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黎子阳怔了怔,该不会是湛清漪打过来的吧?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口袋,还没等说什么,程沧海已经伸手进他怀里,把手机拿了出来。
“清漪,”程沧海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任由音乐一遍一遍地响,“你们两个还真是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啊,立鹤这个笨蛋,居然拖不住她。”
“你说什么?”黎子阳悚然一惊,都忘了手上的伤,“你、你们串通---”
“对,是我让立鹤打电话给清漪,让他们见面的,不然我怎么找你,把话说明白?”程沧海白着脸笑,跟鬼似的,他还得意呢,要湛清漪知道是他算计她,那他们之间仅有的一点情份,也就烟消云散了。
黎子阳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突然一笑,“程沧海,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既然如此,多说何益。
程沧海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眼睛一直盯着闪烁的手机屏幕看,“很好啊,清漪打电话过来,你正好告诉她,你跟她之间完了,你要离开她,听到没有?”
黎子阳冷笑,不点头也不摇头,他知道湛清漪打不通他的电话,就会一直打,可他不想让她知道,他现在在程沧海手上,怕她会受到伤害。
“我现在接通电话,你要是敢多说一个字---”后面的话程沧海没有说,只是阴森森地笑,绕过桌子,扯着黎子阳的右手拧到他背后去,“喀嚓”一声锁到椅子上,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子阳,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很忙吗?”湛清漪戴着耳机,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看着导航仪上的某一点,眉头皱得很紧。
刀子就在眼前晃来晃去,黎子阳忍着手上的伤,笑笑,“是啊,挺忙的,你跟傲立鹤谈完了,怎么样,他有没有伤到你?”
“当然没有,”湛清漪的口气有点儿烦躁,“我只是跟他把话说清楚,我叫他别管我的事,他会听的。子阳,你现在在哪儿?”
“我?”黎子阳喉咙才一动,程沧海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他无声冷笑,“在公司……不,在外面呢,刚才急着见一个客户,所以等不及你回来,等下我会自己回去,你不用来接我。”
“哦,”湛清漪答应一声,眼里有别样光芒一闪而过,“那,子阳,你没生我的气吧?”
“生气?”黎子阳怔了怔,一时倒忘了程沧海的刀子正抵在他喉咙上,“我为什么要生气呢,你又没做错事。”
“怎么没有?我是你的保镖,却扔下你不管,这是我的失职,你应该生气的。”湛清漪一踩油门,加快了速度,车子驶离公路,向着海边过去。
黎子阳“哦”了一声,有点儿好笑,“这怎么能算是你失职,是我准你的假---”喉咙上刺痛了一下,是程沧海听他只知道说废话,等得不耐烦了,他咬咬牙,真想一拳把程沧海揍昏再说。
程沧海用刀柄狠狠撞了他肩膀一下,等他大怒抬头,恶狠狠地对他摆口型:快、说,离、开、清、漪!
“子阳,你怎么了?”听不到黎子阳的声音,湛清漪好像有点着急,声音也高了上去,“你跟谁在一起吗?”
“没有,”黎子阳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正常的,“我正在看一份资料,有点儿麻烦,没事。”
程沧海的耐性终于被磨光,他“当”一下把手机扔到桌上,凑到黎子阳耳朵上,压低了声音,“你到底说不说?”
黎子阳狠狠偏开脸,同样回以颜色,“休想---”他气势上倒是够强劲,可忘了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强硬的本钱,话音还没落,被逼急了的程沧海彻底失去理智,扬手就是一刀,狠狠刺进了他右肩!
“嗯---”剧痛之下,黎子阳压抑不住的闷哼出声,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你、你---”
“子阳!”听到动静越来越不对劲,湛清漪已经明显急了起来,“你怎么了?!到底是谁在你旁边,你怎么了?!”
“没事!”黎子阳咬牙忍痛,快而疾地回话,“是小、小阎帮我倒的咖啡太、太热,我、我不小心烫到---”这个黎子阳,都痛成什么样了,还费心思编谎话骗人,亏他有这份闲心。再说了,他刚刚明明说在外面,阎茗荷是他公司的秘书,跑到人家地盘上帮他倒咖啡,天生的劳碌命吗?
