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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风波(4)

第二百八十章 风波(4)



狗爷是X市的一个迷,也是X市的一个传奇人物。在X市,你不知道市委书记、市长都无所谓,但你绝对不能不知道狗爷,如果你不知道狗爷,那就不能算是真正的X市人。狗爷的名字就这么响亮,但狗爷这个名字很显然只是一个代称,他究竟是谁,家住何方,有无儿女,老婆姓什名谁,有多少亲戚,多少朋友,谁也不知道。大家只知道他在X市的权势很大,大的到了熏天的地步。你找市委书记、市长都办不了的事情,只要你认识狗爷,你开的条件又足以让狗爷愿意替你办,你这个事情就能办成。



当然你如果想见狗爷一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但凡是见过狗爷庐山真面目,而又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所以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弄清楚狗爷到底是谁。有人说狗爷是市委、市政府的某位政要,有人说狗爷是黑道上的老大,甚至有人说狗爷是省里甚至中央的某位高管。但是这些说法都不足以揭开蒙在狗爷脸上的真正面纱。然而狗爷并非没有公开的身份。狗爷的公开身份是某洗衣粉生产企业的董事长,名叫余财富,名字的意思好像是还能剩点钱,某洗衣粉生产企业的法人名字也赫然写着这样一个名字。但是这个董事长,这个余财富,也从来没有人见过。



对于狗爷,王清华以前也只是听钱坤说过,也听市里的一些人说过。不过大家提到这个人的时候,都显得神神秘秘的,一副正在泄露天机的样子。而兰沧海、李高瞩、关凤鸣等这些X市的高级干部,也许是怕认为这个狗爷在自己政绩上抹了黑的原因,从来没有提过这个人。



面对这样一个人,王清华在自己的从政生涯中,第一次感到心中没底了。他拿不准这个自称狗爷人,把自己叫到这个烟花之地到底要干什么。不过保持起码的镇定和冷静,王清华还是能做到的。



“狗爷好!”王清华学着从电视上看过的江湖规矩,给狗爷拱了拱手。之前的王清华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黑道势力,也不知道什么黑道规矩,只能从电视里照猫画虎,现学现卖。



“王副市长好!”在黑暗中,离着不远的距离,王清华隐隐看到,狗爷也向自己拱了拱手,看来自己这一招并没有出丑,“听到我这个名字,还能这么冷静的人,在咱们X市可不多见。看来别人所言不虚啊。”狗爷意外地夸赞了王清华一句。



不过王清华总隐隐感觉,从狗爷嘴里发出的声音,总有一种故意拿捏的味道。好像那声音并不是完全从狗爷的嘴里发出来的,而是狗爷故意扣着嗓子在说话。这样起码能证明一点,狗爷并不想让王清华听出自己的声音。那么狗爷将自己掩饰到如此程度,就能说明一点。这个狗爷肯定是自己认识的人。



“嘿,”王清华冷笑了一声道:“狗爷严重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市长了,可能马上就要去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当镇长了。”王清华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不知道狗爷让一个傻子叫我来,有什么指教?”为了保持冷静,王清华一直将声音拖的很慢。不过王清华心里还是感觉非常别扭。现在都什么年月了,自己还在这里搞的像是江湖见面一样,总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哈哈哈……”狗爷用沙哑的声音放声大笑道:“如果我派一个正常人去叫你,能把你请来吗?可能现在不是被你灭了,就是被你送到警察局了。你的身手,我可是领教过的。我安置在清水镇的那些人,不是一个个都被你打的屁滚尿流吗。要想强行把你挟持过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啊。哈哈哈……”狗爷继续笑道。



王清华此时才明白,清水镇无论是医院的那些人,还是挡在小王庄路上的那些人都是这个狗爷的人,甚至连绑架兰英,都极有可能是这位狗爷所为。



“把你从傻子手里夺过去的子弹拿出来仔细掂量掂量。”狗爷继续说道。



子弹有什么问题呢?王清华虽不知道狗爷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还是将早已握在手中准备当飞镖用的子弹,拿在面前看了看,又按照狗爷的意思在手里掂了掂,却发现几个子弹在一起相磕发出的不是清脆的金属声音,而是闷闷的木头相撞的声音。



自己刚才一时大意,也没有注意,原来这些子弹根本就是假子弹,那毫无疑问,那把枪也是把假枪了。自己在铁路派出所也见过裘大奎的枪,感觉跟这把枪也没有什么区别,而且那些子弹如果不是铁质的,声音又如木头撞击一样,又会是什么东西做的呢?王清华心中疑惑,也没有说话。



狗爷好像早就猜出了王清华的心思一样,继续道:“你肯定在怀疑这些假子弹,到底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吧。这个告诉你也不妨。那其实是我让人在玩具店里买的仿真子弹,完全是用硅胶做的,只不过里面又加了一些成分,拿在手里硬梆梆的。你想想,我怎么会让一个傻子拿着枪满世界乱跑呢。万一傻子走了火,那不是给我惹麻烦吗?”狗爷说完又是一阵笑声。



草他姥姥地,原来老子被这老儿结结实实地作弄了一把。王清华心中大为不快,鼻子轻哼了一声。狗爷也没有计较。



“好了,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还是说说咱们之间的正事吧。”狗爷继续说到,“沟水镇那个地方我虽然没有去过,但也听人说过。确实如你所言,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狗爷略微停顿话锋一转,接着道:“你一个堂堂副市长,难道就甘愿去那种地方当镇长吗?你就不觉得自己冤枉吗?”



