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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激情终于再燃烧

  在昏暗的路灯下,姚惟诚行进在回机关的路上,两只脚似是灌满了铅,每迈一步,都得费好大的力气。此刻,他肝肠寸断,撕心裂肺。是的,在兴致勃勃地向婚姻殿堂发起最后冲刺并即将撞线的毫秒之间,渴望得到的“金牌”旁落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成了他人之妻!再坚强的男人也难以承受如此沉重的打击。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知道自己愧对那么喜欢雪儿的母亲,也愧对分配工作前曾向他流露结婚的心意,憧憬着那幸福时刻的韩雪。

  韩雪自从与姚惟诚痛苦惜别之后,每每回忆起与他在一起的那些激情奔放的时刻,那些举手投足之间的默契,以及他对她那么呵护的件件往事,总是禁不住泪眼蒙胧。她无时不在为自己的匆忙举动而忏悔。这种斩不断,理还乱的精神折磨,终于使她下定了忍疼割爱的决心:再不能与姚惟诚工作在同一个城市。她给新婚丈夫连发过几封电报,要求把她调到他的身边去。理由很简单--随军。

  盛夏的一天下午,姚惟诚突然接到了韩雪打来的电话。他一听是她的声音,惊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单位的电话?”

  “鼻子下面有张嘴,还能打听不到吗?闲话不说了,我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办好了调动工作的手续,过不了几天,就动身到我丈夫部队所在的大西南的山沟里去。你想不想接受我的告别?”

  “可以,你约个时间和地点。”

  “今天晚饭后,就在离你单位不远的河畔大槐树下。”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大半个天空,他们如约在大槐树下见面时,没有了曾今的炽热,有的却是异常尴尬。沉默了许久,姚惟诚才说了句“祝贺你们夫妻团聚。”

  她回答说:“希望你早日得到比我更好的红颜知己。”

  “你不应该提出这个问题,因为我还深陷在失去你的痛苦之中。什么时候走出这个阴影,我再考虑个人问题。我也有个不该对你说的想法,如果你与你的丈夫处得好,那就祝愿你们白头到老;如果有什么万一,你这只劳燕还可以飞回来,我这里依然是你的爱巢。”

  “我想不会有什么万一。就是有你说的万一,我怎么好意思再见你。依你的条件,还能找不到更好的姑娘?所以,你就不要等了。今天,你能接受我的告别,我就知足了。”说完这话,她泪水涟涟地转身离去。

  对着她的背影,他大声地喊道:“我至少等你三年!”

  在以后的三年多时间里,姚惟诚把找对象的事看得很淡很淡。第二年,他母亲的户口也转来了,能跟母亲相依为命,他算是满足了。而母亲了解了他跟雪儿分手的缘由,也不好再说什么。她非常清楚,儿子对找对象的事不是没想过,而是因为再要找到韩雪那样知根知底女人,谈何容易?

  为了少受精神折磨,姚惟诚唯一的选择是一门心思地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上。渐渐地,他适应了机关工作。再后来,他锻炼成长为机关里的业务骨干。爱情的失败被工作上的进步和领导的赏识所替代。他也自喻为“快乐的单身汉”。但他心里总是有个解不开的疙瘩:三年了,韩雪怎么连一封信都不写?

  转眼到了1965年,姚惟诚已是28岁的大龄青年。这一年,全国农村开展了如火如荼的“四清运动”。姚惟诚被抽调到“四清”工作组,去了远郊区一个公社。也可能是天作之合,在工作组里他意外地遇到了当年担任师大学生会文娱委员的张一荷。毕业后,他们有四年多时间没见过面。今天一遇面,才知道什么叫“一见如故”,什么叫“相见恨晚”。

  有一天,他们在同一个生产队参加劳动。休息时间,她见他一个人坐在水渠边,就朝他的方向走过来。他见她的身影,想起了在师大同她跳舞的那个唯一瞬间。现在,那个亭亭玉立的身姿,又一次映入他的眼帘中。

  她坐在水渠的另一边,正好与他面对面。两人在寒暄中回忆了在母校期间的学习生活,交流了各自的工作单位和工作情况,谈得那么投缘,又那么契合。

  “你爱人现在在哪个单位工作?”张一荷忽然问他。

  “爱人,什么爱人?到如今我还是光棍一条。”

  “在学校里你不是跟同班的那个女同学在谈吗?最后怎么会分手了?”

