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不以为意地说:“呵呵,秘书长,这个我心里有数,赵永昌说是你叫他干的,我是真不信。”
“哼,这家伙倒打一耙。”黄如山在心里暗骂了赵永昌一句“卑鄙小人”,气呼呼地说:“小楚,你想想,赵永昌除了听郭书记的还能听谁的?”
“是啊,这也不奇怪。大家各为其主嘛。就像我,伊市长让我干什么,我还能说不干吗?”楚天舒转过头来看着黄如山,问道:“其实,我觉得你还伺候那么多的领导,比我们更为难。秘书长,我说的对吧?”
“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黄如山心里一阵窃喜,楚天舒还挺理解自己的。想到这,他看了一眼歪在路边的途观车,说:“小楚,今天这事儿我也不瞒你,中午下班前我接到一条短信,家里有点私事,一着急就把公家的车开出来了。”
“谢谢秘书长对我的信任。不过,这年头谁家里没点急事呢。”楚天舒笑了笑,说:“到底因公因私,还不是领导说了算。”
这句话说得黄如山心里又开始打鼓,说了半天,最后还得看伊海涛对此事如何定性,那还不是要死定了。
黄如山试探着问道:“小楚,你看领导会是什么意见?”
“这个……我也拿不准。”楚天舒问:“秘书长,你开车出来的时候都有谁看见了?”
“小车班的几个司机好像都在吧。”黄如山想了一想,说:“老万,老刘,老李他们几个。”
楚天舒皱起了眉头,说:“其他几个人还好说,我就担心老李会跟郭书记说这事。”
老李是郭鸿泽的专职司机,平时就有捕风捉影打小报告的毛病,他看见了黄如山开车出去,多半会告诉郭鸿泽的。当然,如果不出事故,谁也不好说什么,可这出了事,郭鸿泽作为分管纪检监察的副书记,也是有权严肃追究的。
黄如山正心神不定瞎琢磨的时候,楚天舒又说:“秘书长,郭书记一大早就给伊市长打电话,好像对你有些不太满意,还有,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还特意问了我,你为什么没来吃饭?”
“啊?”黄如山张大了嘴巴。
黄如山脸上还显得比较镇定,但心里却越发不踏实了,不用说,赵永昌昨晚上吃了闷亏,一早上就向郭鸿泽告了黑状,这些天朱敏文和唐逸夫不在家,党委和政府的工作就是郭鸿泽与伊海涛说了算数,要是这两个人联手来对付自己,那就真是万劫不复了。
楚天舒看出了黄如山的心思,说:“秘书长,我出来之前跟伊市长请了假。”
黄如山胆战心惊地问:“伊市长怎么说?”
楚天舒不紧不慢地说:“伊市长听完了我说的情况,沉默了至少有两分钟,然后很严厉地说……”
完了!黄如山在心里哀叹了一声,有气无力地问道:“他说了什么?”
楚天舒学着伊海涛的口气说:“伊市长说,这个老黄怎么搞的,我让他到乐腾市拿份材料,他怎么自己开车就去了。再说了,任务再急,也应当注意行车安全啊。”
黄如山的心扑通扑通地一阵乱跳,只差要蹦出来了,他几乎忘记了领导的身份,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抓住了楚天舒的右手,激动地说:“谢谢,谢谢,谢谢。”
楚天舒忙把手抽出来,说:“秘书长,你别谢谢我,要谢就去当面谢谢伊市长。”
这时,黄如山才意识到失态,忙把手收回来,从档位边上的纸巾盒里抓了一把纸巾,将额头上喝脸上的汗水胡乱地擦去了。
回到市府办公大楼,黄如山连自己的办公室都没进,急匆匆地就直奔伊海涛的办公室而去。
敲门进去一看,郭鸿泽居然也在。
黄如山尴尬地要退出来,伊海涛喊住了他,大声问道:“老黄,我要你拿的材料呢?”
“报告伊市长,已经交给小楚了。”黄如山低着头,小声说。
伊海涛严厉地说:“老黄,我必须得批评你几句了,出去拿个材料,你派个人跟司机一起去不就行了,还用得着亲自开车去?”
“是,是,市长批评得对。”黄如山小心翼翼地解释说:“下班之前我和乐腾市政府办联系,他们说中午要休息,我想如何派个一般工作人员去,肯定要等到上班才能办,我担心误事就自己开车去了,没想到回来的时候,遇上一个突然横穿马路的,一着急,车就在栏杆上碰了一下。”
伊海涛大声说:“老黄,郭书记一上班就来问了,你看看你办的这事,要多少领导替你操心啊。”
郭鸿泽嘿嘿一笑,假装关切地问:“老黄,你还好吧?”
