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诸葛亮的心目中,值得拉拢过来与朝廷共同对抗晋国的势力,也就数的清地那么寥寥几家,其余的势力最多也壮个声势或者呐喊助威。真要到了需要过命的时候,还得靠曹操、孙坚、袁家以及司马家这种底蕴深厚,不甘屈居人下的家族,与朝廷共同面对日益强大的晋国。
兖州的曹操志向远大,精于文治武功,手下又有一帮极为出色的文武将领,部队的战斗力也十分可观,加之其地盘仅与晋国隔着司隶河内郡,一旦朝廷不保,接下来曹操也要倒霉,属于典型的利益攸关方,所以成为孔明暗中进行合纵的第一选择。
按照诸葛亮的分析,晋国短则两年,长则三年,便能将实际控制的凉国和幽州两大地盘巩固和消化完毕,形成东起辽东山海关,西至凉州玉门关的一个庞大实体,不仅在地盘和人口上有了量的积累,在综合实力和部队战力方面更会有质的飞跃。
到那时,赵兴完全可以在晋国的东面(冀州)和凉州的南面(益州)甚至是晋国的南方(司隶地区)同时发起多场战争,并能做到持久不败,而任何受到攻击的一州势力,如果得不到其他州的支援,则必败无疑。
如今,时间距离凉国建立已经过去整整一年。此时正是凉国和幽州内政建设进入关键的阶段,如果发动一场共同对抗赵兴的战争,则两地一年来的建设成果将会付诸流水,也就可以大大延缓赵兴南下的步伐。如果朝廷能够在合纵的过程中逐渐削弱各州牧的权柄,顺利将黄河以南的八州外加黄河以北的冀州整合到一起,则尚有希望战胜赵兴,将这场灭顶之灾化解掉。
朝廷既要与各州势力讲合作,又想收其权柄,看起来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但诸葛亮有信心去完成。因为他相信凭借自己的分析,可以说服这些势力同意加入到朝廷阵营之中,并且自愿交出一部分实际到手的权利。
孔明出了虎牢关便进入兖州的地界,距离兖州牧曹操的治所陈留也就不过近百里距离,只用了两日便顺利到达。护卫在他身侧的剑师史阿和一群忠于皇帝的死士扮作马夫仆从,一直形影不离,防备诸葛亮遭遇到什么不测。既然连皇帝最为忠心的贴身死士都出动了,那就说明诸葛的这次秘密出使十分重要。
听手下人报告说朝廷来了一位年青的特使,指名道姓要见兖州牧,曹操没有怠慢,立即将诸葛亮请进自己的府中。
宾主相见之后,诸葛亮首先开口说道:“琅琊诸葛孔明,今奉天子密诏特来会见曹州牧。”
曹操听来人自报了家门之后,有些疑惑地问道:“敢问孔明特使可是被水镜司马徽称作卧龙的那位?”
