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子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仔细看去,那眼神、那脂粉下的容颜可不就是老跟他呕气的徒儿?
她向他点了点头,觉得不太过瘾,又狠狠白了他一眼,怪他后知后觉,缓缓地说道,“是我,老夫子。”
“萝儿啊,你这是怎么回事?”
华二夫人经过巷口就看到有个人的背影这么熟悉,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叫了一声,一唤之下果然是自己的儿子。
华曼萝赶忙甩开两个男人的手,嘻笑着转向自己的娘,“娘啊,你怎么来了?我这正在和师父玩游戏呢。”
“玩游戏?你这脸都肿成这样了,什么游戏要这样玩,他们两个的脸怎么就好好的?哎哟!看这脸肿得!”华二夫人只顾着看她脸上的伤,心疼地将帕子去抚她的脸,又转向云烟子,“我说云师父,我家萝儿这是玩的什么,怎么会伤成这样?”
“呃,她是…..”云烟子不习惯说谎,一下子接不下去,求助似地看向华曼萝。
这丫头老是给他找些不擅长的事给他做。
华曼萝收到云烟子的眼神,就知道他没这个本来给自己圆谎,忙接口道,“哦,是这样的,娘。我们正在试验一种新的药,如果研发成功的话,我们就可以赚大钱了。你看,我故意把脸搞肿,然后涂上这种药,如果有效的话就让爹投入批量生产!”
她睨了一眼云烟子,搞定!她是什么人啊,说谎根本不需要打草稿。
华二夫人有些不信,哪有人这样试药的,但看华曼萝说得很真,又不得不信。她疑惑地看看他们两个,问道,“真的?”
韩子瑞见她演的这出戏,眼前之人是她的母亲,那么她的身份不就昭然若揭?他浮起一把笑容,动了动身子就要往华二夫人那边靠。
华曼萝眼尖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抢先说道,“当然,黄金都没这么真!”
她忙不迭地点着头,说着搂住华二夫人的脸,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挡住韩子瑞欲过来的身子,“我怎么敢骗我雍容华贵美丽大方的最最亲爱的母亲大人呢!”
华二夫人最受不了她儿子的美男计,立马软了下来,转眼看到一旁玉树临风的韩子瑞,心里就多了几分好感,又问道,“这位是……”
韩子瑞刚想说话,华曼萝上前一步捂住韩子瑞的嘴,白了他一眼,小声说道,“你要是敢戳穿我,跟你没完。”看他睁着眼睛看着自己,惊觉自己说话太过粗鲁,马上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将凤眸向他瞅了瞅,又轻声补充道,“王爷,我的意思是你最好不要开口。”
见韩子瑞点头,她才说道,“他啊,只是过路的,本来想让他试药的,没想到他不肯,只得我自己来了。”
“这位公子看起来很英俊啊!”华二夫人拨开华曼萝的身子,将她的手从韩子瑞嘴里打下来,又多看了几眼,以为云师父和自己的儿子算是俊的,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妖艳的男子。
所以说美男的吸引力实在是不分男女老少,外貌协会又新添了一名成员。
韩子瑞朝华二夫人微微点了点头,逸出一丝迷死人的笑容,心下了然,这女子名字中有个萝字,想必查起来不会太难。
华曼萝怕这妖孽说出什么惊人之话来,慌忙挽过华二夫人的手臂,“娘啊,咱们回去再说,回去我再跟你解释!”
“萝儿,你这是什么打扮啊,你……”华二夫人这才发觉自己的儿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头发蓬乱,而且衣服也不是她自己往日里穿的那件衣服。
话还没说完,华曼萝已经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哄道,“娘,娘,咱们回去说,回去说!”又回头对云烟子道,“老夫子,这里就交给你了!”
云烟子嗯了一声,看着她这边演戏那边演戏,心中真是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
华曼萝不再停留,拉着华二夫人飞快地跑出巷口,再不敢回头看一眼,直奔出二条街,到了华府后门,她才松开华二夫人的手,一溜烟闪进门去。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家法已经在伺候着了,华员外冷着一张脸端坐在堂上。
“爹,我错了。”她两只手捏着耳朵自发自觉地跪下了。
这个时候反抗只会火上浇油,解释神马都是浮云。
楚流湘见她跪下了,连忙也跪下,“老爷,都是小的没看好公子,请老爷责罚!”
“喂,有你什么事?”华曼萝小声地喝道,扯扯楚流湘的袖子,这小子趟这浑水干什么,没见她自身难保了吗。
楚流湘轻轻回道,“公子,要罚小的陪你一起罚。”
“屁!你这是添乱!”她这话说得大声了一些,连华员外都听见了。
“好啊,你这个逆子自己来气我还不够,还要再捞个跟屁虫一起来!”华员外气得浑身发抖,站起来拿起家法就是给她来了一下子,“你这个孽子出去混青楼,打架也就算了,这回好了,还扮女人!!”