哈哈哈,程沧海无声地、嘲讽地笑,声音压得更低,“黎子阳,我现在有点儿佩服你了,不想清漪担心你,是吧?那就跟她说,你要离开她,离她远远的,她就不用替你担心了,你说啊!”
黎子阳急促地喘息着,用力后仰上身,以期可以离电话远一点儿,“疯子!你是疯子!”除了这个,他真不知道再说什么。右肩上撕裂一样的疼着,鲜血慢慢渗出来,白衬衣上已经一片血红,这种痛苦,是他二十七年来第一次承受。
“还不肯说吗?”程沧海还真是够残忍,也够疯狂,慢慢转动手腕,刀尖在黎子阳血肉中一点一点翻动,鲜血以更快的速度涌出,这情景好不诡异!
撕裂一样的疼痛从肩膀散到全身,黎子阳已经没有力气挣扎,无力地右倾着身子,电话里湛清漪不住叫着他的名字,他也快听不到了。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他不会说欺骗湛清漪、也欺骗他自己的话,即使是为了敷衍一下程沧海,也不行!
“好,很好!”几次三番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程沧海终于不再抱任何幻想,狠狠挂断电话,“你不肯离开清漪,那我就要你的命!”这会儿他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要想重新得回清漪,就得让眼前这个人死!
他嘶笑着,猛地拔出刀来,鲜血飞溅之际,黎子阳的身体剧烈一颤,又落了回去,眼看着程沧海再次举高了手,他只能冷静地看着他,安静地等待死神的降临。
但,人的命有时候真的没那么脆弱,就在这时候,那扇破旧的门被人“通”一脚大力踢飞,湛清漪犹如神人天降般现身,圆睁着两只眼睛,怒声大喝,“程沧海,你敢动他试试?!”
其实,这话说的有点儿晚了,程沧海不但已经动了黎子阳,而且动得相当严重,相当不留情。
那边两个人同时吃了一惊,黎子阳更是没办法相信,“清漪?!你、你怎么会来?!”就算她从电话里听出异常,也没可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吧?
湛清漪铁青着脸,眼里是绝望的、愤怒的火,想要烧毁一切,不等两个人回神,她飞奔过去拦在黎子阳身前,张开了双臂,“程沧海,你伤害子阳,就是跟整个星辰国际做对,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程沧海反倒安静下载,只是眼神森寒得可怕,“清漪,你怎么忍心说这种话,我会拿黎子阳开刀,还不是因为你,我不想他纠缠你,你是我的!”说来说去,他还是坚持这一点,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执着。
“子阳没有纠缠我!”湛清漪大叫,心里好不绝望:这回程沧海跟黎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如果黎家认真追究起来,程沧海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程沧海,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是子阳的保镖,我跟他现在只是雇佣关系,你能不能理智一点,别这么讨人厌?!”
这下好了,她这番话一说出来,同时深深伤害了两个男人,她还在那边觉得万分委屈,这情形,是不是太乱了点?
程沧海有点愣了,很奇怪地看着她,“清漪,你说你讨厌我?”
湛清漪急促地喘息着,喉咙里哽了哽,更狠的话就说不出来了。不管怎么说,程沧海这样始终是为了她,她是不是不应该把话说得那么绝,伤人于无形。
“清漪,你怎么能讨厌我,你不能讨厌我……”程沧海喃喃低语,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骨头,身体都要散掉。
“你---”湛清漪还想再骂的,可看到黎子阳满身鲜血的样子,她只觉得天也旋,地也转,哪里还敢耽搁,猛一下伸出手,“钥匙!”
程沧海不知道是被她给骂傻了,还是被她的怒火给吓到,居然乖乖换出了手铐的钥匙递过去。
湛清漪狠狠夺过来,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黎子阳气的手铐,“子阳,你能走吗?”
“我没事,”黎子阳试着起身,肩膀上这一刀伤得好像很重,血一直在流,他觉得这只胳膊好像不再是自己的,“清漪,你别急,我真的没事……”话没说完,脑子里一阵晕眩,差点跌倒。
“别再说了,”湛清漪死死咬唇,眼泪却还是落了下来,“我送你去医院,快点!”
“别去医院……”黎子阳虚弱地抗议,“我不想……更多人知道,去……秋明山,苏景天的家在……在那附近……”
“好,依你。”湛清漪听话地点头,扶着他慢慢出去。
程沧海呆呆看着他两个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手里的刀子“卟”一声,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