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夏雨莲获得幸福形成巨大反差的是赖福禄的“凤凰落架不如鸡”。这个学期以来,他既受到处分,又被妻子抛弃,追求韩雪的痴心妄想更成了“肥皂泡”。同学们都忙于学业,而他精神萎靡,上课不是打瞌睡就是走神。
一天下午上土壤地理课,他竟然在课堂上打起了呼噜。
“赖福禄!”任课的老师发现后大声地叫他名字,这才惊醒了他。
“你说说,江西的土壤为什么多红壤?”老师问他。
赖福禄还有些昏昏沉沉,站起来后要求老师再说一遍。老师重复了刚才的提问,他略加思索,随口回答:“是革命烈士的鲜血染红的。”
同学们听到他的离奇回答,都哄堂大笑。
“笑什么,土地革命时期,江西革命根据地的人民在国民党的围剿下,牺牲了那么多人,他们的鲜血还能染不红脚下的那片土地?”赖福禄在“申辩”。
老师本想狠狠地批评他,却又想到他的回答虽然牛头不对马嘴,但涉及政治这个敏感的问题,不敢去碰,只好寓意深刻地对他说:“坐下坐下,你的回答与众不同,很富有‘想象力’,能从政治的高度回答自然科学中的问题!”
赖福禄一听老师“表扬”他,眉飞色舞地环顾了同学们一眼,以显示自己“踌躇满志”。
六月下旬,处在副高压控制下的这个城市,气温骤然上升到34℃以上。
这天下午两点半,赖福禄是进教室的最后一个,眼前展现出的是一个花花绿绿的世界:女同学不是穿着又薄又透的短袖衬衣或针织内衣,便是穿着颜色各异的裙子,露出了白白嫩嫩的胳膊和腿子。他的目光从一个女同学的身上移到另一个女同学的身上,看着看着,他那结过婚的经历所产生的丰富想象力,使他有点如痴如醉。当他的目光停留在袁玉枚的身上时,她那件紧身的湖蓝色碎白花短袖衬衣紧紧地裹在身上,勾勒出了起伏而有曲线的身姿。他想坐在她的旁边或者后面,但周围连一个空座位都没有。他的目光扫遍了每个女同学,才发现坐在倒数第二排的林晓兰后面还有一个空座位,就去坐在了她的身后。
这天下午还是土壤地理课,赖福禄哪有心思去听课。他的目光一直在扫描着林晓兰。当他斜着身子歪着头,把目光瞄准在她的肩下时,从她的短袖衬衣缝隙中看到了胸部左侧的肉红色胸罩,便对胸罩覆盖着的部位垂涎欲滴。他的龌龊动作被授课老师发现后,从讲台走到了他的身旁。正在想入非非的赖福禄忽然看见老师站在身旁,先前那美好的幻觉顿时消失。老师早已耳闻眼前的这个学生惯于玩弄政治手腕,思想和行为很卑鄙,只怒视了他一眼,愤愤地回到了讲台。这时,全班同学的视线也都集中在赖福禄的身上,而他却不以为然地傻笑。
似乎是暴风雨即将到来,这时的教室里有些溽热,敞开的窗户里吹进来的风不仅没有丝毫的凉意,反而使人感到又热又闷。这堂课还有一刻多钟时,林晓兰豆绿色的丝绸衬衣已被汗水浸透了,紧紧地贴在背上。赖福禄看到她的背部仿佛是裸露的,肌肉的纹理和静脉血管是那样的清晰,就联想他曾经与前妻夏雨莲同床共眠的日子。可如今夏雨莲飞走了,再也没有闻到过女人的肉味道,心中好不酸楚。想到这里,他的鼻子几乎伸到林晓兰的后背,想闻闻她的肉味道。但不知是自己的嗅觉变得迟钝还是林晓兰的肉味道没有散发出来,他什么也没有闻到。他多想伸出双手,从后面紧紧地抱住她,但他毕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中鲁莽从事。他想不明白,今天为什么忽然对女人那么感兴趣?莫非是吃了皇宫里的春药?没有呀,自己哪里有这种药?是在中午饭时吃了据说含有雄性激素的大葱?也不对,平时吃过大葱后没那种感觉。想来想去,他终于明白了,原来今天天气热,女同学们的穿着太性感了,刺激了自己的视觉感官,产生了心理学课程上学过的巴普洛夫条件反射论。
就在这时,“碰”的一声响,打断了他的思路。原来,他的胳膊一动,把课桌上的讲义推到了地上。他蹲下去拾讲义时,看到林晓兰因为天太热,把自己的裙子撩到大腿根,大腿的嫩肉露了出来。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与这片嫩肉相距不到四指宽处的那条“峡谷”里的“春色”。这个时候,他的心里燃起了汹汹的欲火,烧得他心急火燎,竟然用手指碰了碰林晓兰的大腿根。
