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重不是来挑粪的,也不是来抄经书的,而是来练剑的。
所以段重即便是在这挑粪与抄书的时候,也不忘了练剑。当然,不是段家那位老祖宗教的剑,而是段家皇帝的剑。段重自认为不是一个勤奋的人,但练剑这种事情,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自忖没有那些勤奋的人勤奋,所以再不练,便会被抛的越来越远。所以段重每日都和粽子练剑,自己晚上还要偷偷的修炼内力。
当然,段重在这一个月中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所以每晚去师傅那里汇报每日的工作情况的时候,总会问问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剑。顺便讲讲故事......
段重是个小心思极重的人,虽然摸不清我们老祖宗异于常人的心思,但是讲的故事方式却很有讲究。
段重挑了一本自己脑海中内容极多的书:笑傲江湖。慢慢的讲给我们的老祖宗听。每天只讲三千字,就跟小说更新一般,多了绝对不讲。
段重把这种方法叫做钓鱼,慢慢勾起我们老祖宗肚子中对故事的那条“蛔虫”,这样下来,什么事情便都好商量。虽然这一个月来,段重每每提到学剑的时候,我们老祖宗便很坚决的摇了摇头:“你的到火候不到。”任凭段重讲多少字的故事,都不肯教。段重有时候真的想一巴掌把段正经抽回自己原先的世界,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热兵器......
然而段重并没有那个能耐。所以今日段重抄完了书,依旧到自己师傅的卧榻中给老师讲故事。顺便再问问什么时候才能够......学剑。
“师傅,今日的故事讲完了。”
“嗯?”段正经愣了愣,“这令狐冲中了这么严重的毒,竟然没有死?到底是谁救了他?”
“师傅,徒儿在问您何时您老才能教我和粽子剑法呢?”
“你这孩子,总是不知道轻重。”段正经摇了摇头,“也罢,看你这一个月来心性磨练的不错,今日若是你把这令狐冲的故事给为师讲完了,明日便教你剑法。”
段重听到老祖宗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毕竟段重每日这么一问,只是习惯性的提问,对老祖宗能不能答应,向来是不报什么希望的。没想到......今日,我们的老祖宗竟然答应了。
然而,段重又发现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这《笑傲江湖》的故事,段重是准备讲两个月的,如今却要一个晚上讲完......段重咽了咽口水,心中暗道:“罢了,豁出去了,先去打几碗水来放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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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子今晚很寂寞,因为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睡,这让自己很不习惯。而段重竟然在师傅的房间里,讲了一晚上的故事,这让自己也很不习惯。所以粽子睡的很不踏实,就跟自己的老婆跟人跑了一样。当然,粽子并没有娶过老婆。
粽子在半梦半醒之间过了一宿,不知不觉中天便亮了。“吱嘎”一声,大门被缓缓推开,段重面色有些苍白,打着哈欠的走了进来,拉起正在床上假寐的粽子道:“走,学剑去。”
粽子摇了摇头:“今日菜园还没打理,经书也没抄。平日练剑不是都在晚上么?”
段重叹了口气:“那个老不死的叫我们剑法,这施肥抄书之类的事情,自然是都不用做了。”
粽子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却被段重拉出了屋子。
崇圣寺的小后院之内,段正经伸了伸有些僵硬的胳膊,心中暗暗的叹息一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活动过手脚了吧。不对,一个月前,还教训过四个想要妄自闯入庙中的无法无天的“小家伙”,虽然那四个人的修为放在整个世界上,也是处于一流的水平。不过在段正经这种老怪物眼中,自然跟这苍山上的雪兔一样,孱弱。
段正经现在十分的满足,因为在今日早晨,自己终于满意的从段重口中听到令狐冲和任盈盈笑傲江湖的结局。在心中默念了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知道自己又动了嗔念,竟然又关心起人世间的卿卿我我起来。实在是对不起佛祖,对不起自己出家三十余年的这张老脸。但段正经依然很满意,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听完这个故事,自己会对不起肚子里的那条蛔虫。而且,段正经还有些期待,期待我们的小皇子今天晚上又会讲什么新的有趣的故事。当然,三千字是肯定不够的,看来要催更一下,起码也要六千字才行。
所以看着眼前走过来的两个孩子,段正经显得格外的高兴,丝毫没有得道高僧的风范。那光秃秃的头皮上似乎隐隐有无数黑发要重新长出来一样,这叫焕发人生的第二春。
段重二人走到段正经的面前站定,行了个礼。然后,齐齐......打了个哈欠。一个是没睡醒,一个是压根没睡。
段正经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行了,想想自己快八十了,同样是一宿没睡,自己精神依旧矍铄,可是这两个年纪轻轻的小朋友......