诸葛亮毫不在意地回答说:“不过是司马先生闲谈之语,卧龙的名号亮受之有愧,当不得真。”
两人不咸不淡地闲扯了一段之后,诸葛亮并不急于亮出朝廷的密诏,而曹操也不急于询问孔明的来意,两人十分默契地聊着兖州的风土人情,朝廷的人事变动,既不提如今已闹得沸沸扬扬的“雪花盐”倾销事件,也不谈晋国商展会上出现的新鲜物事,似乎赵兴这股足以搅动天下的强大势力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到了午间进食的时侯,曹操盛情邀请诸葛亮参加接风洗尘之宴,孔明坦然受之。为了表示尊敬,曹操将手下荀攸、荀彧、程昱、戏忠、刘晔等重要的文士悉数请来,陪同孔明饮宴。
一身青衫儒士打扮的诸葛亮,虽然年纪在座中宾朋之间最为年轻,但谈吐文雅得体,举止沉着稳重,丝毫不比曹操手下的这帮名士逊色。众人听闻主公曹操介绍朝廷派来的使者竟是近年来在荆襄一带被人称作“卧龙”的角色,一个个心中都生出几分比较和考量的心思,所以言语之中多有玄机,并非表面上那样和和气气。
对于曹操手下这一帮谋士,诸葛亮也是早有耳闻,今日得见之后,心中暗暗感叹曹操果然善于识人用人,就他眼前的这几位,无论哪一个放到朝堂之上,那都是可堪大任的王佐良才。对于众人有意无意的言语试探,孔明并不为忤,也是暗藏机锋地巧妙回转过去,座中的氛围倒是显得清新自然,并不沉闷压抑。
杯来盏往地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曹操命人唤来助兴的歌姬乐师,在围坐成一圈的中间空地上跳起舞来。那名歌姬姿色艳丽,身材窈窕,舞步优美,在丝竹筝弦之乐的衬托下,轻歌曼舞,一时间博得座中之人的叫好声。
一舞既罢,歌姬和乐师们纷纷退下。曹操有些得意地问诸葛亮:“不知特使以为此舞此乐比之洛阳何如?”
诸葛亮面色沉静,不急不缓地答道:“舞曼妙、乐动人。只是孔明有一语压于肺腑之中,不吐不快。”
曹操听了这话之后讶然,便说道:“不知诸葛先生有何言欲一吐而后快?”
诸葛亮答曰:“兖州倾覆在即,曹州牧却是日日把酒言欢,夜夜莺歌燕舞,岂不令天下英雄轻视?”
本来正在兴头上的曹黑子,被诸葛亮这句扫兴的话一下子搞得灰头土脸,顿时神情变得有些难看。不等曹操出言反击,早想跟孔明较量的荀彧开口说道:“如今天下承平,百姓乐业,诸葛先生何来杞人忧天之说法?”
诸葛亮刚才那句扫兴的话,本来就是有意为之,荀彧一开口,他便知道今天的正戏开始了,于是毫不犹豫地说道:“晋国雄踞北地,虎视天下,凉国、幽州则在两旁策应,何来天下承平之说?赵兴崇尚奇技淫巧,重视商利,打压士儒,如今天下百姓人人效仿,张口闭口皆谈钱财,又何来百姓乐业?”
荀彧是个正直坦诚之人,而诸葛亮反问的事情和现象又确实存在,不容反驳,于是闭口不言,表示孔明这番话确实有道理。
一旁的荀攸又问诸葛亮:“晋国能有今日,岂非朝廷当初纵容之过?百姓重商逐利,皆因生计所迫。若北地赵兴真有不臣之举,首当其冲的还是箕关以南的司隶地区!”
诸葛亮答曰:“前年朝廷发兵讨赵,各州虽然响应,但个个心怀鬼胎,唯恐己方势力损耗,结果导致讨赵之战无果而终,岂能说是朝廷纵容之果?百姓重商逐利,皆因晋国商贩行走天下,蛊惑百姓。赵兴异日若是南下,司隶失陷之后,兖州岂可避免?”
诸葛亮当众指出当年讨伐赵兴时,各州势力出工不出力,这才使得赵兴挺了过来,如今终于尾大不掉。众人听后脸上十分难看,想要辩驳几句,发现不过是掩耳盗铃,尤其是诸葛亮最后那句“赵兴异日若是南下,司隶失陷之后,兖州岂可避免?”更是直指人心,让大家根本不能搪塞。
在这种场合这种时候,如果谁还装傻充愣地说晋国南下跟兖州没有关系,那一定会被人鄙视的无地自容。因为在场的人都是精于谋略的高手,说那种于事无补的瞎话只会让人徒增笑柄,根本无法解决兖州和朝廷共同的危机。
既然诸葛亮把话已经说到了这里,也就到了他该亮出底牌的时候,于是众人不再分辨,洗耳恭听朝廷密使此番前来到底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