从这节课开始,林晓兰发现赖福禄坐在她的后排,就对他保持了高度的警惕性。赖福禄摸了她的大腿后,她表面上假装没有什么感觉,但估计到他还会有什么下流动作,就抬起P股,轻轻地把凳子挪在旁边,弯曲着双腿,使身体仍然保持了坐姿。赖福禄摸了第一下后,见林晓兰没有什么反应,就以为是她默许了,又想吻她的大腿根。他的嘴还没有触到要吻的部位,林晓兰的左小腿使劲一弯,鞋后跟不偏不倚,正好踢到他的下巴上,下颌骨当即脱臼,原来尖下巴的猴子脸型这时变成了长长的驴脸,满嘴的哈喇像打开了闸门似的直沿着下巴往地上流。他的心跳得突突的,生怕林晓兰把这事在课堂上一张扬,学校又不知给他什么处分。还好,林晓兰只是把裙子往下一拽,装着没事似的坐到凳子上。赖福禄小心翼翼地从桌子下面爬出,用讲义遮住下颌骨脱臼后垂得长长的脸,口中流出的哈喇染满了他的前襟。他腾出一只手,撕了几页讲义,偷偷地擦前襟。他一边擦,口里的哈拉却继续往下流。
下课铃声响了,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赖福禄不敢把自己的奇异形象暴露在同学们面前,想等同学们走完后再离开教室。同学们全部走完后,他才把遮脸的讲义夹到腋下,准备离开教室。可他没想到林晓兰正在教室门口等他。
战战兢兢的赖福禄当即跪在林晓兰面前,一个劲地求饶,嘴里想说“原谅我这一回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可是,他那下颌骨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嘴巴的说话功能与大脑神经的指挥系统失去了协调,只发出“汪汪汪”的声音。
林晓兰看到他的这副狼狈相,即便是伤势再重,料他也不敢对别人说是她踢伤的。她脸上虽然不露声色,但心里觉得他十分可笑又可悲。她把眼睛瞪得圆圆的,弯着腰把一口唾沫吐到他的眉心,然后愤然离去。
赖福禄照例撕了几页讲义,擦去了林晓兰吐到他眉心的唾沫,又用讲义遮住了变长的脸,耷拉着脑袋,尾随林晓兰走出教室走道。他看到林晓兰没有去系办公室,便折回头匆匆地朝校医室跑去。
医生一看他那副模样,断定是下颌骨脱臼,便问他:“你怎么未老先衰?下颌骨脱臼俗称‘掉下巴’,是老年人的常见病,而你这个年轻人的下巴也怎么掉了下来?”
失去说话能力的赖福禄回答不了医生提问。那医生不便再问,两手托住他的下巴,狠劲往外一拉,然后又一推,只听“咔嚓”一声,他的下颌骨复位了。
医生让他就地休息了几分钟后,才问他脱臼的原因,同时也想看看他是否恢复了说话功能。赖福禄想了一阵,说“下巴是用牙咬核桃掉下来的。”医生看见他下巴上有一道伤痕,知道他没有说出下颌骨脱臼的实情,就对他说:“你大概是用下巴砸核桃的吧,不然怎么在下巴上留下伤痕呢?这分明是有人朝你下巴踢了一脚,你还给我撒谎。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你不是个诚实的人,更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我可告诉你,从此以后,你的下颌骨可能会出现习惯性的脱臼。”
吃了哑巴亏,又受到医生奚落的赖福禄回到宿舍,就把房门从里面扣住,然后脱光了衣服,用手不住地拍打他下身的那个东西,嘴里还骂道:“都是你惹的祸,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他一边骂着,一边从抽屉里找到一把水果刀,自言自语地说:“我有对付你的办法了。”他手拿水果刀,颤抖地伸向他那个东西时,水果刀却从手里掉到地下。他弯腰拾水果刀时,有人从外面敲门。
“谁?”
“我,小李。”
他一听是小个子李回来了,立马把水果刀放回原处,又急忙穿上短裤,然后去开了门。
“大白天的扣着门干啥?”
“我的痔疮犯了,刚才擦了点药。”他给小个子李撒了个谎,而他的眼睛却盯到了小个子李手中的一瓶酒上,问他是“哪儿来的?”
“你管哪儿来的干啥?告诉你吧,这瓶酒是四年级即将毕业的我老乡送我的,是我们家乡的名酒。”
“让我先尝一尝行吗?品品你家乡的名酒是啥味道。”
小李听到这话,许多往事都涌向了心头。这个吝啬鬼两年来沾去了他的多少便宜!他受了处分后,恶习依然不改,继续用他的牙膏。他制止了几次,赖福禄还是偷着用。为了惩罚这个吝啬鬼,他买了一瓶白色的鞋油,用刀刮去印在包装上的鞋油商标和字迹,放进自己的刷牙缸内。过了一段时间,那瓶白鞋油被挤掉了少一半。他怕长期用鞋油刷牙,会造成中毒什么的不良后果,这才告诉赖福禄,牙缸里放的是白鞋油。
小李想到此,挖苦他说:“等着吧,哪一天我这瓶酒喝完了,就把空瓶送给你,你可以去废品站卖几个硬币花。”
赖福禄讨了个没趣,斜瞅着小李说:“真是墙倒众人推,不让尝就算了,何苦作践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