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尽头,一处位居高地的翠宇金宫之下,北辰枭凭栏望着不远处骆蝉所住的宫殿,唇角尽是戏谑的笑意。再看他身边倚着的桑瑜,水红色烟水罗裙,试探的看着北辰枭问道,“皇上......”
闻声,北辰枭狡黠一笑,抬手阻止的桑瑜接下来要说的话,“哎,现在就动手岂不无趣,要待到难舍难分再动手才真正是爱别离,才叫人痛彻心扉。”
桑瑜表情一滞,一双细削的丹凤眼闪过一丝凌厉,余光瞟过身后的持笛男子,那男子立刻会意,手腕一转,才运气吹出一个单音就被北辰枭阴翳的眼神吓了回去。北辰枭陡的捏住桑瑜略显尖细的下巴,声线凉薄的让人发寒,“朕说过现在不准动手!”
“臣妾只是怕皇上对骆蝉起了恻隐之心,误了皇上的宏图霸业。”桑瑜并不畏惧北辰枭,反而略带嘲讽的大胆迎视着他的目光。
“哼!她既不愿为我所用,朕也不会把这把利刃留给别人!”北辰枭一把挥开桑瑜,寒凛凛的警告道,“所以,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动的什么心思,以后若是再有违背朕的意思私自行动的时候,可别怪朕不给你留情面!”
言罢他甩袖向着宫殿内走去,路过那尹家后人的时候冷哧一声,“尹厚,别弄错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望着北辰枭离去的冷峻背影,扶着大理石栏杆的桑瑜眼底尽是忿恨的寒意,尹厚迟疑了几秒终是走过去把她扶了起来,可是桑瑜却反手把尹厚推开,一脸厌恶的紧随着北辰枭走了进去。
当初她好容易逃出南城的囚禁之地,又阴差阳错的遇到了尹厚,虽然她是借着尹厚操控缘丝蛊的本事才攀上了北辰枭,可是没想到北辰枭竟只是给了她一个榆妃的虚名,只是为了事后把她赐给尹厚!她恨这些男人,在她眼里她们每一个都是没用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譬如南宫严,又譬如尹厚!
那厢骆蝉无奈的裹着被子跳下床,却在窥见萧墨翎暴露在空气中的精壮肌肉时腾的红了脸,赫赧的别过头吞了吞口水。萧墨翎倒是很喜欢骆蝉这个反应,反而大大咧咧的侧卧在床边,痴痴的笑了起来。
“你......你还不快把衣服穿上!”骆蝉窘迫的捡起地上的外袍,抬手一扔便盖在了萧墨翎身上。
“小蝉不是大夫吗,记得你以前看本王身子的时候可没有像现在这样害羞过。”某人继续耍赖的调笑道。
“那不一......”骆蝉话说到一半忽然愣怔住了,那不一样吗?有什么不一样,难道就因为昨天晚上他们有了夫妻之实她就不能一般的看待他了吗?还是太久没摆弄死尸脸皮变薄了,也没了那种平常心?
“总之你快点穿好!”骆蝉咬着唇叫嚣着,转身往屏风后跑去,末了忽然顿住脚步坚定道,“萧墨翎我们私奔吧!”
私奔,当然就跟逃跑一样,本质上他们都是要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的,她之所以说私奔不过是为了照顾萧墨翎作为一个皇子的自尊心罢了。
萧墨翎明显一怔,随即悠悠的扯开一抹明媚的笑容,一点不复他冷肃的威名,“好。”
骆蝉揪着锦被的手一紧,急速闪进屏风后,靠在屏风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张倾城的俏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微微仰着头,眼泪还是不可抑制的跌出眼眶,在地面狠狠的砸起一朵泪花。
他们出宫的路并没有人阻拦,一路西行到当初她替萧墨翎医治腿伤的破茅屋,萧瑟秋风吹得半边草垛呼呼作响,几个月前的尸横满地早已被时间清理的了无痕迹。萧墨翎把身前的骆蝉抱下马,牵着她的手进了茅屋,从头到尾都是她少见的温柔和情义缱绻。
曾经在这里,第一次他觉得身边的这个女人是可以信任和依靠的,出了点小聪明她也有自己坚持的原则和信义,所以现在在这里他依旧选择相信她,而现在她是他的女人。
“本王好像从来没有送过什么礼物给你。”他拥着骆蝉站在窗前,忽然开口道。
“怎么没有。”骆蝉煞有介事的努嘴,瞪着眼睛瞥着自己的额角。
萧墨翎知道她说的是额角的紫阳花刺青,苦涩的失笑,眸底是一丝酸楚的疼惜,“对不起,其实花娘是可以把它洗掉的。”
居然可以洗掉,骆蝉不觉抚上额角的刺青,忽然就有些舍不得了。萧墨翎也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板正她的身子正色道,“小蝉,本王想送你一件东西,虽然不是什么珍奇瑰宝,甚至材质都算不上值钱,可是它是本王的全部,现在本王把它交付与你。”
只见萧墨翎自怀里解下一块玄铁令牌,猛虎造像,竟是寒衣铁卫的兵符!
骆蝉心底一颤,怔怔的摇着头退了一步。
“小蝉!”萧墨翎揽着她的大掌一紧,声音也跟着紧了起来。
寒衣铁卫,除了萧墨翎的几个心腹都是认虎符不认人的,他这么做是把十万精锐交到她的手上!紧接着萧墨翎又掏出一封蜡印封口的书信,署名却是要交给万飞的。
“本王不能继续带着这些了,而你是本王唯一可以倚靠的,也是本王唯一的亲人。”萧墨翎语气淡了几分,怜惜的抚上她的脸颊。
她知道的,她都知道!从他肯救她那一刻,这结局她就知道的,他不肯走是因为注定逃不了,他跟她出宫是因为有些事在宫里不能做,他给她兵符是因为他即将不是他!心好痛,胀得要炸开一般,为什么她不能早点参透解药,为什么她就不能多地方北辰枭一点,为什么她们才刚刚卸下所有防备,迎来的不是相守却是分离!
结果萧墨翎手里的东西,她吸了吸鼻子,硬是把眼眶里的眼泪逼了回去,红着眼睛望着萧墨翎,“我不会放弃的!”
不会放弃破解那二十四字箴言,更不会放弃他!
萧墨翎浅浅一笑,伸臂拥过骆蝉,叹谓道,“本王怎么会不知道呢,本王还欠了你那么多,你又怎么能放过本王。”
少顷,远远的一阵诡异的笛声穿破空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