店寄奉书籍四本,一以赠兄,徐三本在卷首亦各有题记,希代分送为荷。我们都好,可释远念也。此上即请文安。
树顿首五月八夜斐君夫人前均此请安不另。
330509致邹韬奋〔1〕韬奋先生:今天在《生活》〔2〕周刊广告上,知道先生已做成《高尔基》〔3〕,这实在是给中国青年的很好的赠品。
我以为如果能有插图,就更加有趣味,我有一本《高尔基画像集》,从他壮年至老年的像都有,也有漫画。倘要用,我可以奉借制版。制定后,用的是那几张,我可以将作者的姓名译出来。此上,即请著安。
鲁迅上五月九日。
注释:
〔1〕此信据韬奋编译的《革命文豪高尔基。后记》所载编入。
邹韬奋(1895--1944),原名恩润,笔名韬奋、江西余江人,政论家、出版家。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执行委员,《生活》周刊主编、生活书店创办人。著有《萍踪忆语》、《萍踪寄语》、《经历》等。
〔2〕《生活》周刊,一九二五年十月在上海创刊,生活周刊社出版。一九二六年以后由邹韬奋主编。一九三三年十二月被迫停刊。
〔3〕《高尔基》即《革命文豪高尔基》。一九三三年四月邹韬奋根据美国康恩所著《高尔基和他的俄国》(ASexan-derKaun:MaximGorkyandhisRussia)改编而成。同年七月上海生活书店出版。
330510①致许寿裳〔1〕季帀兄:日前寄上书籍一包,即上月所留下者〔2〕,因恐于不及注意中遗失,故邮寄,包装颇厚,想必不至于损坏也。别有小说一本〔3〕,纸张甚劣,但以其中所记系当时实情,可作新闻记事观,故顺便寄上一阅,讫即可以毁弃,不足插架也。
新寓空气较佳,于孩子似殊有益。我们亦均安,可释念。
明之通信处,便中仍希示知。此上,并颂曼福。
弟飞上五月十日。
注释:
〔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指《鲁迅自选集》。
〔3〕指鲁迅译《十月》。参看330626信注〔3〕。
330510②致王志之〔1〕郑朱〔2〕皆合作,甚好。我以为我们的态度还是缓和些的好。其实有一些人,即使并无大帮助,却并不怀着恶意,目前决不是敌人,倘若疾声厉色,拒人于千里之外,倒是我们的损失,也姑且不要太求全,因为求全责备,则有些人便远避了,坏一点的就来迎合,作违心之论,这样,就不但不会有好文章,而且也是假朋友了。
静农久无信来,寄了书去,也无回信,殊不知其消极的原因,但恐怕还是为去年的事〔3〕罢。我的意见,以为还是放置一时,不要去督促。疲劳的人,不可再加重,否则,他就更加疲乏。过一些时,他会恢复的。
第二期〔4〕既非我写些东西不可,日内当寄上一点。雁君见面时当一问。第一期诚然有些"太板",但加入的人们一多,就会活泼的。
注释:
〔1〕此信据收信人作《鲁迅印想记》所引编入。信的首尾均为收信人引录时略去。
〔2〕郑朱郑,指郑振铎。朱,指朱自清(1898--1948),字佩弦,江苏东海人,作家,学者,文学研究会成员。当时任清华大学中国文学系主任。著有散文集《背影》等。一九三三年四月二十三日,他们应邀出席文学杂志社在北京北海公园举行的文艺茶话会。
〔3〕去年的事指台静农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十二日在北京被国民党逮捕事。
〔4〕指《文学杂志》第二期。
330511致姚克莘农先生:十五日以后可有闲空。只要请先生指定一个日期及时间(下午),我当案时在内山书店相候。此复,即颂时绥。
