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孩子受伤的眼,欧泽的心口痛得更厉害了。他还想说什么,阳阳扭头跑回了房间里,他不是他爹地,哪有爹地会不要自己的孩子的?
“阳阳。”他跟着进去,在孩子没来得及关门的时候,他已经步入其内。
安宜看了看他们父子,她的心里也不好受,此刻咬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想起那时候,阳阳有多依赖他,有时候自己骂得他凶了,孩子就会撒娇地躲进欧泽的怀里,轻笑着说:“爹地,安宜好坏。”
安宜好坏……
可是,那样的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
咝——
脚踝处传来的痛,让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冷非竞刻意放轻了手上的动作,仔细检查了一遍,才说:“没什么大事,只是单纯的扭伤,擦点药油就好了,这几天,不要太用力。”
安宜胡乱应着,她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个上面了。
冷非竞拿了药油给她,又说:“我回去的时候,赖祁俊生气了,因为你没有和我一起回去。”
安宜有些吃惊,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好端端地说起他来。冷非竞有意无意地朝身后的房间看了一眼,又说:“我只说你中途死活下了车,他也不好把我怎么样。”
“谢谢。”她说了一句。
冷非竞只站了起来,才要转身的时候,看见欧泽从房里出来,他的脸色很难看,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出去。
“哎——”冷非竞叫了他一声,慌忙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追着他出去。
安宜本能地站了起来,吃痛地皱了眉,听见房间里的阳阳还在哭,她也红了眼睛,迟疑了下,终是转身进去。
……
“欧泽!”冷非竞跟着出去,见他拉开了车门,身影却有些迟疑。他忙大步上前,扶了他一把,“不是说月初才会来吗?”
他不答,冷非竞喘着粗气,将他推进去:“行了,先进去休息会儿。”
“非竟……”
“药呢?”拉开了手套箱,见里面果然放着药,是他后来给他配的那种。倒了两颗给他,“吃下去。”
欧泽却破天荒地摇了摇头,有些颓然地靠在身后的座椅上,轻闭上眼睛:“非竟,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冷非竞皱眉:“既然知道,那为什么不接他们回去?”
回去?
他可以吗?
颓然一笑:“我还有多长时间,你是医生,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不想连累他们。”
“你……”他真是要被他气死了,忍不住开了口,“现在赖祁俊缠着安宜不放,谁知道他想干什么。我知道你爱的人一直是闻人暖,你就算不爱安宜,那孩子总是你的吧?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接他们回家吧。”
眼前,再次浮现阳阳满是泪痕的小脸,他的心口一阵绞痛,痛得他不自觉地弯下腰去。
冷非竞大吃一惊,忙扶住他,强行将药给他灌了下去。五年前,离开闻人暖的时候,他也大病过一场,之后,他们虽然一直没有见面,却也再没听说过他的病严重。
现在,闻人暖的事情勉强算是解决了,他又要操心安宜母女。是了,没有人在冷非竞面前说破,他也一直以为阳阳是女孩子。
欧泽这样的身体,最不能劳累,可是公司的事情,也一天都没有放下过。作为朋友,他的心倒是揪起来了。
“非竟,你下车吧。”他突然轻轻地说。
冷非竞的脸色一变:“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开车?”
“我可以的。”
“放屁!可以的就下车和我比比谁跑得快!”
欧泽“嗤”的一笑:“你什么时候也跟个姑娘一样了?”
冷非竞一怔,随即咬咬牙:“不然你花钱雇我吧,我把赖祁俊那边的工作辞了。”
他依旧轻笑:“你是知道的,我的原则,反对朋友在一起工作。”有时候友情是很脆弱的,他今生,除了友情,怕是什么都得不到了。所以,这最后的东西,他不愿再失去。
“那是你雇佣我,我不是去你的公司上班!”
“对我来说,都一样。”伸手,推着他下车。
冷非竞还是不肯走,欧泽的声音渐冷:“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知道,他当然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他,自以为是的臭脾气!
冷非竞有些愤怒地下了车,狠狠地将车门甩上。
车子,开出去,拐了弯,再看不见身后的那个人。
欧泽深吸了口气,因为红灯停在前面的十字路口,他开了窗户,长长地松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将脑海里那张小脸忘记,再次睁开眼睛,目光看向右侧。
那里,有H市最有名的婚纱影楼。
高贵典雅的设计,是所有女性都梦想的天堂。
然,重要的,不是它的富丽堂皇。此刻重要的,是站在它门口的那抹纤细的身影。
暖暖。
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响起的时候,他仿佛感受到一种蚀骨的痛。她刚订婚,就要来这里挑选婚纱了吗?是为了结婚做准备?
那应该是毫无疑问的。
皱了眉,他忽而笑,欧泽啊欧泽,H市果然是你最不该来的地方。
因为,这里有着太多让他牵挂和怀念的人和事。
有喇叭声在后面响起,他才注意到面前的红灯已经变绿。
油门踩下去,眼前的景色竟有些模糊,也许冷非竞说的对,现在的他,不适合开车。
手机铃声响起来,他接了,传来安宜的声音:“欧泽,阳阳他……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他笑:“没事。”
安宜握着话筒的手狠狠地收紧,那句话,梗在喉咙好久,她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这次,是不是要在H市住一段时间?我和阳阳……回欧公馆去住好不好?”
他要她走的时候,她很有骨气地走得决绝,可是今天,再次看见他,她才知道他在她心里的重要。她不怪他,此刻,一点也不怪。
一边的阳阳撅着小嘴,他想说什么,却看见安宜哭了。
他的鼻子一酸,也跟着哭起来。
那个订婚宴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他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早知道这样,他一定不让爹地和妈咪去参加那个该死的订婚宴,他讨厌死那个漂亮的阿姨了,好讨厌!
安宜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却在那一刻,从听筒的那一段,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吱——”接着,传来“砰”的撞击声。
她只觉得浑身一震,手机瞬间从掌心里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