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丁香

（七）

音乐台有个家伙没有分清吃西餐与捅炉子的区别，口腔受了重伤，请了两个星期的病假，永远保持和蔼态度的音乐台台长阿飞让我乘虚而入，跟他临时搭伙，一起主持他的招牌节目：丢人现眼。节目开始头一天，他给我点拨主持技巧：我们的任务就是把一个小时打发过去，我们的唯一使命是把一个小时打发过去，这与听众的愿望是一致的。你要不停地说啊说啊，像是机关枪一样，绝对不能卡壳，不要怕说废话，但是千万不要重复自己的话。在遵纪守法的前提下，不要怕自己说错话，不要担心说得没有凭据，不要怕自己观点幼稚。你要让听众听了还想听。听众对我们也没有过高的指望，你没有必要表现得比他们更加聪明。他们希望看到比自己更加笨蛋的人，他们要寻求一种心理平衡，我们要在不损失自己尊严的前提下，尽一切可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他给了我一张非外卖的CD，里面刻录着丢人现眼过去几期的节目，说是让我私底下认真揣摩。这些刻录的光盘事实上没有什么价值，只是在个别时候，由于不可抗力，新节目没有制作出来，这些东西就被拿出来瞒天过海。其二，如果你不幸受到来自好事的听众的投诉，它将作为呈堂证供。

概念的台式电脑是前不久在旧货市场组装的二手货，最好的配件是键盘，笔记本专用的。至于光驱，旧是旧了点，但是我喜欢，这样的光驱不会挑肥拣瘦，是个碟就能读，包括阿飞的CD。我听到了阿飞那难以从粗陋外表上联想到的柔和声音。在欢快的音乐之后，阿飞说：阿拉丁把他的神灯搞丢了，结果被你捡到了，你交给了阿拉丁。阿拉丁决定报答你，他可以满足你五个愿望，不过由于他那天有点急事要办，所以打两折，只满足你一个愿望。你可不要跟他讨价还价，你要是不干，那就拉倒。你很无奈地答应了，或者说是很高兴地答应了，那么你的这个愿望是什么呢？下面欢迎我们的听众打进电话，参与我们的节目，对阿拉丁说出你的愿望……不过，由于节目改版，丢人现眼被取消了。我白揣摩了。

主要是因为心宽体胖的阿飞一针见血的说话方式，所以后来我们在名义上成了朋友，还肉麻兮兮地称兄道弟。他出生于七十年代，在一个说出来会让我笑掉大牙的自修大学上了两年。因实在不能忍受循规蹈矩的校园生活，于是摆出一副决绝的姿态，转身去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他也跟我提起大学生活：有一次考机械制造，他一个题目也不会做，于是他就在试卷上写了一篇散文，老师给了他两分，原因是该老师认真读了一遍，认为写得还凑合。他偷农民的鸡煮着吃，由于香气泄了密，被学校记了个处分。他进了一批盗版书卖，结果被抓进了派出所，罚得血本无归。总之这些你听起来就像是蒙人的故事。所以阿飞跟我讲这些东西，我就像是听着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的故事，似乎它们与阿飞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