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常有打鱼的,五六个水性极好的壮汉,只穿条裤衩,钻在黄河边浅水里,能淹至肚脐处,拉网捕鱼。网眼桃子大,长丈许,高三尺多,两头绑有木棒,两个壮汉各把一头,另外几个,等距离分布在网当中,双手持网边,逆水艰难而进。逆行二三十丈,领头的大喊一声:“起网!”大家将网圈起来,提出水面,只见白鱼、金片子、船丁子、鲫爪子、红眼、狗鱼等,奔跳飞跃,复又落下,有的鱼,头钻在网眼里,急剧摆动。打鱼的拖网上岸,能获得二三十斤鲜鱼,卖给酒房,各分报酬。其中的白鱼,腹部是银白色的,故名,学名叫东北雅罗鱼,重一斤多,味最美,清末一尾能卖制钱千余枚。
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黄河铁桥一带,打鱼的站在浅水处,用小网打鱼,再装入大网,能装百余尾,能卖二十元,养在河里,等候善男善女购买。他们付钱后,喃喃念经、祷告,再解开网索,脱网之鱼,惊慌摆尾、跳跃顺流而去。这叫“放生”。
冬天,黄河冰封,坚如岩石。打鱼的瞅准回水湾子的深水区,支钢钎,抡大锤,凿出冰洞。入夜,捅开薄冰,用木棍支起三脚架,上挂马灯,静候收获。他们把皮帽耳朵放下来,捂得紧紧的,穿着棉袄、棉裤、“棉鸡窝子”(棉鞋),外套白板羊皮大衣。寒风刺骨,不敢动弹,怕把鱼儿惊走,但心里热乎乎的。憋在冰盖下的鱼儿,见到光亮,追逐氧气,不时跳出洞口,落在冰盖上,扑腾几下,也就扑腾不动了,不一会儿冻硬了。打鱼的一尾一尾拾进筐里,次日卖给酒房,也是一笔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