黄如山说:“还好,谢谢书记关心。”
“好什么好?”伊海涛继续板着脸说:“朱书记不在家,你要是闹出人命关天的大事来,你让我和郭书记怎么交代?”
黄如山点头哈腰地说:“是,是。对不起,我错了,我检讨,给领导们添麻烦了。”
“老黄,你是市府办的负责人,文件规定你都不记得了,其他人就更当耳旁风了。”伊海涛不依不饶地说:“市府办牵头起草一个通知,市府办和市委办联合下发,重申一下严禁领导干部驾驶公车的规定,如有违反者,严肃处理。郭书记,你的意见呢?”
郭鸿泽从他的专职司机老李那里听到了风声,下午一上班就专程跑到伊海涛的办公室来,本以为可以趁唐逸夫不在,唆撺着伊海涛抓住黄如山的这个把柄把他整个半死不活的,他就可以早一点看到两败俱伤的结果。
郭鸿泽做梦也没想到,伊海涛明显不上套,居然说黄如山开车出去是他派出去拿材料的,他开始还不相信,听说楚天舒亲自前往处理事故,才不得不将信将疑。听到伊海涛问自己下发通知的事,只得说:“我同意,是有必要再强调一下了。”
黄如山悄然退了出去。
郭鸿泽觉得没意思,紧接着也告辞了。
第二天,途观车就修好了,修理费由保险公司赔付了大头,经济损失不大,事故善后作了因公处理。
黄如山终于如履薄冰地度过了这一关,虽然他还谈不上有多么地感激伊海涛和楚天舒,但是,他在心里还是恨上了郭鸿泽及赵永昌等人。
这就是伊海涛和楚天舒希望看到的结果。
按理说,现在揪住黄如山的小辫子整治他一番确实易如反掌。
这固然可以砍掉唐逸夫的一条臂膀,但是这样一来就等于和唐逸夫撕破了脸皮,矛盾激化到了台面上,在朱敏文和省里的领导态度尚不明朗的前提下,最大的可能就是各打五十大板,两个人争斗的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郭鸿泽正好坐收渔利。
对于郭鸿泽的险恶用心,伊海涛从最近的几次交谈中已经有所察觉,能混到这个层次的人,政治敏感性都不低,他与楚天舒商量的意见就是故意放黄如山一马,让黄如山把郭鸿泽未安好心的意图传递给唐逸夫,从而造成他们的隔阂,瓦解他们的联盟。
同时,唐逸夫回来之后,郭鸿泽一定会找机会将伊海涛救了黄如山一次的信息传递给唐逸夫,本来生性多疑的唐逸夫肯定要对黄如山产生猜疑:伊海涛有什么理由要放黄如山一马?难道黄如山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就是楚天舒设计出来的一箭双雕之妙计,借以达到分化瓦解唐逸夫与郭鸿泽的联盟、离间唐逸夫与黄如山亲密关系等目的。之后的事态发展也证明了楚天舒这个计谋是十分成功的。
晚上,黄如山颠来复去的没想明白,伊海涛和楚天舒他们明知道自己跟在唐逸夫的P股后面耍了不少的阴谋,怎么就没有借机打击报复呢?难道他们真的有那么宽宏大量吗?会不会是一个有意而为的离间计?
黄如山想来想去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就打算先给唐逸夫汇报一下,免得日后难得说清楚。
可是,黄如山拨打他的手机却关机了。
正在省城里的唐逸夫真没有时间管黄如山这种破事,他白天要打起精神开会,晚上还要到处走动,打点关系。
唐逸夫去省里开会之前,与黄如山费了不少心血商量在省城的打点事宜,给谁送,送什么,送多少,怎么送,无一例外地做了一番认真的计划和筹措。
从表面上看,送礼很简单。其实,送礼是一门大学问。
首先,你必须摸清对方的底细,他喜欢什么,或者不喜欢什么。只有掌握了对方的特点,才能对症下药,有的放矢。其次是方法的问题,就是说你根据不同的送礼对象,采取不同送的方法。
虽说送礼者和收礼者都心照不宣,送的人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他送,收礼的人也知道他为什么给我送,但是你还必须要找一个恰当的理由,让对方可以坦然接受,你自己也好有个台阶下。
你面对的官人地位越高,就越要讲究方法,因为他们毕竟不同于村长乡长这一层面的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