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叶正转过林荫道,一眼就看到了离落的不务正业。
他眸光闪了闪,并没有上前,大长老这里,是他第一个要细查的地方,离落这么没出息,这正事呢正事呢?
默默吐槽一句,对于离落这迷途知返的行为,倒也乐见其成。
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耽误了兄弟的终身大事。
一转身离开,离落靠不上,只有自己去查。花千叶刚走没两步,迎面一个侍女急匆匆而来,一边走一边往后看,满脸的惊慌,似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甚至连花千叶这么一个妖娆妩媚的大活人站眼前都看不见。
猛一下撞上,顿时吃疼,抬眼一看是花千叶,小脸刷就白了,腿软的跪下地去,不等花千叶出声,已是不停的磕着头,嘴里直叫着,“族长饶命,饶命……”
林荫道上,尽皆一些细碎的石子,按原先祖奶奶的话说,走这些石子路,可以用来舒筋活血,强身健身。但现在这个情况,花千叶又发掘出了一个新用途-------可以用来跪着磕头,脑门都会磕烂。
这侍女神色慌张,必有事情发生。
他眸一沉,懒洋洋道,“说!”
妖红的身影往侧边一站,浑身的冷厉,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高高在上。
花千叶此人,天生就是妖的王者。
他的温柔,他的耐心,向来只对那么几个有限的人,可他一旦狠起,便是不择手段的犀利。
亦正亦邪的性子,也有一个同样相配的外号:邪医。
慌乱的侍女正是知道他的性子,才吓得浑身哆嗦,花千叶也不催她,说完那个字后,便一直等着。
他很有耐心的等,那一双冷妖的薄唇,却慢慢吐着数字:“一,二……”
三字还没出口,侍女将脑袋磕出了血,几乎崩溃的叫道:“蓉姑娘让奴婢送汤去给楚姑娘,说是族长让送去的……”
话未落下,花千叶已经一脚踢翻了她,红衣如妖,直奔客房。
远远的,一声怒极的吼叫,响在耳边,“来人!拉下去活剥了她!”
该死的混帐女人,竟敢假冒他的名义,去给丫头送汤!
一时间手足冰凉,速度提到了最快。
而他这一声吼,距离花蓉的居所并不远,花蓉一颗心,七上八下正等着,丑奴拿着丝带也套到了她的头顶。
她豁然惊起:“不!这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是她,是她……唔!”
突的一声闷哼,她脖子被一条绳子狠狠勒住,一瞬间的窒息,让她尚未出口的余音,变得那样闷钝,可怜。
丑奴面无表情的双手用着大力,眼里凶光闪烁。
花蓉挣扎着,她双眼瞪得几乎要凸出来。
她便是悔青了肠子也想不到,她的生命,最终会死在她最最看不起的丑奴手里吧?
愤怒加悔恨之下,她踢掉了鞋子,撞翻了桌子,她抓到了丑奴的手,尖锐的指甲在丑奴的手背上抠出一道道的血痕,丑奴面不改色,不动如山。
总之,她就一个意思。
借刀杀人,不止人要死,刀更要扔。
花蓉被勒住脖子,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
在她触手可及的窗外,是一片她永远也触及不到的阳光。
花千叶的吼声还在耳边,可她已经再也不能听到。眼前阵阵发黑,死亡的触手已经伸来。她不甘的挣扎着,一次比一次无力,像一只被切断了喉管的猎物,慢慢的,生命流逝,陷入黑暗。
丑奴生怕她不死,又等片刻,这才将手里的丝带扔下,阴毒的眼里,闪着寒戾的光芒。
楚雅儿,这一次,黄泉路上也有人给你陪葬送行,你可否满意?
……
花千叶飞一般赶到客房,还未进门,便听里面一阵压抑的低泣,他顿时慌乱,脚下一个踉跄,堪堪扶住了门框,眼里渐渐泛了红。
南明玄白衣闪现,急促的抬步而出,一见他正在门口,眼睛一亮,“快!”
仅仅只一个字,却道尽了所有一切。
花千叶吸口气,飞步而进,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死!
她若死,他花千叶必要这整个天下,为她陪葬!
心中怒火冲天,恨得牙根都咬碎,一转眼,他已经冲了进去,他心心念念惦记的人儿,正傻傻呆呆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抱着七孔流血的容意,脸色惨白,几乎丢了魂。
“丫头?”
