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没有啊?”
白天的龙香喘息一下,用手捂住额头流血的伤口,微微勾起嘴角,道:“还有意识,抱歉了啊。”他微微起身,另一只手握紧镜子的手柄,夜晚的龙香似乎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白天的龙香今天似乎特别执着,屋屋的丢失仿佛是一个交叉路口,横生的枝节让龙香必须处理掉才能够找到屋屋。
“我们该好好谈一谈了,我们有多久没谈谈了?四百年,还是五百年?甚至是一千年?”
镜子里的龙香顿了一下,手中失了力,他撇过头去,带着一副鄙视的模样,“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我觉得我们该说清楚了,也许很久以前,我还告诉自己我们还有时间,可以等着到最后在说出口,可是现在,我发现我们已经快到时间了!差不多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我们的等待,我们的付出,就会有所成果了!”
“砰!”
夜晚的龙香从镜子里伸出手抓着白天龙香的头就像衣柜撞去,一连两下,鲜血四溅,白色的衣柜上留下一连滴落的血痕,而龙香的整张脸几乎都被血色覆盖,他眼睛轻微颤动一下,鲜血顺着鼻梁流下灌进嘴巴里,腥甜温热。
“少给我废话,我不想听这些!”
“你是……你是真不想听,还是根本就记得?还是说,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已经大部分回到你的脑中?”
“砰!”
又是一下,这次连那只手拽着的脑袋都明显摇晃许多,白天的龙香眯着一只眼睛,胸口起伏颇大,“我们……咳咳……”他被血呛了一口,溅得镜子上都是,“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因为夏春来而被迫分成两种人格!”
“你闭嘴!”夜晚的龙香还想再施以暴力,可惜手中抓着的那个家伙身体已经软下去,他真的流了够多的血,床单,地板以及衣柜全部都被溅上红色的液体,弄得整间屋子都变得狰狞可怕。
“晕了啊。”他丢下那身体,还拍了拍手,显得手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福至在听到那里面传来一声“滚边呆着去”之后就抱着双膝坐在龙香卧室的门口,露出一脸委屈样子,她后来不是没听到那接二连三的撞击,每一声都感觉撞到心口上似的,里面发生了什么?真的没事吗?
那说话的到底是龙香吗?
她想凑得特别近去偷听,可是她又不敢。
就在福至为这些费神的时候,龙香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福至还未抬头就感觉脸上一阵温热,用手一摸,发现摸了一手血,她抬头看去,午后的阳光照在龙香的身上,让福至看的朦朦胧胧的。
龙香的额头一股一股地往外渗血,他穿的蓝色线衣上都是一道一道的血色,蔓延之深,让福至觉得恐惧。
“我说……”
龙香瞪了瞪福至,身子倚着门框,“你什么也别说。”说完这句话,双腿就一软,身子缓缓倚着门框下滑,带着后面的门框也流出一条血痕,被午后的阳光照成橘红色。
“龙香!龙香!”福至晃了手脚,一下子跳起来,扶着龙香的身体,几乎是半抱在怀里,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如果说刚看到龙香的样子时,福至没缓过神儿来,那么现在可就真的急了,小的没找到,大的又突然伤成这样。
“我去叫救护车!”
福至刚要起身,龙香则抓住福至的手臂,张口便是,“你去……给我弄两条鲜鱼来……我失血过多,有点晕。”
福至的眼泪还啪嗒啪嗒地往外掉,混合着龙香流出的血,慢慢地淡开来,“你……吃两条鱼就行?不用叫救护车?”
“不用。”龙香想咧咧嘴角表现自己的能耐,无奈牵扯到伤口,表情有点怪异。“晚上还有事呢。”
福至用力点点头,抹抹眼睛,准备套上羽绒服就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后面又传来龙香虚弱的声音。
他问:“你是在为谁哭?”
福至刚想说“我不就是在为你哭”之时,龙香又张口,声音令福至张了张嘴,那句话就没说出来,仿佛鱼刺一般卡在喉咙里,于是她装作没听见,匆匆拿了钱跑下楼。
龙香说的是:“你是在为夜晚的龙香哭,还是在为白天的龙香哭?”
福至跑到菜市场挑了两条大鱼,都是活的,特别鲜嫩,当然价钱也很贵,福至豁出去了,没讨价还价,拎着两条鱼就往家里跑,回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半了,屋子里的阳光大好,几乎照编了整间客厅,龙香依旧还坐在那里,没有动过,侧着头,闭着眼,血几乎干了,很僵硬地贴在他脸上。
福至放下鱼,将毛宁沾湿,又轻轻地给他擦拭,福至不知道伤口的具体位置,因为创口很大,又或者说,他的额头上哪里都是创口,所以福至只是擦干净龙香的脸。
被擦干净的脸显得很苍白,龙香还是没有睁开眼,福至的心都在颤,心中莫名地一个想法,他会不会死了?
自己差点被这个想法逗笑,但是手还是不自觉地往龙香胸口上摸。
还未触碰,就听龙香道:“蠢货,有这时间,还不快把鱼拿来?”
这一声把福至吓了一跳,福至哆哆嗦嗦地拿来两条鱼,道:“你吓死我了,你等着,我这就烧开水去。”
放下鱼的福至在厨房鼓捣东西,再出来就看见地板上只剩下一滩水渍和绑着鱼的麻绳,至于鱼嘛,早就不见踪影。
“跑了?”
“跑偶毒之里了。”(跑我肚子里了)
福至再抬头看龙香,他双手抱着臂,在胸口处,嘴巴一张一合,还露出来一块鱼尾巴,龙香再伸了伸脖子,连那鱼尾巴都吞了下去,他这时特别像小孩子,歪着头,倚着门框,脸是苍白无血色的,连大大的吞咽动作都表现出小孩子一般的模样。
“生吃?”
“疗效更好。”
龙香伸手蹭蹭额上的血,嘴巴咧着来宣誓着疼痛,不过等他蹭完了,那原本很大的创口已经收缩到大约只有拇指般大小了,并且还在渐渐愈合。
他站起身,对福至说:“你要不要睡一会儿?晚上有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