“爹,那是意外,我是帮梅老板去撑场子。”华曼萝不服气地说着,白了楚流湘一眼,“这下好了,你把我给连累了。”
“撑场子?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还跟戏子混在一块儿,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华员外一边骂一边打,“整日里不念书也就罢了,你好好地安份地呆着,也没缺吃少喝的,非要到外面去惹是生非!今儿个是戏子,明儿个又该是什么了?!”
“老爷,老爷,都是小的错,打小的吧!”楚流湘跪着上前一步,扯住华员外的下摆,看华曼萝身上已经重重挨了几下。
“你!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他捡回来的一条狗,还不快退下!”华员外说着举起家法又要往楚流湘身上抽,华曼萝已经微站起身扑过去将楚流湘压在下面,任家法重重地抽在自己身上也不喊疼,却叫道,“爹,你要打打我好了,这孩子是我的人!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也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跟那些个戏子混在一起,你还有什么出息!”华员外看着家法打在她身上,他心里何尝不痛苦?
她看着华员外道,“爹,戏子怎么了,戏子不是人吗?想当年我们祖上还是大侠呢,还不是杀了那么多人,跟刽子手有什么区别?”
“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的是谁?是你祖宗,没有他哪来的你!你就希望看着华家被砍头!打死你,打死你这个畜牲!”华员外本来就很生气,听得她这样说更是气上加气,手下的劲道就重了几分。
楚流湘见华曼萝替自己挨打,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华曼萝身下钻出来,“老爷,公子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他吧?”
“饶了他?今儿个我连你们两个一起打!”华员外盛怒之下哪里听得进去话,一挥手,“来人,将小湘子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不准给饭吃!”
顿时上来几个粗壮的家丁架起楚流湘,华曼萝眉毛一冷,喝道,“你们谁敢动他!”
“我就敢动,怎么,你还要造反?!”华员外大声喝道,“快拖下去!”
“不准!”华曼萝向那两个家丁喝道,“你们要是敢动他,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这家到底是谁做主?你这个不孝子,难道你就为了一个奴才跟老爹对着干?!拉下去打!”
“不准打!”华曼萝转身哀求道,“爹啊,我向您认错还不成吗?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跟您顶嘴!”
都怪自己这嘴上门一时没把住,这下子把爹给惹大发了。
“你还知道错?错的是我,就不该生你这个畜生!”华员外这回真的气得不轻。
华曼萝朝楚流湘使个眼色,“你这奴才,还不快下去。”楚流湘迟疑了一会,为怕她再为自己求情而局面更糟,只得怏怏地退到一边,不敢再跟她求情。
华曼萝见他终于走开,重新抱着华员外的腿,“爹,是孩儿错了,孩儿错了!您原谅孩儿!”
“华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我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居然生出你这么个不长进的东西,你!!!…….”
华员外气得捂着胸口,一口气没喘过来,两眼一翻竟要往后栽去,两位夫人忙上前架住他,“老爷,您就不要生气了,免得气坏了身子。”
“爹!孩儿知错了,您就别生气了。”华曼萝眼见华员外几乎要气得晕过去,心下不忍,捡起地上的家法举过头顶,“爹,您打吧,只要您打了能解气,狠狠地打!”
“你!打死你,我还要出钱给你下葬,你是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华员外手指发着抖,指着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老爷,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饶了她吧!”大夫人见华员外气得不轻,一直不敢上前劝慰,这时才轻声说道。
华曼萝垂下手臂,不再言语,她这个爹对她真的是极好的,若是她记得前世的事,亲生的爹也不过如此了吧。
她咬了咬嘴唇,将家法就往自己头上砸去,“爹不动手,我就自己动手!”
二夫人忙要上前去抢,却晚了一步,华曼萝已经狠狠地拿起家法砸中了自己的头。
她虽练过武功,但却没练过铁头功,这下用尽了狠力,竟把自己敲昏了过去。
众人见华曼萝晕过去,又是一阵慌乱,华老爷眼见华曼萝居然如此明志,又感动又生气。
当下忙招呼人将华曼萝抬进去,又着人去请大夫,大夫人以静养为由,将众人都赶出房门去,自己留下照顾她。
楚流湘在门外徘徊了很久,大夫人让他也下去休息,他才只得去了。
到了半夜时分,华曼萝才苏醒过来,她幽幽地睁开眼睛,看到床边趴着的大娘,心里一痛。
看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让家人为自己如此担心,她悄悄坐起来,拿了件披风轻轻地披在大娘身上,心疼地看着她发丝间隐现的白发,有些心酸。
“出来看月亮吧。”云烟子淡淡的身影映在纸窗上,淡淡的语气淡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