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度消失

18．再次梦到斜庙

　　乔玉容感觉全身轻飘飘的，像是踩着云朵在空中飘荡，她想她一定是死了，然后来到了天堂的门口。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全身洁净素白，衣袂飘飘，像个仙女，她想她一定得道成仙了，看来她这一生也算是善有善终了。

　　只是走着走着，她发现周围的场景越来越熟悉，云朵也不见了，脚下踩着的是土地了，接着，她发现自己竟然又走到那个倾斜的庙宇前面，四周是荒芜的小山包，地上有着粗粗细细的黄沙与裸露的草根。

　　难道，这里也是天堂的一部分？为什么我死了之后还是来到了这个一直在梦里才出现的地方？

　　乔玉容感到越来越迷惑，这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生前在梦里总是会梦到这个地方，而现在，我死了，却还在这里，难道这里才是我最终的归宿？生前的梦境难道是死后归宿的暗示？

　　噢，对了，那个孩子呢，以往，每次梦到那个孩子的时候，总有另一种声音会把她从梦里唤醒。有时候，她很渴望有不同的，延续的情景，但是，那个轻轻细细的声音却有着很强的力量，把她从那个地方硬生生地拉开。或者，是故意不让她看到事情的发展。

　　这次，她却没有看到那个孩子，也没有任何人从土黄色的窗墙里探出头来，她伫立了一会，决定走过去看看，因为，她从来没有进去过，其实，她对这里一直怀着非一般的好奇，这好奇于她来说，并不是单纯的梦境那么简单。

　　是的，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把握机关会，探个究竟。

　　她走到歪斜的大门前时，发现积满了黄沙尘的门缝里原来有着佛像的壁画，大门之内还有着尘埃满身东窟窿西断臂的大佛像，原来真是座庙宇啊，而且建筑历史应该相当悠久，墙壁上还有着六道轮回之图，十分地细致与逼真。

　　她一幅一幅地看着，看到畜生道的时候，感觉到身后有个影子一闪而过，她忙地回头，那影子却不见了，难道是那个孩子？她总感觉那个孩子要告诉她什么秘密，虽然他长得那么丑陋，但是，她并不觉得他面目可憎。

　　嗯，一定是他有话想对她说，于是她便追了过去，到了一个楼梯口，她看到上面楼梯的拐弯口有一个身影又一闪而过，于是她也便踩上楼梯，那沉年的朽木发着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随时都会被她踩断，她小心翼翼地向上走，她的前面依旧发出踩楼梯的声音，虽然她没有看到任何人，但她觉得她一定要跟上去，是的，那孩子一定在一个他觉得合适的位置跟她慢慢道来。

　　这时，楼梯上面的檐顶突然抖落了灰尘，好象受到了震动，快要塌了下来，弄得乔玉容满脸的灰尘，乔玉容犹豫了一下，决定继续前进，还是该退回去呢，这房子真感觉要塌了，但是，她不想就这样放弃，是的，这个梦她做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接近真相，如此会有进一步发展的机会，是的，她预感的真相，她的心里有着太多的疑惑了。

　　她终于爬到了房顶，房顶原来是空旷的天台，能看到灰色的天空，天空死沉沉的，落着翳，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埃，晦暗并沉抑。

　　没令她失望的是，她在天台上看到一个人的背影，那背影却是高大魁梧的，而且看起来有几分熟悉，绝对不是那小孩子，那么，会是谁把她带到这个庙顶呢，这个人，又有什么意图？

　　乔玉容对着背影冷静地说，“是你带我到这里来的？”

　　对方并没有立即应答，而是沉默了良久，然后缓缓地转过脸，“是我，玉容。”

　　当乔玉容看清对方的容貌后，呆在那里半晌都讲不出话来，父亲？竟然会是父亲！死去多年的父亲！而他的面容，依旧是那么多愁，额头与眉间有着很多深深的皱褶。

　　“爸，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我们这是在天堂相会吗？这里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堂？”

　　“不，孩子，虽然我们差一步就相会了，我今天来找你的，是想让你知道，为什么在那些畸婴出生之前，会有那么多的死婴，还有他们在检查之前，都是正常的？”

　　乔玉容摇了摇头。

　　“他们本来是正常的，但是受到了意念的诅咒，但凡大的灾难来临之前，都会有某些预兆，而那些死婴，从某种程度来说，就是预兆之一。其实，我不该把鬼子母神诃梨帝母的塑像从海外带回来，它不是一般的塑像，是被一位高人下过咒的，到某个时刻它就会发挥诃梨帝母原初的本性，她的本性就是对人类孩子的仇恨，因为，他们比她自己的孩子要漂亮，要健康，要聪明，会激起了她的嫉妒与嗜杀性，所以那些孩子未出生时一切正常，但一出生后就会被她所杀死或受到诅咒而变得畸形。而当初我让高人对它下的是特定的咒，因为，我预知到这个可怕的畸婴会出世，所以，就是想为了帝母会对付它们的，她一嗅到畸婴的味道，就会发作起来，所以，为什么畸婴出生之前会有那么多的死婴，我带来诃梨帝母，原本是为了以防不测，就是防范那些畸婴的出世，但是，我没想到会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孩子，而且那些畸婴有着顽强而邪恶的生命力，逃过了她的掳杀，而她，也只能杀初生婴儿，现在，那些畸婴四处作恶，无所不为，谁都拿他们没办法。唉，是我有愧，我内心很不安宁。”