王清华笑了笑,思考了一下道:“组织上既然这样安排,肯定有组织上这样安排的道理,服从组织安排是对一个党员干部最起码的品质要求……”王清华将手里的子弹扔在地上,拍了拍手反问道:“狗爷问这些问题有什么目的呢?不会是想帮我争取这个副市长的位置吧?哈哈哈……”



王清华也学着狗爷,大声笑了一阵,开始放松了精神,在狗爷六七米远的距离徘徊了几步,顺便对屋内的情况重新审视了一遍。第一次跟狗爷这样黑道上的人物接触。王清华心中还真没底,刚刚听到狗爷这个名字的时候,王清华的第一反应就是防备,聚精会神的防备。在黑暗中屏息一切杂念,用耳朵扑捉每一个细弱的声响。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因为王清华拿不住狗爷到底要对自己干什么。



经过刚才的一阵谈话,看来狗爷并没有暗算自己的意思。不过能揭开狗爷脸上的面纱,了解到狗爷的真面目,也不失为一个不小的收获。然而狗爷既然叫自己来,而且对的底细非常清楚,就不可能对自己不加防备。王清华重新在屋内重新审视的时候,已经发现在黑暗的墙角,就在离狗爷的身后,影影绰绰站在两个人。从体形和站在那里的神态看,那两个人绝非是泛泛之辈。



“当然,”狗爷语气非常坚决道:“你是个聪明人,混到我这种地步的人,我不说你也非常,不会是慈善家。我不会平白无故地帮你争回副市长这个位置。”



“你是要我给你做保护伞?”王清华问道,“不过,凭你现在的势力恐怕不需要再给自己培养一个多余的保护伞了吧?”



黑暗中,狗爷隐隐约约摆了摆手道:“这个当然不是。不是有这么一句俗话吗,千里做官只为财。你们当官的都是为了钱财吗。我一个道上混的,除了钱,还能需要什么呢?我只希望,我帮你争回这个副市长之后,你能高抬贵手,多多照顾我的生意。这也算是一笔交易吧。从此之后,我们两家人就变成了一家人了。我赚到的钱,还有你一份。你可以说是名利双收,我只求利,不图名,甚至连个真实名字都不敢让人知道。我觉得这笔交易,对你还是绝对有利的。”



狗爷的话,只是一种比较客气的说法。其实按照狗爷在X市的势力,就是没有王清华这么一个副市长替他说话,他的生意也照样做的到处都是。更何况,既然狗爷都能给王清华争回罗荣天已经决定免掉的副市长,就不会在乎王清华这么一个副市长了。只不过,如果王清华能为己所用,以后办事就更加顺利了。



这是从一般意义上的推断。然而王清华总隐隐感觉,狗爷的目的并不在此,而是有更深的用意,但始终猜不透。



“狗爷,咱们今天暂时不说这个可以吗?”王清华笑了笑,话锋一转道。



“好啊,”狗爷也显得很爽快,“你说吧,我们今天说什么。”



王清华拿捏不准狗爷究竟要干什么,只好将话题挪开,故意装出一副很邪恶的样子道:“我刚才上来的时候,见下面坐着一位姑娘,不知道是狗爷什么人啊?我可知道,这里是X市的红灯区。下面的那位姑娘不会是……哈哈哈……”



“看来王市长也是性情中人啊。”狗爷道,“实话给你说吧。那是我的情人。”狗爷这种毫不掩饰的说法,倒让王清华突然产生一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感觉。



“嫂子真是天生丽质,冰雪一样的人物。狗爷真是好福气。”



这句话听起来非常别扭。几乎已经乱了备份。按年岁计算,狗爷的年龄应该在四十到五十岁之间,但下面那位叫翠萍的姑娘年龄实在有太小,有些不搭调,王清华要是叫阿姨,那简直是胡扯了。



“王市长要是喜欢,就送给王市长了。”狗爷马上冒出这么一句灭绝人性的话。人家好歹是个人,而且是个楚楚动人的人儿,怎么能随便送来送去的呢。王清华虽然知道狗爷这也是一句玩笑话,还是谦让了一句道:“我怎么可以夺狗爷所爱呢?”



“这有什么夺爱不夺爱的呢?大家都是玩吗。只不过玩的方式,玩的东西不一样罢了。你玩的是官场,我玩的是关系,是钱财,是女人。能玩转了才是真正的高手。你说不是吗。”



狗爷这句话倒是说出几分人生的真谛。不过正义和邪恶,好人与坏人是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其实狗爷的话应该这样说:坏人想玩好人,好人也想玩坏人,谁能真正制服谁,谁才是真正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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