段正经摇了摇头,终于开始了训话:“你们这一个月来,佛经抄的不错,园子也照顾的不错,算是为师对你们入门的第一道考验。从今日起,这抄书和菜园子,便交还给寺里的法师了。你们二人便跟我......练剑。”
段重心中一阵雀跃,心想这苦日子总算到了头。自己乖乖的装了一个多月的孙子,今日总算是熬到头了。
段正经看了看二人,淡淡的叹了口气,对着段重道:“把你练的段家皇帝的剑法练给我看看。”
段重苦笑一声,缓缓从腰间拔出了剑。段重知道自己偷偷练剑的事情瞒不过自己家的这位老祖宗,但却没有想到这位老祖宗竟然连自己练得是什么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而且最为重要的事,除了大理的皇帝老子,其他人练着剑法可是要砍头的罪过。
虽然段重知道以眼前这位老祖宗的脾气不会为难自己,可是要是此时传了出去,段重以后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起码这大理,自己是混不下去了。
不过老祖宗既然发话了,段重自然就要练。剑法,最重要的便是剑意,也便是所谓的心法。所以段重要用段家皇帝的剑法,自然要用段家皇帝的心法。
内力在段重的奇经八脉之中流淌穿梭,一股股热流从脚跟缓缓升至头顶。这是段重每晚修炼心法时都会有的感觉,然而此刻段重的手中拿着剑,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段重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眼眸之中散发着金色的瞳光,如同夏日正午最耀眼最火辣的日光,能够直直射入人的心灵,以摧枯拉朽的姿态使对方臣服。
段重此刻感到从未有过的强大,他觉得自己必须出剑,所以他出剑了。时间宛如定格一般,只有剑尖缓缓向着段正经的眉心刺了过去。
段重很有信心,因为他知道这一剑的威力已经惊世骇俗,虽然自己只有七岁,虽然自己修炼这心法只有四年。他知道但凡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将要面临的会是死亡的洗礼。
然而段重这一剑刺得很放心,因为站在自己身前的是段正经。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可以直面死亡的人。
所以段重这一剑很自然的劈空了。而且所有的余势都在段正经挥一挥衣袖中消失殆尽,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剑没有发生过一般。
段正经沉默了,他在思考着什么。
粽子沉默了,因为他在想刚才那一剑刺的是自己,那么自己肯定已经死了,而且死的很透。
段重沉默了,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动哪怕一根手指。
段正经看着段重,终于开口道:“你今天很幸运。这剑法,你不要再练下去了!”
段重艰难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老祖宗说的不错,这剑,的确不能练了。因为仅仅是这一剑,段重便已经倾尽了所有的力气,若不是段正经及时止住了段重的剑意,段重此刻已经是死人了。这是倾尽一个人生命力一剑。
段正经说段重很幸运,是因为段重之前并没有用出这一剑。如果用出了,段重早已经死了。
此刻段正经不用解释,段重也知道为何这剑只能皇帝练。因为这剑,实在过于霸道,恐怕只有皇帝这种君临天下的气势,才能驾驭的了这种的剑法。
段正经没当过皇帝,所以不了解这剑法。因为有段正经在,也只有段正经在,才保了段重的一条性命,否则,即便不死,这辈子却别想练剑了。
段正经想了一会,又看了一眼粽子:“这剑法,你练过没有?”
粽子摇了摇头。
“很好,即便练过,也不要再练!”
粽子点了点头。
段正经扭过头去,对段重道:“段家皇帝的剑,确实......很厉害,很霸道。若是你的皇帝老子用出这一剑,我不能保证......我不会受伤。”
受伤,对段正经来说是个很遥远的词语。而这惊天动地的一剑,能够让段正经受伤,足以说明这一剑的威力。
段正经叹了口气:“我的剑法,是杀人的剑法。”
段重点了点头:“我知道。”
“我的剑法一旦练成,便会时时刻刻想着杀人。好人坏人,亲人爱人,都想杀......”
段重沉默了。
“所以我出家了。”
段重点了点头。
“你现在明白我让你们抄佛经的意思了么?”
段重依然点了点头。
段正经很欣慰的点了点头:“所以,跟我学剑,要学会杀人。还要学会,修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