  姚惟诚听着这一连串的问话,脸色变得十分阴沉,向张一荷诉说着他跟韩雪从喜剧开始,到悲剧收场的那段痛苦的故事。她听后说了声“真惋惜。”但她也产生了欣喜,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另一半,只等待着他能不能像她一样,也能打探她的个人问题。

  果不出她所料,姚惟诚讲完自己的悲剧故事之后,反过来问她:“你的个人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正在这时,工作组组长让大家起来干活。先站了起来的张一荷,伸手拽起姚惟诚,朝田间走去时告诉他:“我也跟你一样,孑然一身。”

  姚惟诚一听,恰似瞌睡遇着了枕头。在失去韩雪时他曾经埋怨上苍对他的不公。而现在他觉得上苍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要给他以补偿了。

  在他们进村之初,工作组组长曾传达了市上“四清”运动领导小组规定的纪律,其中有一条就是未婚男女队员不得在参加“四清”工作期间谈恋爱。姚惟诚是党委机关工作的干部,更清楚自己不能越雷池半步。他只好通过正常的工作接触,循序渐进地了解张一荷的有关情况,观察她对他有没有异样的表现,进而建立起同学之间的友情,待“四清”工作结束后再向她“亮出底牌”。

  时间一长,他了解到她的家庭出身是中农,本人是党员,毕业后分配到本市一个区的教育局,从事学前教育工作,事业性强,心地善良,开朗豁达,喜好音乐舞蹈,在三个兄弟姊妹中她是最小的,父母均已辞世,在本市只有一个已婚的姐姐,她就住在姐姐家,以她自己的话说是“寄人篱下”。

  夏收结束后的一个晚上,市上的电影公司来到他们二人所在的大队,放映故事片《李双双》。张一荷有意地跟姚惟诚坐在远离观众群的一排柳树下。他的上身只穿着一件针织白色背心。她穿的是短袖衬衫。她有意识地让自己裸露的胳膊紧挨着他。他接受了她发出的这个信号,让两人胳膊上的肌肉紧贴在一起。这是他们自参加“四清运动”以来的第一次肢体接触。虽然都装着看电影没有说话,但肢体的语言已经表达出他们已经彼此相恋。

  姚惟诚对她发出的信号还有点不太放心,好长时间后打破了沉默,便问她:“你怎么拖到现在还没有结婚,是不是已经有了对象?”

  “我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她转过脸来望着他,“看来,婚姻大事只能是可遇不可求了。”

  受纪律约束,姚惟诚再不敢多问什么,只是把P股向她的跟前挪动了一下,也算是回给她的信号,看她有什么反应。她竟然大胆地依偎在他的怀中。姚惟诚犯难了:要是把她推开,那不是等于告诉她“我不喜欢你”?如果依旧这样,被人发现,那又不是破坏纪律?想了许久,才小声地对着他的耳朵说:“小心被人看见,说我们违反纪律。你的心我明白了,来日方长,蓄势待发。”

  她听了他的话,主动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同他保持了一尺的距离。然后问他:“你现在还想不想已经失去的她?”

  “想呀,怎么会不想呢?但想也是白想,失去的永远失去了,再也找不回来。我说这话,你不会介意吧?”