迅启上五月十一日330514致李小峰小峰兄:校稿〔1〕还不如仍由我自己校,即使怎样草草,错字也不会比别人所校的多也。
《杂感集》〔2〕之前,想插画像一张,照原大;又原稿一张,则应缩小一半。像用铜版,字用什么版,我无意见,锌版亦可。制后并试印之一张一同交下,当添上应加之字,再寄奉。
达夫兄到沪后,曾来访,但我适值出去了,没有看见。
迅上五月十四夜。
注释:
〔1〕校稿指《鲁迅杂感选集》校稿。
〔2〕《杂感集》即《鲁迅杂感选集》。
330525致周茨石〔1〕茨石先生:来信收到了。灾区的真实情形,南边的坐在家里的人,知道得很少。报上的记载,也无非是"惨不忍睹"一类的含浑文字,所以倘有切实的纪录或描写出版,是极好的。
不过商量办报和看文章,我恐怕无此时间及能力,因为我年纪大起来,家累亦重,没有这工夫了。但我的意见,以为(1)如办刊物,最好不要弄成文学杂志,而只给读者以一种诚实的材料;(2)用这些材料做小说自然也可以的,但不要夸张及腹测,而只将所见所闻的老老实实的写出来就好。
此复,并颂时绥。
鲁迅上五月二十五日。
注释:
〔1〕此信据一九三三年七月《洪荒》月刊创刊号所载编入。
周茨石,原名冯润璋,笔名周茨石,陕西泾阳人,"左联"成员。当时为《洪荒》同人之一。
330527致黎烈文烈文先生:来函收到。日前见启事〔1〕,便知大碰钉子无疑。放言已久,不易改弦,非不为也,不能也。近来所负笔债甚多,拟稍稍清理,然后闭门思过,革面洗心,再一尝试,其时恐当在六月中旬矣。
以前所登稿,因早为书局〔2〕约去,不能反汗〔3〕,所以希给我"自由"出版,并以未登者〔4〕见还,作一结束。将来所作者,则当不以诺人,任出单行本也。
此复,并颂时绥。
迅启上五月廿七夜。
注释:
〔1〕一九三三年五月二十五日《申报。自由谈》刊出编者黎烈文"吁请海内文豪,从兹多谈风月,少发牢骚"的启事。参看《伪自由书。后记》。
〔2〕书局指青光书局。
〔3〕反汗语见《汉书。刘向传》。犹言翻悔、食言,常用来形容收回成命。
〔4〕指《保留》、《再谈保留》、《"有名无实"的反驳》、《不求甚解》四篇,后均收入《伪自由书》。
330530致曹聚仁聚仁先生:生丁斯世,言语道断〔1〕,为守常先生的遗文写了几句,塞责而已。可用与否,伏候裁定。此布,并请著安。
鲁迅启上五月三十日〔1〕言语道断佛家语。不可言说,悲愤到无话可说的意思。
330603致曹聚仁聚仁先生:二日的惠函,今天收到了。但以后如寄信,还是内山书店转的好。乔峰是我的第三个兄弟的号,那时因为要挂号,只得借用一下,其实是我和他一月里,见面不过两三回。
《李集》〔1〕我以为不如不审定,也许连出版所也不如胡诌一个,卖一通就算。论起理来,李死在清党之前,还是国民党的朋友,给他留一个纪念,原是极应该的,然而中央的检查员,其低能也未必下于邮政检查员,他们已无人情,也不知历史,给碰一个大钉子,正是意中事。到那时候,倒令人更为难。所以我以为不如"自由"印卖,好在这书是不会风行的,赤者嫌其颇白,白者怕其已赤,读者盖必寥寥,大约惟留心于文献者,始有意于此耳,一版能卖完,已属如天之福也。
我现在真做不出文章来,对于现在该说的话,好像先前都已说过了。近来只是应酬,有些是为了卖钱,想能登,又得为编者设想,所以往往吞吞吐吐。但终于多被抽掉,呜呼哀哉。倘有可投《涛声》〔2〕的,当寄上;先前也曾以罗怃之名,寄过一封信〔3〕,后来看见广告,在寻这人,但因为我已有《涛声》,所以未复。
