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应该是晚上十点来钟的样子,除了张家别墅周围有几个明晃晃的路灯之外,连接杜家村的那条小路,和外围的那条小路都深邃漆黑的像个无底洞一样。
龙香额上还包着纱布,只是他整个人都很精神,神采飞扬的,按照他说的,白天的龙香根本不会影响他。
福至站起身,抬头向上看了看,又向下看了看,“还是鬼打墙?”
“嗯,我在楼下看到你的时候,你们两个在二楼反复的走,好滑稽啊。”说着他“噗嗤”笑了一声,眯着一双琥珀色的猫眼,张家别墅的人这一天都在忙碌老爷子六十大寿前的准备,所以早早睡下,每层留下走廊的一个感应灯,感应灯一灭,龙香的眸子就冒金光,在黑夜里,异常乍眼。
“咦?他他他……福至,他的眼睛!”
“呃,那个……你听没听说过‘眼冒金星’?他他他,饿晕了,所以眼冒金星了。”
“都冒出来了?”
龙香从后面猛拍了一下复制的头,斜眼瞪瞪她,而后揽过宁筝的肩膀,说:“不懂了吧,现在流行这样的隐形眼镜,你去商店买就能买到,多帅!”
宁筝恍然大悟,“哦!这样啊。”
福至心中把龙香鄙视个够,心想我在这做好人,替你找说辞,虽然这说辞不怎么样吧,但你不能这样对我吧!而且,竟然还那么亲密地对那个女性,喂喂,我可不是吃醋啊,但是你不要玷污我白天龙香的贞洁!
“对了,那现在怎么办?要不今晚我们就离开张家别墅吧。”
“好啊,到时你也不用买火车票了。”龙香一手托着下巴。
福至不解,瞪着一双小眼,“为什么啊?”
“没命去买啊!大晚上,荒山野岭的,孤魂野鬼就能把你撕了!”龙香猛拍了一下福至的脑袋,继而又偷笑着说:“你就在这熬吧,一晚上,不长的。”
“那你刚才干什么去了?一溜烟儿就没影儿了,我在后面怎么叫你都不理我,你要是不走,我和宁筝怎么会在二楼来回转悠。”
“去吃烧刀鱼了,昨天还有剩哦,味道真好。”
“你!”
看着他们两个吵,宁筝也插不上话,只是感觉后背有些疼痛,而且越来越僵直,就连那种想低低头扭动一下脖子都做不到,“福至,我……”宁筝感觉自己的眼前全是迷雾,她竟然找不到福至在哪里,急的在一个地方转圈。
然而福至感觉脖颈一凉,回头才发现宁筝正面目狰狞,双眼无神,双手则在自己的脖颈间游走。
“夫君…….”她的声音带着很重的上挑音,就像自己昏迷时看到张夫人练音的声音一样。
“宁……筝?”
她的双手下意识收紧,福至就感觉脖子被人一下子禁锢住,上不出气,下不进气,憋的难受,这次真的眼冒金星了……
“龙香……救我啊……”
可是身旁还哪有龙香的影儿啊,她好不容易扭过头去寻找龙香的身影,身旁除了一个刚才宁筝盛水用的盆,什么都没有。
福至想也没想,逃命是本能,随手抓过盆就往宁筝的脑袋上一敲,她的手一下子松了一下,就这一下福至就立即把脖子撤了出来,扶着墙拼命地咳嗽,“咳咳……我的天哪,宁筝……”
福至虽然胖,也虽然很爱累,但绝不是没劲儿的女人,这一下打的,按说平时,宁筝早应该晕了才对,可是宁筝此刻只是微微晃了一下手臂,继而又僵直地冲着她跑过来。
福至也踉跄地跑下楼,还是二楼!龙香啊,哪怕你给我解决一件事也行啊,我也算是谢谢你了,可是这鬼打墙也还没解开呢!
“咳咳……咳咳……这要怎么办?”
突然感觉后背一凉,浓烈的胭脂气味侵袭着福至的鼻子,福至简直要哭,宁筝双手紧紧地搂住福至的腰,热气吞吐,尖细的嗓音哼着戏曲专有的调调儿,“夫君!”
可是手上的劲儿那是真大,福至都想把午饭吐出来。
“放手,放手!你该找谁找谁去,是张老爷对不起你,跟我这个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现在福至还能一口气说个整句,没过一会儿,福至被勒的肋骨都疼。
“出!”
一声低喝,龙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一把抓住宁筝背后的空气向外面一拽,福至腰间的双手立即卸了力,宁筝则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龙香,你可算来了!我知道你来救我了!”
“谁来救你了,我不是说过,你那么大方救别人,所以就算哭着跪着求我,我也不会救你的!”
“那你这是?”
龙香双手抱臂,坏坏一笑,“我来看你怎么被杀的!”说完又要走,这次福至再也顾不得颜面,一把抱住龙香那修长的腿,“你不能走!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救救我啊!”
龙香甩甩双手,勾起弯弯笑眼,“要有代价的哦!”
“什……什么代价?”
“嗯……那晚我吻你,你却挠我……”
“那你要挠回来吗?”
