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广电总台电视综合频道 向阳
出车祸了!
我们的车出车祸了!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提着摄像机就往回赶。
当时,我刚拍完一组镜头,正要上车赶往另一个拍摄点。我看到一大群当地群众围着我们的车。到跟前,我看到我们乘坐的丰田路霸,车头被吃进去一大半,两个安全气囊全部弹开。最严重的是省司法厅的潘晓华处长,眼睛直直的,人也直直地躺着。身边的周正兵处长眼睛上碰出比鸡蛋还大的大包。司机朱师傅头上流着血,但手还在方向盘上。当地司法局一名陪同的周副局长身子在车外,一条腿断了。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怕,怕他们谁死掉。我本能地拿起手机拨120急救电话,救护车来了,把伤情最严重的潘处长和朱师傅拉走。我跟上车也赶往医院。
作为一名电视法制节目的记者,我以前拍过很多类似的车祸现场。但是,这次出事的是和自己一起到灾区抗震救灾的、一起吃一起住的战友,心里唯一的感觉就是谁都不能出事。从发生车祸的现场,到医院的检查,我的机子一直开着,记录着发生的一切。
在帐篷医院
随后,车祸中所有的伤员都进了医院,急救检查紧张地进行,陇南市司法局的同志也都陆续赶到医院。此时,我才想起来要跟台里和司法厅汇报这一突发情况。
由于余震不断,所有的病人都被安排在陇南市人民医院大楼下的帐篷里。检查的设备也分散在不同的楼里,每名伤员分别要进行CT、X光射线、B超检查。
司法局的小伙子们和我一起,轮流抬着五名伤员,辗转在几栋楼里,上上下下进出各个检查室。为了减少伤员的痛苦,在抬着担架上下楼梯的时候,始终要保持平衡,抬上边的要放得低一些,下边的要举起来一些。抬得多了,我们慢慢摸索出了一些技巧,要上下左右的人一齐使劲。
天太热,帐篷里有的伤员的伤口要用冰敷着。我就在伤员检查的间隙,跑去买几支棒棒冰,敷好后再跑回来。
天渐渐黑了。小伙子们都筋疲力尽,但我们庆幸没有伤员被耽搁。我们统一买了盒饭吃,这是我们一天里唯一的一顿饭。我特意买了饮料和啤酒,感谢他们。
说实话,在之前几天的工作中,我们在司法局都打过照面。尽管到现在我都说不出他们的姓名,但我知道这一天里,我们抬着一两百斤重的担架,上上下下15趟,心是那样齐。
值得一提的是,帐篷里住着两位病人家属,一位文县碧口的,另一位文县尖山的,他们知道我们是在抗震救灾中受的伤,主动过来帮我们抬担架。
第二天,我为他们买上早餐,我们把水和果子分给他们。他们笑了,很纯朴很憨厚。
在地震中,在灾难面前,人心的距离更小了,人们的差别变小了。这是我在医院的感受。
地震中的监狱
每天我们都在不同的帐篷,不同的病床中间负责看护。谁要挪身子,谁的冰袋子热了要换,谁要上厕所……痛得睡不了的,要想办法让他安静地眯一会儿;脑袋受伤昏睡不醒的,要隔一段时间看看有气没。
当兵出身的周处长劝我调整心态,我们是带着任务来的。可我的心里没一点节目的影子,我知道这不是职业记者的心理素质,但我控制不了我的行动。司法厅的人没有到之前,他们中谁都别出事,这是我当时脑子里全部的想法。
司法厅的人到了,脑袋受伤的也慢慢清醒了,我放心了一点。我和我们栏目另一组的摄像记者李维维来到武都监狱。
地处陇南市的武都监狱,距离震中汶川直线距离只有300公里。在这危急时刻,如果发生一起罪犯死亡、受伤或者是逃脱事件,后果都将非常严重,监狱里的民警和服刑人员又将面临怎样的挑战呢?
姚建才是监狱门卫警。当天,他在家里和老伴刚吃完中午饭,地震就把他们家的平房震塌了。姚建才下意识地感觉到,监狱的情况可能更危险。于是,他匆匆地找来两张破旧的塑料布搭了个最简易的帐篷,把老伴安置在里面后就要走。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六神无主的老伴拉着他说什么也不让放手。老姚狠了狠心,还是跨上了上班的摩托车。
由于处置得当,武都监狱没有一名服刑人员重伤、死亡或者逃脱。忙碌过后,50多的姚建才觉得在老伴无依无靠的情况下撇下她一个人,确实不忍心。但是,作为监狱民警,他又只能作这样选择。
另一位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女民警李建华。
地震当天,李建华12岁的女儿在四川绵阳一所中学上学。她不知道女儿所在的学校是不是安全,女儿是否幸免于难。
为了确保服刑人员的安全,监狱必须搭建防震帐篷,把他们转移到安全的住所。李建华负责到武都市区采购帐篷和塑料布。
26号,地震后的半个月,监狱长命令式地让她去接小孩。李建华终于和在四川绵阳的女儿团聚了。看见全校就女儿孤独一个人,没人接,李建华放声大哭。
其实在武都监狱,每一位民警的身后都有这样不为人知的故事。也许,正是有了这许多小小的舍弃和坚守,才确保了整个监狱的安全和稳定。
触动神经的两件事
秦安县,一个西部的贫困县。在“5·12”大地震当天,秦安县司法局以最快的反应速度,发动全局职工共捐出33000元赈灾款,于13日上午8点,通过邮局汇往汶川县抗震救灾指挥部。
文县司法局一位60多岁的退休干部,家里的房子在这次地震中多处裂缝。当他听说单位组织赈灾捐款的时候,从领到的退休金里抽了一半,600元,塞到了单位的捐款箱里。
当我获知情况后,找到这位老干部。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我们的采访。在我的再三坚持下,他说作为几十年的老党员,心里着急,尽微薄之力而已。他60多了,想去灾区但不能去。比起受灾受难的群众,他的损失微不足道。出了一点力,比起灾区人民的苦难,比起解放军不顾一切牺牲自己,太渺小。微不足道是他说得最多的词语。
我,比起这位老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