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见项烨不愿留下,也没再说什么,撤身站到刘邦身后。
刘邦对项烨等人拱了拱手说道:“几位既不愿留下,在下也不好勉强,酒宴已然摆好,还请入内一边饮宴一边畅谈。”
众人进了正堂,分宾主坐下,刘邦端起酒觥,朝众人举了举,嘴唇动了一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在将觥中就一饮而尽之后,长叹一声,起身立起,从腰间抽出佩剑,绕过桌案,在堂内舞起剑来。
在他舞剑时,萧何也起身坐到筑前,为他击筑。
和着萧何击筑的旋律,刘邦放声高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在刘邦放声高歌时,项烨愣了一愣,这首《大风歌》在他的记忆里应该是刘邦在收了英布之后途径沛县,与友人饮宴时亲自击筑所唱之歌,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先唱了出来。
刘邦唱完《大风歌》,收剑挺立于堂间,堂内陷入一片古怪的宁静之中。
“啪啪啪!”宁静的大堂中突然响起几声清脆的击掌声,掌声在偌大的大堂里回响,显得十分扎耳,众人纷纷把视线投向掌声传来的方向,只见项烨正满脸微笑轻轻为刘邦鼓着掌。
“好歌!好歌!”项烨长身而起,站在桌案之后,朝刘邦拱手行了个礼说道:“沛公此歌霸气非常,暗中隐隐有帝王之气,将来必然贵不可言,恭喜沛公,贺喜沛公!”
项烨说出这句话之后,包括刘邦在内,堂内所有人都露出了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他们很清楚若是这句话传到怀王或是江东项氏耳朵里,刘邦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众人正自愕然,项烨看着萧何微微笑道:“沛公已然舞剑助兴,在下也想舞上一曲,欲请先生为我击筑,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萧何还未说话,刘邦接口说道:“项先生愿为我等舞剑助兴,在下自当亲自为先生击筑,只恐技艺不精,惹了先生耻笑!”
“沛公愿亲自击筑,正是求之不得!”项烨也不推辞,给刘邦回了个礼,迈过桌案走到正堂中间的空地上。
刘邦转身走到筑前,轻轻击打起来。
筑声响起,项烨抽出长剑,银亮的剑身折射着刺眼的光芒,堂内众人连忙用手在额头上搭个棚子,不敢直视他手中的长剑。
伴随一声清啸,项烨挥舞手中长剑,舞起了翔龙剑法。翔龙剑法本就是一套十分大气,适合战场厮杀的剑法,若是在剑客眼中,或许他只是有些霸气罢了,可在樊哙、周勃等将军的眼中,这套剑法却是破军斩将的不二法宝,所以在项烨舞剑时,他们一个个都惊的睁圆了眼睛,唯恐疏漏了一星半点。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吴越范蠡横江。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少伯当年,西施浣纱时,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郢都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舞到极致,项烨也学着刘邦的样放声高歌,不过他却是把苏轼的词稍作了些修改,将后世的三国周郎改成了前代的吴越范蠡。
苏轼在文学造诣上已臻化境,他所做的词虽经项烨修改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却也不是刘邦这样的集市无赖所能比对,项烨一首词吟出,顿时把刘邦的《大风歌》给比了下去。
项烨选择这首《念奴娇》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首词虽说比《大风歌》精妙了许多,但它却不似《大风歌》那样有着浓郁的帝王之气,它在豪情中带着婉约,霸气中透着文人所特有的纤细。
一曲舞罢,堂内众人不禁呆了,他们惊叹的不只是项烨那套气势磅礴的剑法,还惊叹项烨竟有着如此高的文字天赋,能够创作出这样朗朗上口,足以传诵千古的词句。
蒙苏望着项烨,她的眼睛里闪烁着迷离的神采,她一直以为项烨只是个很重情义,很重承诺的真男人,却还从来没有发现他竟然能吟出如此美妙绝伦的句子。
“乱世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蒙苏喃喃的念着,脑海中又浮现出当年与蒙恬在北地征讨匈奴时的漫天大雪,秦军对匈奴骑兵紧追不舍,秦弩射出的弩箭呼啸着向逃跑的匈奴骑兵飞了过去,每射出一批弩箭,匈奴骑兵都会倒下一大片。
最让蒙苏感动的还不只是项烨念的这首词里的气势,而是他在提到范蠡的时候,还不忘提及西施。
谁都知道范蠡和西施是对苦命鸳鸯,为了帮助勾践战胜夫差,范蠡忍着心痛将西施送到了吴国。
范蠡是个英雄,是个豪杰,但他却太不珍惜他的女人。项烨在这首词里并没有提及西施在吴国,而是仅仅提起了她当年在溪边浣纱的情景,从这个小小的细节里,心思纤细的蒙苏能感受到,项烨并不是像范蠡那样的男人,他绝不会为任何利益,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送给其他男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蒙苏的心里已经有了一种期待,一种对项烨的期待。她希望项烨能够带着她杀回咸阳,诛杀胡亥并将赵高满门夷灭。另外在她心中,正在萌生着另一份期待,只是她始终不愿正视这份期待,那就是将来能够成为项烨的女人,能够与他一同并骑驰骋,共赴白头。
项烨对蒙苏心中萌生的情感并不知情,他始终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蒙苏托付给一个值得托付的人,然后再悄悄离开,避开这喧嚣的尘世,寻处宁静的地方,静静的过完这一辈子。
项烨舞完剑,刘邦低头沉默良久才悠悠的长叹了一声,说道:“项先生不仅剑法高绝,文章更是天下一绝,可惜终不肯留在军中,与我共同诛灭暴秦,实为在下终身憾事!”