呃!龙香脑袋上青筋凸起,这是蠢货,十足的蠢货!
“当然不是,你主动亲我,我就救你,怎么样?”
什么?!福至听完如五雷轰顶,怎么可能去吻一个自己讨厌的人?!他不过就是为了报复自己挠了他,这种低级恶趣味的人怎么能懂得一个少女的初吻是多么重要,要是白天的龙香这么要求的话,说不定自己还会同意。
不对不对,白天的龙香没有法力,也不会这么要求自己。
感觉小腿一痛,福至颤抖的低头看去,一双白的发灰的手正抓着自己的双脚,被漆黑头发遮住的是那个惨白的头颅,福至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伸手去抓龙香,龙香却向后跳一步。
“亲不亲?”
亲了又不会死!但是不亲就一定会死啦,好吧,姑且就亲一下那带着烧刀鱼味道的嘴巴吧!
“我亲,就……”后面的声音细小,“就当你是白天的龙香吧……”说完就闭上眼睛,还做了大义凛然状,“来吧。”
龙香的脸却突然变了色,喃喃了一句,“白天的龙香……哼!”随后走上前去,脸上是比女鬼更甚的戾气,俊俏的脸颊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突然他挥起一掌,那手掌看似纤细,却一下子将女鬼拍倒在地,鲜血四溅,溅到龙香的脸上身上。
“喂……”
龙香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暴躁,那女鬼想要起来,可是龙香抬起脚,那上面散发着青色的微光,一脚踩下去,看似没多大力,可是女鬼的身体从腰间竟然断裂开来,血肉模糊,同时龙香的脸也被溅上大量的血块,血浸湿头发盖着一只眼。
“喂!龙香!”
福至上前去拉他,却被他化作龙爪的手按住,他的眸子闪着金光,异常的恐怖。
想不到的是,那女鬼竟然匍匐着仅有的半个身子,伸手抓住龙香,龙香斜睨着琥珀的眸子回头,面色冷然,仰天咆哮一声,龙爪竟然将那女鬼的上半身撕的粉碎,他泄愤一样,不停地撕,碎末儿血肉都溅在四周,吓得福至自己一个人缩在角落。
这个人是谁?
他才是夜晚龙香的本性?
清晨……一缕光线照在福至的脸上,她迷糊地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睡在二楼的走廊处,抬头看到龙香十分焦急的看着她,于是福至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对于昨夜的龙香赶到莫名的恐惧。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也是怯懦的,语调柔和中带着莫名的卑微,他伸手去摸福至,福至却一手打开他,福至没想到,这一巴掌会直接把龙香打的后倾了一下,直接由蹲变成了坐。
怎么这么烫?!脸色还这么不好?!
“你还在发烧?!对不起,我知道不关你的事,是夜晚的你,他……我知道跟你没有关系的!”
“先不说这个,我们要快点走,宁筝已经收拾东西去了。”
福至扶着龙香站起来,“走?昨天晚上不是已经处理……”话未说完,边开尽头的那一抹红色飘飘而来。龙香立即挡在福至的身前,虽然他烧的都有些站不稳。
“除非找到它的嫁衣冢,否则……无论多少次都会回来。”
嫁衣冢?嫁衣……对!福至记得的,昏迷之后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张老爷在棺材里放了一件嫁衣,埋在哪了?!她怎么知道,那时候龙香就招魂了啊!
“福至!收拾完了,走吧,到那就去买火车票,买完直接走。”
“走了……好啊…….永远别再来了……”
傻子站在卧室的门口,而那抹红色的身影并没有靠近福至,反而对着傻子勾起嘴角。
“永远……别再来了……”
宁筝向张老爷告别,张老爷十分惋惜,因为明天便是他的六十大寿,宁筝谎称家里有事,父亲好像因为工作上的事出了点事故,虽不严重,但需要人照顾,张老爷也只好点头,临走的时候拿了些礼盒啥的给宁筝带着,还问宁筝缺不缺钱,他说,表叔有的是。
福至听了这句话后忍不住想吐,她像宁筝使了个颜色,示意:这家的钱你也敢要?!
宁筝立即摇头,推辞掉了。
临走出门口的时候,傻子突然跑出来,喊了一句,“别再来了!”
福至真的很想冲过去张家的所有人,他根本不傻,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他看见的都是真的!可是龙香拽住了她,福至只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他勾勾嘴角,笑的憨厚,却掩盖不住卷发下别致的面容。
“傻子。”
福至再想说什么,始终也没说成,最后看到的只是张老爷赏了傻子一耳光,呵斥道:“别丢人显眼,快回去!”
坐在回家的火车上,龙香病重,烧的七荤八素,昏昏欲睡;宁筝也因为几次见鬼,着了阴气,也体温升高,发起了烧。只有福至一个人保持清醒,她记得走出来时,杜家村的几个农民匆匆往回赶,嘴里说着什么挖到了个红木棺材,结果挖棺材的人,被水溺死了。
有位老农民说,难道又像几年前一样了,有人发现了红木棺材,结果转天就死了,都是张家人惹的祸,造孽啊!
福至细细品味这句话,似乎明白了什么……也明白了为什么杜家村的人这么讨厌张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