花千叶顿住脚步,既意外,又惊喜的叫一声,眼里的泪,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他活了这么久,从来不曾为谁流过眼泪,这是第一次。
他爱她,已经到了刻骨铭心的地步。
不愿她受半点委屈,不愿她受一星伤害。
而直到此刻,他才觉得,刚刚那一路奔来之时,后背的冷汗,早已湿透了罗衫。
“花千叶……”
楚雅儿悲伤间,痴痴傻傻的抬头,泪意肆虐的眼底,只见妖红一片,极为熟悉,她当即一声呢喃,又忽然想到什么,急急的就往起爬,哭着将怀里的容意推给他,“花千叶,快!救救她,救救她!”
那粥里有毒,她本来想吃的,可她那会嫌烫,就让容意先吃,没料到,不过几口下毒,就摔了碗,容意就倒了。
她当时就惊了,哭着将她抱起,容意痛苦的双手卡着脖子,已经说不出来话,等到南明玄回来时,七孔已然流血。
然后,他再跑去找人时,花千叶也正好归来。
“快!救她,救她啊!你还愣着干什么?你救她,救救她!”
连自己都尚不能站稳,她却执意的嘶吼着,救人,救人!
花千叶心中哀然,他蹲下身,连着容意一起,把她抱在怀里,眼一闭,软软的哄着她,“丫头乖,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她一定会没事的。”
温柔的大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楚雅儿哭得一阵阵的抽泣,几乎要昏厥。
她恨,她怨。
早知如此……她宁愿与容意永不相见,至少,她还活着。
可现在,三宝还没有再见她一面呢,就再度天人永隔,她要怎么给三宝一个交待?
花千叶抿着唇,只用力将她抱在怀里,静静的待着。
她哭,他也不再劝了……她心里的悲伤需要发泄,他心里的愤怒,也需要用冷静来填平。
自从青女受伤,千秋部落动乱,他就一直一直的非常克制着自己,不去屠戮清查。可是,他的忍让,却让那些活在阴影下的毒蛇,当成了软弱!
南明玄“嘎吱”一声,将手掌握成了拳,“花千叶,你放开她!”
她的女人,哪里用得着别的男人来安慰?
花千叶冷笑,“南明玄,本座曾经告诫过你的,如果你无法很好的照顾她,趁早滚蛋!”
他不客气的说着,丝毫不给南明玄面子,“她每一次的受伤,你都不在她身边,做为她的男人,你又为她做了些什么?”
“你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不在她身边,你还有什么资格来爱她?”
“滚!滚出我的千秋部落!”
“留你看一眼,都觉得很恶心!”
……
一字一句,如同刀剑,深深扎在南明玄心上,他脸色惨白的张着嘴,喉咙里有声音,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楚雅儿哭累了,便缩在花千叶怀里,慢慢的睡过去。
两人低怒的争吵,她或许听得见,更或者听不见,但那些,还重要吗?
南明玄忽然就觉得很无力。
爱无力,恨也无力。
做为一国太子,他必须要背负的东西有很多。
他可以用全部的生命来爱着自己的女人,却不能每时每刻都守着她……
“雅儿,对不起。”
他眼一闭,热泪滚下。
花千叶厌恶的不去看他,只冷如寒铁的厌弃着,“收起你那一副永远的道歉吧!人都死了,你再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他进门第一眼,先看的楚雅儿,第二眼,看的是容意。
七孔流血的症状,已经无力回天。
这一生,容意注定了要为楚雅儿而死。
花千叶骂完南明玄,便再也不再他。
楚雅儿睡着了,可她一双手,却仍旧抱着七孔流血的容意,不愿放手。
花千叶紧紧抿唇,低低道,“雅儿,你放手好不好?我有办法救她的,你放手,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我再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容意,好不好?”
低声哄着她,他的声音温柔如同春风,轻轻吹过她的心房,她似是听到了,紧紧抱着的双手,也渐渐松开。
花千叶叹一声,妖红的衣袂飘起,先抱了她上床,又点了安神香,这才抬步出去。
不一会儿,自有人来将已经死去的容意带走,南明玄便一直站在当场,不动也不语。脑中恍恍惚惚就想起了大长老的警告。
不合作,便是死……
……
离落被匆匆叫了回来,花千叶对他只有一个要求,不管用什么办法,借尸还魂也好,傀儡之术也罢,他要容意,好好的活过来。
哪怕没有灵魂,变成傻子,都要活生生的站在楚雅儿面前!
离落苦笑:“族长,您这是在为难我,您明知道我……”
花千叶冷然打断:“本座什么都不知道!本座只知道,这世上,谁敢伤我的人,我便要谁碎尸万段!”
阴骛的眼底,透着血一般的颜色,煞气凌人,决不姑息!
“来人,传本座令,依本族法规,将恶毒女人花蓉,点天灯!”
最恶毒的女人,当配得上最恶毒的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