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而茂密的山野,非常宁静,朦胧的半个月亮在云层之间,时隐时现。
而月光下的投影,似乎赋予了一种奇特的生命力,这种生命力是无形的,幻化成影子一样的东西,它们似乎穿过树林,岩石,坟墓,穿过山花的嫩蕊,栖鸟的羽毛,穿过所有有生命或无生命的物体,在悠然自得地翩翩起舞。
接着,它们好象对这些不感兴趣了,然后慢慢地游移到在山顶的平原处。
那里有一面平静的湖,湖畔芦苇丛生,芦絮飞扬,湖水澄清,天空的云朵这时已渐渐开散,月亮便映入水中,倒映的云儿慢慢在水里爬行。湖的旁边亮着两只很亮的矿灯,还有几个紧挨在一起的账篷,地上散着一些鸡爪的骨头,与花生的壳子,还有很多零碎的东西,还有几条环保袋,里面装着一些生活垃圾,明显是账篷里的人所留下的。
账篷里面传来好几个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经过一整天的跋涉,他们太累了,而萧梦听着呼鲁声,却怎么样也睡不着,她习惯在没有声音里的房间里睡觉,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户外露营,虽然累得要趴下,但终究还是被周围这些响亮的打鼾声吵得无法入眠。
她看了看身边的女同伴,同样睡得如一滩烂泥。
于是紧了紧睡袋,想调整好状态努力睡觉,恍惚间,她听到某一种窸窣的声音,仿佛什么东西穿过了树林,从遥远的地方而来,随着那种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萧梦马上惊觉起来,连仅有的一点睡意也打消了,便竖着耳朵听着这种声音的来源,因为这声音绝不是山风所发出来的。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向这边走来,人越是害怕会越紧张,她说不出话来,使劲地推了下同伴,但是同伴唔了一声然后转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她瞪着眼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账篷,这时,一个巨大无比的影子投在账篷之上,几乎占据了矿灯所发出的所有光亮,“喂,外面,有——有人——”
她推了推同伴,但还没没啥反应,她想大声地呼喊,但是又怕那影子会冲着她的喊声朝这个账篷走来,万一是野猪什么的怎么办?
此时,萧梦反而大气都不敢出了,她的手紧紧地抓住睡袋,闭上了眼睛,把脑袋都包在睡袋里,牙齿开始打颤,心里在祈祷着,上帝啊,让这个野猪什么的赶紧走,回到它原来的地方去。
但是还没祈祷完,却听到某种很沉闷的声音,然后是一声尖叫声,谁像是被什么东西劈中的惨叫声,这声音响彻了整个山谷,在山谷里回荡着,所有的人都醒了。
一切都在突然间变得混乱,账篷的撕裂声,人奔跑又像是被抓住而后发出了惨叫声,粗重的喘息声与啃嚼声,有人奔跑与哭叫的声音,掺合在一起。
这一切听起来是那么恐怖,萧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应该逃走,还是装死,她用睡袋紧紧地把自己从头到脚都裹起来,却控制不住那种因为极度恐惧而产生的浑身哆嗦。
过了一会儿,一切安静了下来,她发现全身都被冷汗给浸湿了,睡袋里湿湿的愈发地冷。
她实在按捺不住了,她要知道研究发生了什么事,便拉开了账篷的链子,却见另外的几个账篷全都瘫在那里,地上一片狼籍,她全身又剧烈地哆嗦了起来,大声呼唤着其他几个人的名字,那几个人却毫无反应,她害怕了,赶紧返回自己账篷,一定先跟同伴商量下,同伴应该醒了啊,自己刚才出去的时候,竟然完全没注意到同伴是不是在账篷里,打开账篷,吁了口气,同伴还在,但还是躺在那里,她赶紧拍打着同伴,“快,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觉,出事了!”
