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金郎自分家以后,放牛回家仍在兄嫂处吃饭。马氏以家产完全独享,心中甚是满意,一日三餐随茶便饭,金郎稍减苦痛。且年岁渐已长大,知道好歹,马氏若更加虐待,又怕告诉其兄,兼之家人暗中劝勉,所以糊涂过了一二年,金郎已有十二岁了,时时与牛作伴,牧牛之时也常常割草、砍柴。金郎如今安好,这且按下。
再说天孙织女自那年往天河西云锦宫内,同陪织仙娥工织,固然日夜勤劳,那一种凄凉苦楚一言难尽,不知何日可能圆满?一日织罢晚歇之时,适值大雪飘扬,落下人间,龙藏形、鹊匿巢。临窗俯视,下界山川一片皆白。眼前惨景,引起愁人心事,即叹道:
工织天宫我尚苦,
贬下凡尘他更凄。
天孙织女叹罢,向陪织仙娥道:“我至此多年,终年受此苦楚,不知何日何时可得圆满之期?第十二金童贬下凡尘,不知往何地方,又不知受何苦楚,不知尚有相会之日否?”陪织仙娥答道:“天孙毋须多悲,玉帝自然记得,安有受苦不得圆满之日!即第十二金童凡尘受苦,也是他举止过于轻狂,不敬于天孙,罪有应得。天孙何须虑他!”天孙织女道:“话虽如此,金童若非因我之故,亦不至贬下凡尘。自天地开辟,天地之间即有男女。儿女之情,除修身大仙,即天宫王尊亦不能免。金童夺去簪花,无非好我之故。我以天宫律条严厉,告于王母。今日思之,好不悔恨!今已分离一十二年,不知有无再会之日。”陪织仙娥道:“自天孙至云锦宫中,从织众女工之技艺日进,云锦圣母喜之不尽,必会上报王母。我等以为天孙在此时间不会太久。”天孙织女又道:“我明日定要仰叩云锦圣母,请转奏王母,看何日可届圆满?”陪织仙娥道:“我劝天孙耐守,候玉旨便了!”二仙娥你言我语,陪织仙娥不觉昏昏睡去。
天孙思来想去,辗转不眠。直至天明,硬着头皮来至云锦圣母的殿上,叩伏禀道:“多蒙圣母收留宫内,小仙女勤于织事,指点女工,足不出宫一十二年。但不知何日可得圆满?我既与金童有一笑之情、夺花之事,且为此各受苦十二年,天宫尽皆知晓,想来亦是因缘。不知能与金童再有相会之日否?”云锦圣母道:“今已届十二年,应不会太久。金童之事,玉帝、王母均有考虑,还请天孙耐守。”天孙泣道:“圣母所言,小仙自宜谨慎小心,届期尚祈通示,或可一了夙缘,那时再为拜谢洪恩!”云锦圣母道:“此事不必多说。纵然急破心肠,不能逆天而行。还是安心工织为是。”天孙织女领命,仍回工织室去了。
这里圣母坐在殿上想道:“天孙织女尚有怜爱金童之心,可见感动了夫妇之情。阴阳相成,男女相和,天地人神所不能免。待我拜谒瑶池圣母,以促成好事为上。”云锦圣母想罢,又一转念道:“天机已定,此时去问,也是枉然!”故此未曾前去。
韶光易逝,日月如梭,转瞬之间,又是一年。将届七月初间,天孙织女又去云锦圣母处要求转奏王母、玉帝。圣母以为已经十三载之久,应予毕其惩处,了其夙愿。且又曾准其代为转达,故至此时,不得不代往动问。即传命众仙女预备云车,往瑶池圣母处。仙娥领命,即出了云锦宫,经由无尘大道到瑶池宫。顷刻之间下了云车。守宫仙娥见云锦圣母到来,连忙至内宫奏知。王母闻奏,即同仙娥来至殿上,只见云锦圣母同仙娥已至阶前。彼此相见,一同坐下,仙娥捧上仙茗甘露水来,啜毕,云锦圣母道:“特来奏询圣母,那年天孙织女发往云锦宫内,工织多年。金童倾心天孙,心亦诚实,天孙虽然有意,尚能以礼自守。天地之间,唯情与理,入情入理,是为得之,唯礼可以使之两全。今应届圆满之期,圣母以为将如何办法?”瑶池圣母道:“圣母今日至此,我也知为此事之故。若辈既已经受苦楚,玉帝亦有怜爱之心。今日暂请圣母回宫,我明日朝见玉帝,请旨定夺,差太白金星下凡超拔金童、金牛星同上天庭,了却此事。”云锦圣母笑道:“乐极生悲,悲极生乐,乃理之恒情。我等当从中撮合,方为善举。”王母点头称是,笑而不答。云锦圣母遂告别而去不提。
不一时,天妃圣母又到,步入殿,瑶池圣母也是仙茗招待。谈了多时,瑶池圣母告以云锦圣母已经来过,又劳天妃圣母到来,实为慈念之所致。二圣母谈了几句,天妃圣母即告别出宫去了。瑶池圣母坐下一想:“事已届期,不得不申奏玉帝!”即命仙女取上文房四宝,铺上本章,亲笔一挥,写成奏册一本。次日清早,带宫娥二名,出瑶池宫,驾起六云车,不一时,先到了灵霄殿仪门,步入玉清宫中。见了玉帝,将本呈上。玉帝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是:
臣瑶池散仙,奏达玉帝驾前,为超拔第十二金童、天孙织女团圆事。金童贬下凡尘受苦,天孙织女发往云锦宫内工织,均已满十三年,尚有金牛星下凡护持金童,也已四年之久。仰乞陛下恩准,赦免天孙织女,并差太白金星下凡,带领金童、金牛星同升天庭。金童与天孙织女既各有爱慕之心,亦宜允其早日婚配,以了其夙愿。此乞陛下垂鉴为幸!
臣瑶池散仙谨呈
不知玉帝可能恩准?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