  她摇摇头说:“我有什么可介意的,这说明你这个人很重感情。”

  电影放完了,张一荷回到自己的住房,久久不能入睡,喜悦之情宛如海潮一样,一波又一波地撞击着她的心头。

  国庆节后,这个公社的“四清运动”结束了。工作组撤出的前一天,姚惟诚与张一荷心中蓄势已久的激情终于在沉默中燃烧起来。

  这天的晚饭,他和她正好被派到同一个社员家吃饭。他时不时地给她碗里夹菜,而她又把他夹的菜留一半,另一半又送回她的碗里。两人的那个亲昵被这个家的女主人看在眼里,便带着开玩笑的口气说:“你们两个人呀,真像是一对结婚不久的小两口。”听了这话,两人你看着我,我望着你,似是喝醉了酒,脸和脖子都红透了,目光里投射出了相互爱慕之情。吃过晚饭,夜幕已经降临,两人不约而同地来到村外的一片树林。

  姚惟诚先坐在草地上,张一荷故意问他:“我坐在哪里?”

  “你敢不敢坐在这里?”姚惟诚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有什么不敢的,只是你的裤子要是压出皱褶我可不管。”她说完,一P股坐在他的大腿上。他紧紧地抱住了她,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她觉得他吻错了地方,就把炙热的嘴唇伸向他的嘴边,他这才发疯了似的狂吻起他那两片红嘴唇。这一阵,两人都在爱情的激流中冲浪,将要冲向幸福的彼岸。

  在他们的嘴唇还没有脱开的时候,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他立即松开了搂她的手,扶她站起来,彼此保持着距离往回走。张一荷回头望了望,见远处的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便赶到姚惟诚的身边,挽着他的胳膊,一起往回走。

  途中,她直截了当地征询他的意见:“咱们什么时候结婚?”

  这时的姚惟诚就没有毕业前夕那样傻了。他怕眼前的这只劳燕再飞走,脱口说出了“春节结婚。”

  “干吗那么急?我们的恋爱才开始呀!结了婚,不就失去新鲜感吗?”

  姚惟诚把自己失去韩雪,精神受到折磨的痛苦经历又诉说给了她,然后对她说:“你我快到而立之年了,我再不能失去上苍补偿给我的你呀!你刚才说我们的恋爱才开始,其实,我们在进村不久就开始了,只不过因为遵守纪律,少了些花前月下的浪漫。我相信你和我一样,我们的爱情烈焰早已在内心里熊熊燃烧。在外表上它虽然无声无息,但比轰轰烈烈扎实得多。你要是爱我但还信不过我的话,你也还有近半年的考察时间,更何况许多人还是先结婚,后恋爱的。”

  “先结婚,后恋爱,这不是电影《李双双》中的男主角孙喜旺说的话吗?你真会现蒸热卖!今天我第一次看到了你的幽默。”

  “难道你不同意?”

  “我说过不同意的话吗?”张一菏说完,便狠狠地掐了一把他胳膊上的肉。他明白这是表示同意。

  来年春节,姚惟诚如愿地与张一荷结婚了。在结婚仪式上同志们要他介绍恋爱经过。他的回答是“在学校里就认识。”

  “我们问的是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

  沉浸在幸福中的姚惟诚,竟不加掩饰地说出是在“四清运动”工作组里。

  参加婚礼的领导听后故意地吓唬他:“这么说你是违反了工作队员应遵守的纪律?”

  他一听这话,知道自己暴露了秘密,急忙改口:“是在‘四清’结束后开始谈的。”领导发现后笑着替他圆场:“我给你们的婚礼增加了个小插曲,就把你吓坏了。你们在工作组里仅仅是相互有了了解,这不算违反纪律。看来你小子参加‘四清运动’,思想、爱情双丰收啊!”

  婚后,这一对夫妻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第二年,他们有了第一个男孩。又过了四年,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一家五口,生活在幸福美满之中。

  姚惟诚生活越舒心,越是思念韩雪。每当想起她,心情不免流露出点郁闷。

  张一荷洞察到他在思念韩雪,就宽慰他:“爱情是缘分,看来,你只能是属于我的。但我也理解你的思念并非是与她藕断丝连,更不是对我的冷漠。我不只一次地说过,你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我们结婚后的这段岁月里,我从点点滴滴的小事中,察觉到你对我的感情是那么的诚挚,那么的深厚!我之所以看中你,不是因为你有多少金,多少银,只是因为你透明、坦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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