但是同伴却毫无反应,这时,萧梦有一种可怕的预感,她拿手指探了下她的鼻息,竟然已经没有一丝呼吸。
萧梦的脑子有着一瞬间的空白,自己一定是在做恶梦,对,在做梦,她使劲地拧着自己的大腿,很疼,刹那间,那种恐惧感像根牢不可断的绳子般紧紧地攥住了自己,她一时没有了任何的主意。
四周一片黑,人呢,那些人都到哪里去了,难道都被那些疯狂的野猪给拖走了?越想到这里,她越是心惊,左顾右看,那些野猪或别的野兽随时都会出现,然后在瞬间能把自己活活地吞噬或撕裂。
要离开这个地方,越快越好。
她开始跑,没跑几步就被脚下什么东西差点绊倒了,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软绵绵的啊,当她往下看的时候,月亮的光影刚好斜斜投了下来了,那正是她的其中一个驴友,只见他仰面朝上,脸上有着错愕的表情,双目圆睁,胸口空洞洞的,有着大滩的血,手与心脏都不知去向,分明已经死去。
她转过头,看了看四周,周边分明还有着很多的残肢,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阴森森的怪气,这里,仿佛成了人间地狱。
萧梦再也抑制不住,发着歇斯底里的尖叫,然后疯了般地狂奔。
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向哪里,见路就跑,只要跑出这个可怕的人间的地狱就行,她不要看到那些恐怖的场景,但是,还没跑多久,就撞到东西,她差点摔倒,难道是撞到树了?
当萧梦摸着额头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瞳孔在瞬间放到最大,她的眼前竟然是一个衣衫褴褛的怪人,怪人的脸部像是被某种东西给腐蚀过,有着密密的细孔与大大小小的疤痕,当他咧着他残缺的嘴巴向她古怪地笑时,她就晕了过去。
而奇怪的是这个怪人,并没有伤害她,而是把她扛在肩膀上,向森林的深处走去,不远处,几只黑色的小猫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
只见怪人朝山顶的一幢旧破房走去,那沾满着尘埃的重木门一打开,就能看到一个倒挂着的女人塑像,那塑像本是涮得惨白,但弄脏了的缘故,看起来是很落魄的灰白色。
他走进里屋,把萧梦放到了床上,或者,他扛她回来的原因是因为吃饱了,留着明个饿了再吃,恩,明天,他也要吃新鲜的,所以,把她放下,他就靠过床脚边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萧梦缓缓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而可怕的记忆也慢慢地被唤醒,她想起了只剩残肢的同伴们,想起了那地狱般乱七八糟的现场,那种恐惧感紧紧的揪住了她的心。
这时,她的眼睛慢慢地适应了黑暗,依稀能够辨清自己在一座极为简陋而破旧的房子里,窗玻璃早已坏掉,有风呼呼地吹过来。
当她发现那怪人就在自己的脚底下瞌睡,差点叫了起来。
萧梦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是的,一定要逃出一个鬼窝,不能毫无意义地死在这个变态的手上。
她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刚下来的时候,还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小东西,差点滑倒叫出来,借着窗口那微弱的月光,她看清那是一只死老鼠,但死老鼠对于她已经有免疫能力,那么恐怖的残酷场面都见过,死老鼠又算得了什么。
还好,怪人并没有被微弱的声音吵醒,依旧发出很强的鼾声。
萧梦走出里屋,是厨房,她四处张望了下,看该从哪里出去,但是,莫明其妙的,她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不动声色地盯着她,不,可能还不止一双眼睛。
当她走到厅堂的时候,被那个倒挂的塑像吓了一大跳,但还是保持了镇定,她知道,这是生与死的较量,她不能再胆小怕事,一定要镇定,镇定,再镇定。
当她轻轻推开那扇木门的时候,她能感觉到月光像太阳一样从洞开的门缝里一下子披泻下来,带给她光明与希望,她觉得自己马上要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地方,她马上要获得重生与自由了。
但是,此时,她却看到了六只眼睛,六只绿色的眼睛,充满着神秘,灵异与威胁。
那六只眼睛把她围在中间,开始在她的眼前不停地旋转着,旋转着,至于月光,森林,幽不刚底的黑暗都全部消失,只剩下那不停转动的六个绿色瞳孔,最后那些瞳孔的界线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变成了一个硕大的绿色的漩涡。
萧梦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地飞了起来,被漩涡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