看起来,就是中学卒业生,或大学生,也未必看得懂《涛声》罢,近来的学生,好像"木"的颇多了。但我并不希望《涛声》改浅,失其特色,不过随便说说而已。
专复,并颂著祺。
鲁迅上六月三夜。
注释:
〔1〕《李集》指《守常全集》。
〔2〕《涛声》文艺性周刊,曹聚仁编辑。一九三一年八月十五日在上海创刊,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停刊。
〔3〕后题作《论"赴难"和"逃难"》,收入《南腔北调集》。
330607致黎烈文烈文先生:来函收到,甚感甚感。
夜间做了这样的两篇〔1〕,虽较为滑头,而无聊也因而殊甚。不知通得过否?如以为可用,请一试。
此后也想保持此种油腔滑调,但能否如愿,却未详也。此上,顺颂著祺。
迅启六月七夜〔1〕两篇指《夜颂》、《推》,后均收入《准风月谈》。
330618①致姚克莘农先生:来信敬悉。近来天气大不佳〔1〕,难于行路,恐须蛰居若干时,故不能相见。译文〔2〕只能由先生自行酌定矣。照片〔3〕如能见寄一枚,甚感。
其实以西文绍介中国现状,亦大有益,至于发表中文,以近状言,易招危险,非详审不可。此事非数语能了,未知何日南归,尔时如我尚在沪,而又能较现在稍自由,当图畅叙也。专此奉复,顺颂时绥。迅启上六月十八夜。
注释:
〔1〕近来天气大不佳指形势险恶。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总干事杨杏佛即于作此信之日间遭暗杀。
〔2〕译文指姚克拟译的鲁迅短篇小说。
〔3〕照片指一九三三年五月二十六日鲁迅在雪怀照相馆所摄照片及与姚克的合影。
330618②致曹聚仁聚仁先生:惠书敬悉。近来的事,其实也未尝比明末更坏,不过交通既广,智识大增,所以手段也比较的绵密而且恶辣。然而明末有些士大夫,曾捧魏忠贤〔1〕入孔庙,被以衮冕,现在却还不至此,我但于胡公适之之侃侃而谈〔2〕,有些不觉为之颜厚有忸怩〔3〕耳。但是,如此公者,何代蔑有哉。
渔仲亭林诸公〔4〕,我以为今人已无从企及,此时代不同,环境所致,亦无可奈何。中国学问,待从新整理者甚多,即如历史,就该另编一部。古人告诉我们唐如何盛,明如何佳,其实唐室大有胡气,明则无赖儿郎,此种物件,都须褫其华衮,示人本相,庶青年不再乌烟瘴气,莫名其妙。其他如社会史,艺术史,赌博史,娼妓史,文祸史。。。。。。都未有人著手。然而又怎能著手?居今之世,纵使在决堤灌水,飞机掷弹范围之外,也难得数年粮食,一屋图书。我数年前,曾拟编中国字体变迁史及文学史稿各一部,先从作长编入手,但即此长编,已成难事,剪取欤,无此许多书,赴图书馆抄录欤,上海就没有图书馆,即有之,一人无此精力与时光,请书记〔5〕又有欠薪之惧,所以直到现在,还是空谈。现在做人,似乎只能随时随手做点有益于人之事,倘其不能,就做些利己而不损人之事,又不能,则做些损人利己之事。只有损人而不利己的事,我是反对的,如强盗之放火是也。
知识分子以外,现在是不能有作家的,戈理基〔6〕虽称非知识阶级出身,其实他看的书很不少,中国文字如此之难,工农何从看起,所以新的文学,只能希望于好的青年。十余年来,我所遇见的文学青年真也不少了,而希奇古怪的居多。最大的通病,是以为因为自己是青年,所以最可贵,最不错的,待到被人驳得无话可说的时候,他就说是因为青年,当然不免有错误,该当原谅的了。而变化也真来得快,三四年中,三翻四覆的,你看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