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泰虎的脸几近扭曲,他虽然已经穷途末路,但是他还不至于被小辈欺辱,“你妹的,我就等着兰湖岛建成,我不死就等着每天拿钱,我要好好活着看你怎么遭报应!”说完,他将雪茄仍向陈高宇,粗糙的手紧握成拳,拽在身体两侧。他愤然离去。
陈高宇从来都对金家的人坐视不理,但这一次,他也动怒了。老头子的话字字句句刺中他的心坎,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这个他一向鄙视的金二爷而气到怒火攻心。“死脓包,”他狠狠咒骂,“敢坏我好事?!休想!”
“笃笃笃...”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谁又来捣乱?!烦不烦?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该死的,茶都是冷的,“进来!”
萱妍手里夹着细长的女士烟,嘴里还倾吐着绵绵烟雾,她一推门就进来了。很明显,她是硬闯进来的,后面的秘书拉不出她,“总裁...萱小姐她,硬要进来...”
陈高宇嘈乱的心更加烦躁,才送走一个瘟神又来一个。他吐出一口气,舒缓一下郁闷的心情,无奈地朝秘书挥挥手,“随她随她...”
“刚才遇到金老头子了,看他那样子气呼呼的,他找你麻烦?”
陈高宇冷冰冰地说,“没有,不要谈他...”
萱妍很识相,她自然是看得出陈高宇正在气头上,心想,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金老头子啥时候长能耐能惹毛他了?她随意地坐进沙发,将手袋仍在一边,无所顾忌地架起二郎腿,吸一口烟,说,“刚逛街路过,就上来看看你...这么久不回家,我看不到你想你了。”
“少抽点烟!”
萱妍身体往前倾,将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蕾丝的文胸若影若现地从低低的领口处透视出来。陈高宇撇过头,又补上一句,“今天天阴有些冷,你穿这样逛街不冷?!呆会儿回去套件衣服。”
萱妍一拉衣领,这世上恐怕也只有陈高宇才会如此提醒她不要走光吧,“我乐意让男人看,这是我的自由,你说归说,我听不听是另码事。”
“啪”的一声,陈高宇狠狠地一敲桌子,回转身来俯视沙发里的女人,“那你过回以前的生活好了,我不管也管不到。”他本来就在气头上,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他低低地说,“自甘堕落,人尽可夫,老给我添乱...”
萱妍一拍沙发站起来,细长的高跟鞋登在地上发出咯噔的响亮声音,“对,我骨子里流着妓女的血液,所以我天生放荡,但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妈也是妓女,你只不过运气好多长了一根棍子,不然你比我还堕落!”
又是“啪”一声,陈高宇挥手毫不留情地挥在她那秀美的脸上。萱妍被打,由于惯性摔倒在沙发里,她脸马上泛起了五道手指印。
陈高宇看着她,内心翻起丝丝心疼和懊悔。好在他还记得关心,连忙上前扶着萱妍的胳膊,说,“妍...”
萱妍低着头,酒红的发丝覆盖在脸颊上,与红肿的伤痕互相回应,“宇,你从来没有打过我,我是真惹你厌恶了是不是?...”
没有,我没有厌恶你,陈高宇心里大喊,但是喉咙像是卡住一般说不出话。
“我的话有错吗?我们的区别不就是男女吗?你又不爱我,当兄妹或是兄弟有什么区别?”萱妍木然地站起身,绕开陈高宇慢慢地往窗口走,她眺望着窗前高耸的大楼和湛蓝的天空,轻笑,“我从来没有想过会站在这么高的地方,我一直都是下贱的人。我看着你奋斗,看着你复仇,看着你爱上汪晓鸥,又看着你痛苦,我也只能看着你而已,不是吗?”她转身,带着几分优雅,撩开黏在脸颊上的几缕发丝,“这么多年来一直蒙受你的关照,谢谢了...”
陈高宇听着心慌,“妍...”
“宇,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一点都不了解你,我琢磨不透你!我以为你想把汪晓鸥占为已有,所以我去警告她,但你却说不想勉强人家;我以为你想给你妈一个名分,所以我找金泽旻谈判,但你却说不会这么容易原谅金家。原来我所以为的...全都不是你心里所想,好吧好吧,我并不想以为,我不想揣测你了。今天你打醒了我,我本来就不是你的谁,回家回家也只是我一厢情愿。”
陈高宇皱眉,怔怔地看着萱妍。
她坦然极了,“我...看不起你,你就会拿着冷酷的面孔掩饰你自卑的内心,你这个胆小鬼,我真瞧不起你。”萱妍抬高了下巴,“以后我也不会干涉你什么,这样就不会给你添乱了。”
陈高宇刚启嘴想说什么,萱妍跨开脚步,撩起她的手袋走出办公室。
陈高宇愣着,如此淡定的萱妍他还是第一次见。等他回过神来,萱妍早已夺门而出,他本能地迈出一步要去追。但一想到被外面的员工看见他这个老板的面子往哪搁,于是又停住,反过身来,将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部推撒在地。文件、笔筒、座机、便利贴,地板上一片狼藉。
他心乱如麻,今天是怎么了真,没遇到一件顺心的事。“小米,进来!”他大喊一声。
秘书怯怯地进来,看到满地的杂物,肩膀不禁一抖,“总裁...有什么事要交代?”
陈高宇无力地一指门口,“去跟着萱妍,她去哪里跟我说...快!”
小米一愣,她以为他要说的是帮他打扫一下办公室,没想到是派她跟踪人,“哦哦,好的。”
办公室只剩他一人,他像受惊吓的刺猬一样躲在里面不敢出去。萱妍说得没错,他的内心是自卑的,他害怕别人看到他抓狂不安的样子,他更害怕别人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妓女的儿子。
呵呵,他苦笑...原来他骨子里是歧视这些的,他打心底里看不起自己和萱妍,更以母亲的过往为耻,只是,他嘴上硬要说没有而已。金泽旻愿意接纳他母亲,他完全认为不可能,那是因为,他自己本能地不接纳。对,原来这才是最赤.裸的,他一直在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