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织女

阅定本序

　　赵子贤

　　十九年冬到天津，时其地甫由天津特别市改为天津市。行至街上，时见平顶砖檐、铁门圆窗之洋楼，高鼻蓝眼、狐裘貂帽乘车招摇者，亦不绝于路。甫至之时，寒冷无比，如苏武漠北，时时搓手；而夏季至初秋则又极热，如羲和汤谷，整日流汗。从初夏至初秋，晚饭后与杨映斗骑车至运河边游泳，顺便过天后宫，买得小说数种，中有《牛郎织女》一册。家乡七夕乞巧之风甚盛，而于牛郎织女故事，往往说得数句辄止。归而读之，其情节与京戏《天河配》及杨柳青年画所表现不同，颇为离奇。而其文字之幼稚可笑，几不能卒读。因甚薄，南归时置行篋中，备归家后搪塞小儿之求。今夏至兰州，秋以雷中田阴谋之举，随电台到银川。桂秀思家，翻此书出以供消遣，彼亦以语言乏味置之，曰“不若自家讲说”。

　　此书讲天河配，而余得之于天津，又不意携之至银川。天津、银川，由字面观之，俱有“天汉”、“天河”之意，而余家西和本古汉源，亦与天汉有关。此书随余数千里，似非无缘份。因而以桂秀一语之启发，校阅一过，稍作增删润饰，则异日子侄阅读，不至又以无味而置之。今所删者，为不合情理处、前后重复处、不点自明处；所增者为情节上须一二语交待处、转折上须一二语铺垫处、情境上须一二语点染处、行文上须增一二字方顺当处。然而保留原文之大体面貌与风格气度，原书之情节、层次及人物之经历，对话之先后，悉如其旧。仍原作者之书也。

　　昔毛宗岗加工《三国演义》，金圣叹修改《水浒传》，冯梦龙重订《东周列国志》，皆大刀阔斧，并小丘为峻峰，引溪流为飞瀑，使平庸之地，显奇幻之景。俞曲园修改《三侠五义》，亦非只着眼于文字，于情节之安排，人物之升降，亦有其主意。今余浅学末造，胸无丘壑，意迟笔涩，不敢放胆乱涂；工馀无事，天气渐凉，聊为消遣而已。

　　二十一年八月于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