　　“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这是真的假的，爸。”确实，这种事于乔玉容而言太不可思议了。

　　“唉，我怎么会哄你呢？”

　　“那么，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总会有个挽救的办法吧，我现在应该怎么做，爸爸。”

　　“你回去把帝母的像给烧掉吧，她的意念也会跟着灭亡。而那些畸婴，动作极为敏捷，生性又残暴，一般人奈何它们不了，但是，有一个孩子能对付得了它们，他叫依娃，他跟它们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并且一样地丑陋，但是，他们的性情却是完全不同的。”

　　乔玉容突然想起了老是梦到的那个孩子，“爸，他是你托梦给我的吧？”

　　他点了点头，“依娃是受了莱拉女神的保护，所以才没被诃梨帝母所杀，他前世，曾是苏美尔天地之神安启所造坏的人，经过几个轮回后，今生又不幸轮为六道轮回中的饿死鬼，莱拉怜悯于他，所以保住了他的生命外，又赋予了他特殊的力量与使命，而苏美尔海洋之神的轮回者同时给予了他力量与帮助，她们都希望他能够战胜那些畸婴，为人类除去祸害……”

　　但乔玉容的心里还有疑惑，“为什么，他总是会用那种哀怜的目光看着我，仿佛他需要我的帮助。”

　　父亲笑了，“因为除了他母亲外，只有你可以接受他，并帮助他，以后你会明白，他为什么会需要你的帮助。”

　　然后他的神情又变得十分的忧虑，“我的时间到了，不能再逗留了，你，季榕，小磊会有一次大劫难，这次是你，下次就是他们了，小磊一直有贵人暗中相助，但是，还是会有大劫，我不能阻止事情的发展，有些事，我也无能为力，我不能再多说了，只能乞求你们能够平安渡过——”

　　这时，父亲突然一阵狂奔，从天台上跳了下去，风呼呼地响，那天台与地的距离突然被拉得很广很长，她看着父亲就那么坠落，而她却仿佛站在云端之上，父亲向着渺远的大地一直坠，一直坠，落到了她看不见的深度。

　　就在那一刻，一切都不见了。

　　天空，斜庙，呼啸而过的风，都在刹那间消失了。她感觉到，自己也要消失了。

　　就在这时，乔玉容突然就醒了过来，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痛。

　　然后感觉自己呼吸有点不正常，好大一会儿，她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在医院，全身插满了管子，同时也想到了苏小美来找她，然后又在她背后捅了一刀。

　　虽然她觉得苏小美有点怪，但是她还是想不通，苏小美为什么要杀她。

　　苏小美跟乔磊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她确实是反对的，而且是激烈地反对，那时乔磊刚上高中，她觉得一个中学生不应该这么早就谈恋爱，谈恋爱很容易分心，应该以学业为重，况且，她含辛茹苦地抚养乔磊，就是希望他有一天会有出息，会出人头地，这样，才能对得起在九泉之下的父亲。

　　但是，他们根本就不听她的，分开又没久又粘在一起，幸好，乔磊的成绩也没有滑下去，并向她保证，他一定会考上理想中的大学。

　　她总不能时时刻刻都监督着他吧，她根本就没那么多时间，实在拗不过，以保证不影响学业为前提，也随他们了，现在的孩子，越得管得严，就愈会适得其反，虽然，她一点不喜欢苏小美，觉得这个女孩子太不自重了，但也无可奈何。

　　但是，乔玉容做梦都没想到苏小美会这么恨她，但是，就算再怎么恨，也不至于恨到要杀死她的地步啊。

　　这也未免太狠毒了吧，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一想到那冰冷的刀子刺进心脏的感觉，她感觉胸口再次疼痛起来。然后她又想起了刚刚做的那个梦，想起了父亲所说的话，又开始担忧起来，乔磊会不会出事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弟弟的消息了。

　　而所幸的是，自己还能活下来，还没有死，那么，她还是有希望去寻找乔磊的，乔磊是她最大的牵挂，倘若在她死的时候，也不能见到他一面，她又怎么会瞑目？

　　她突然想起了季榕，对了，季榕此刻去了哪里，父亲说他与乔磊都会有一次大劫难，该不会出事吧，她对季榕一直都很放心，他稳重成熟，做事深思熟虑，不像乔磊那样性情用事，那样孩子气，而此刻，她却有点惶惶不安。

　　而最重要的是家里的那个诃梨帝母像，噢上帝，她得马上打电话给他，叫他赶回家把那个像马上给烧掉。

　　“医生——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