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金郎正在被马氏痛打之际,忽然来了一人,你道是谁?原来其兄牛金成由城内回来,闻得内厅喧吵痛哭之声,即忙大步奔入。见马氏揪住金郎毒打,上前将藤条抢在手中,把马氏喝开一边,然后拖过金郎立在身旁,代他揩拭血迹,又命家人打水来洗净,找来治创伤的药敷上,穿好衣服。金成以手指着马氏骂道:“你这无知泼妇,只知在此小孩身上出气。闻你时常打骂小叔,我尚不信。今日方知不假。何故又遭你毒打?幸我今日回来,若非我来,你岂不将他打死?你打的他鬼哭狼嚎,也不怕邻里说话?弄得他遍体鳞伤,叫外人说我是想害死弟弟独霸家产。你把他治的像奴才,我在外如何见人?”马氏被丈夫大骂了一顿,方立起身来,进内房去了。金成又问了家人几句,方知金郎因放风筝跌湿衣裳被打,也自感叹了一回。坐在厅上,自己思想:“父亲遗命,嘱我好生看待幼弟,不料不贤之妻凌虐于他,真正令人可恨!我以后自当多留神才是。”马氏自那日被金成责骂以后,虽然仇恨在心,却不敢再下毒手。夫妇之间,不免时有龃龉,却也无大妨碍。
到了次年,金郎年已九岁,也常常去割草、放牛,不多在家中惹气。无如金郎的难星未满,不能脱离苦海。金成不在家中时,衣不得暖,食不得饱,早晚打骂,在所不免。金成岂能保护周全?金郎受难,暂行按下。
再说太白金星,那日驾云行经雍州汉水上游之地,见金郎这番情形,发起慈悲之念。往北斗星君处,公事已毕,返天庭至通明殿玉帝驾前复旨,奏道:“当年陛下命臣送贬第十二金童下凡投胎,臣昨日驾云行经其地,忽见怨气冲天,拨云一看,始知金童备受折磨,虽金童应受劫数,诚可怜可悯!臣特奏请圣上赐予解脱之法。不然,恐遭其嫂毒毙,无可挽回。”玉帝闻奏,谕道:“卿家有何方法令其解脱?”太白金星奏道:“金成家中有牝牛一头,刻下腹怀觕牛,准于明日生产。陛下可降旨,命金牛星下凡,托附牛身,使其产下,可为金童作伴。有患难之处,金牛星自然报告金童,可免性命之虞。”玉帝点头称是,因降旨道:“差卿往斗牛宫,命金牛星下凡救护金童,以待金童难满之日,金牛星可以化身脱离,搭救同上天台。”降旨已毕,玉帝退朝回宫不提。
太白金星领了玉旨,退出通明殿,走到朝门以外,驾云而去。一路由西而东,经过天河西云锦宫旁,直往无尘大道,至斗牛宫前下了云头。进入宫中,至西廊下会见金牛星,面宣玉旨。金牛星领旨,又同太白金星叙谈了一会金童之事,遂携带天书宝物,随同太白金星出了斗牛宫,同行驾云,直往南天门。出了南天门,直往雍州地界,到了汉阳郡牛家庄上,拨云分别下去。太白金星自驾云头回天庭复旨不提。
且说金牛星带了天书并宝物藏在身上,下来附入牛身。那牛正在临产之时,将欲产出,金牛星已化魂入魄于牛身。阅书诸君驳问在下胡言乱道:“那金牛星既下凡投胎,何以携带天书宝物,难道化作牛身,尚能施用天书宝物么?”诸君有所不知,神仙举止,凡人何能识破?那可与人见闻?即如人犯天条,欲作隐恶之事,忽然半空中霹雳一声,恶人立时殒命,又不见神仙的迹影。可见神仙行为,天机奥妙无穷,凡人安能得知?闲言少叙,再说小牛产下之后,牛金成忙命家人代牛洗浴,及看待老牛等事。以后老牛不久亦生病而亡,但剩下小黄牛一个。马氏交与金郎去放牧,那小牛渐已长大,耕种田地,似善解人心,能知人事。自金郎天天放牧小牛,每日受其嫂虐待,有什么苦楚,就对这牛说说。那牛也常常拿角、头在金郎身上蹭,好像疼爱他,安慰他的一般。金郎之苦说着令人酸鼻,听之伤心。正是:
吉人自有天来相,
苍天不加悔罪人。
又过了一年,金郎已经十岁。马氏叫他终日牵牛牧养、上山割草,金郎不敢不遵。那牛颇知人事,每见了金郎之面,似乎故旧一般,摇头摆尾,现出喜悦形状。到了山上,任金郎坐卧玩耍,自己或沿坡吃草,或卧而望天,或与金郎相依相靠,并不远离。早随金郎而出,晚随金郎而归,竟真的成了朋友。马氏以金郎作了牧童,更加视如猪狗一般,丈夫不在时,命金郎日里上山牧牛,夜间牛栏内同眠。金郎不但不违抗,反倒觉得同牛在一起更为安然。
一日晚上,金郎睡在牛栏以内,将至半夜,正在浓眠之际,那牛将他以足踢醒。只闻牛言道:“小主人醒来,我有言向你说。”金郎被牛踢醒,唬得魂不附体,怎的牛能说起话来?又听了那牛说道:“金郎,明日午饭之时,你有性命之忧。”金郎诧异道:“你何以知吾明日午饭之时有性命之忧?”那牛回道:“你嫂特制药面,想要毒你。”金郎道:“我嫂有心害我,你非人类,何以预知?”那牛道;“你我均有缘分。畜类口不能言,耳可以灌听百里。我作人言,此乃天机,不能泄露。所言谨记在心便了。”那牛言讫,再不做声,便倒身卧下。金郎见牛如此,自己仍卧一旁,思来想去,终是不明:“嫂既害我,牛能预知,牛依人言,甚为奇怪。”若知明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