他这句话一出口,堂内刘邦的属下齐齐站了起来,走到项烨身旁,所有人全都躬身给项烨行了个礼说道:“项先生,我等跟随沛公许久,虽说沛公平日里礼贤下士天下皆知,却从未因任何人不愿共诛暴秦而如此消沉,还望先生莫负沛公一片诚心,留下与我等共事!”
项烨看着众人,面露为难之色,他又转过头朝坐在筑旁黯然感伤的刘邦看了过去,只见刘邦低垂着头,正在不断的叹气。
“好吧,我就留下来!”项烨点了点头,有些为难的对众人说道:“承蒙沛公与众位错爱,在下不胜惶恐,若是再不答应,心内着实不安,我等三人就留在军中为沛公效力,但有差遣,万死不辞罢了!”
听项烨说答应留下来,众人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刘邦更是喜的跳了起来,两步蹿到项烨面前,拉起项烨的手说道:“今日我得三位,真正是如虎添翼。在此我便封项先生为骠骑将军,蒙先生为车骑将军、石先生为卫将军,蒙、石二位将军协助项将军领兵。”
项烨虽然是学历史,也知道骠骑将军好似很牛,但他却不知道牛到什么程度,不过从周围文官武将的眼神来看,应该是牛到几乎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厉害,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是满脸钦羡,看着项烨的眼神里也都带着羡慕和嫉妒。
早宴结束后,夏侯婴亲自领着项烨和蒙苏、石磊去检视军队,在往校场行进的路上,夏侯婴不无钦羡的对项烨说道:“项将军,沛公对你可真是推心置腹啊,一来就给了你这么重要的职位。”
“哦?”项烨侧着头,有些不解的看着夏侯婴问道:“我这个位置很重要吗?一个骠骑将军而已!”
“呵呵。”夏侯婴摇头笑了笑,对项烨说道:“项将军以往乃是江湖剑客,对军中建制或许并不十分清楚。骠骑将军指挥千军万马,在军中位置仅次于大将军,如今我军并无大将军,所以项将军在军中已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了。”
项烨撇嘴笑了笑,转过身看着夏侯婴说道:“夏侯大夫,如今项梁将军才是我们大楚的大将军,我这骠骑将军是不是有点说不出去啊?”
夏侯婴被项烨问的一愣,随即感到刘邦封项烨为骠骑将军确实有些不合道理,只是如今适逢乱世,而刘邦又有着沛公的封爵,在自己的军队里封个骠骑将军若是没人深究也算不得什么,但是若有人深究,恐怕就会给刘邦招来很多麻烦。
项烨见夏侯婴半晌没有回话,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适才沛公一曲高歌,已向我等说明他并非只想推翻暴秦,依我看沛公之志在于天下,其志恐怕不小,也正是因此,我才愿意留下,以助他夺取江山,至于我那个骠骑将军,呵呵,以后在外人面前,切莫再提,你我心照不宣便是!”
夏侯婴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抬手指着项烨哈哈大笑着说道:“沛公果然没有看错人,项将军真是人中之龙,沛公得项将军,天下何愁不定!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