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雅儿不语。
她微微挑起车帘,看着道路两侧,熟悉的街道,陌生的人群,她,终归还是回来了。
“先去一趟将军府吧!”
当年为活命而离开,却是连累了自己的家人。
他们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早已就是她的爹娘。
父母对自己女儿的爱,永远没有假。
车帘落下,青女递过刚刚收到的消息,“一切已就位,各个朝堂大臣,都已被我们尽数控制,现在,是否要动手?”
一张小小信笺递过去,伏兵已到宫门口,只等她一声令下,攻入皇城,江山易主。
楚雅儿将纸条攥了攥,眼前闪过了南明玄,又闪过了容意,还有她的一双爹娘,终于咬牙,“告诉他们,攻进去!速战速决!”
“好!”
青女应声,立时掀开车帘,一声长啸,宫门外,早有人望眼欲穿的侯着,听这动静,马上开始行动。
花千叶听着奇怪,往外冒了头看看,皱眉想一下,便又回去,充耳不闻了。
巫咸道,“她们在干什么?”
“不知道。”
“咦?你不是跟她们一路的吗?怎么会不知道?”巫咸不信,花千叶也懒得理她,吐槽一句,“事婆!”
什么事都想插一手,还知不知道点分寸?
“你!”
巫咸气得够呛,“要不是仗着我喜欢你,就凭你这一句话,我就敢杀了你,你信不信?”
花千叶懒洋洋,“好啊!你随便杀,小爷就这么瘫成一团肉,给你动手?”
斜着眼看她,完全一副不在意的表情,笃定了你小妞是不敢下手啊!或者,是舍不得下手!
巫咸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真想喷他一脸!
但看着他那一张妖孽的脸,巫咸忽然又平衡了很好。
唔!
好吧,男人嘛!长得妖艳一些,总是有好处的。
“花千叶,我就不信,你会不爱我!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她发誓,必须要做到!气鼓鼓的小脸,还带着异域风情的美感,细细再看,眼睛还带微微的蓝……
其实,巫咸如果再温婉一些,也是个绝世美人的。
但气质气质,气质是很重要的,她一张嘴,就破坏了这一切。
花千叶移开了眼,拒绝承认自己心中,那略略一点点的赞赏。
楚雅儿发生了命令,不用细看,就知道眼下的大周金陵,已经尽数……归于她手了。
从半个月前开始,各行各业的种种运作,就已经秘密进行,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吃喝拉撒,有些事,有些人,她或者比他们自己本人,都要更加清楚。
“雅儿,白将军哪里怎么办?”
最后这个钉子,一定要拔去。这一场政变,如果不能征得白如山同意,将会付出很大代价。
“此事交给白景霖,告诉他,本皇一旦登甚,他是开国功臣!大长公主以及白老将军,必将加官进爵,流芳千古!”
是以,她大周女王朝,第一任,开国功勋!
“好!我即刻通知!”
青女不知从哪里摸来一只信鸽,几行暗语写上,放飞……花千叶探出头又看,“唔!这丫头,做的事情还不少呢!”
但是,这又与他何干?
帘子一落,继续闭目养神,至于巫咸这个丫头,哪怕气死,他也不看一眼。
心里没你,再争取也枉然。
但是,当真就没有吗?
楚雅儿再度发布命令,“令,蛮夷部落,于五月三日前,务处赶到大周金陵!还有白景霖,五年戍守,也够了……近日便撤回来吧。离落那里,你派人去请。”
天下既定,正值用人之际,千秋部落,也永远不可能会窝在那么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地,太过荒凉,她也不允许!
“嗯,这一切,我都会办妥的。”
青女眼睛亮了亮,郑重点头,千秋部落,千万年来,一直屈居于大漠深处,纵有鬼斧神工的超前工艺,但也总不能一辈子,便在那个地方,永远见不得光。
“去吧!完成了这些事,最后,将巫族部落的祖先们,再好好祭奠一下。我们打扰了他们整整五年,总得表份心意。”
“还有,新皇登基之下,大赦天下,平反冤枉。我爹……到时候我亲自来吧!”
为人儿女,她不怕天下人耻笑!
成王败寇,有本事,你也来推翻一个试试?
“唔!你们都好厉害喔!”
三宝默默注视,嘴咬着手指,很羡慕。
她除了会做些好吃的,会打架以外,好像,别的事也顶不上用。
要是容意还在,就好了。容意很聪明,她一定会知道两个姐姐在说什么。
“乖!三宝其实也厉害的,这些年,如果没有三宝,姐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楚雅儿摸着她的头,叹着,“那些菜做得很好吃,养得两只小宝,都壮壮的,三宝也是第一功臣呢!”
“唔!是吗是吗?雅姐这样说,三宝很高兴呢!”
吃货的世界很单纯……这也是,流云为什么会爱上她吧?
傻傻的女人,宠起来,很有成就感,不需费心,更不需算计,只要对她好,她就会对你千百倍的好。
楚雅儿莞尔一笑,不管蠢与傻,只要是生命,谁都有谁的好。
“走吧!先去将军府,再回寻欢楼。”
风云动,天下惊。
一张无形的网,四面八方的张开,蔓延。
从金陵,到边关,到千秋部落,再到蛮夷之地,飞信不断,命令不断……整个天下,便恰如一锅刚要沸腾的水,表面上看着平静无波,锅下,已然滚烫。
深宫,南明离摒退了众人。扭曲着脸色,目光狞狰看着眼前情报,狠狠道,“好个贱人,她居然还敢回来?”
一脚将眼前桌子踢翻,气得青筋隐跳。
“她若回来,岂不是正好布局?我们等了整整五年,才终于等到这个机会,太上皇难道不高兴吗?春天复苏,引蛇出洞……太上皇,现在,是不是要轮到我们出手了?”
软软的女子声音,透着冷厉。
一身黑袍穿在身上,素面朝天,不擦半点粉黛。
或许是长期不见阳光的关系,那一张脸,纵是漂亮,但也苍白得像鬼。
曾经的秦淮河名妓,如今落得这般地步,也是她咎由自取。
“闭嘴!你这个妇道人家,你知道什么?不许再叫我太上皇!朕是大周天子,朕是大周的皇帝!”
南明玄恶狠狠说着,长期被禁锢的压抑,已经让他几乎疯狂。
他迫切需要鲜血,来洗刷他皇位上的耻辱,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儿子,竟敢对他下这种毒手……逼宫退位啊,他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哼!大周皇帝?瞧瞧你现在,不过就是被人囚禁的垂垂待死的死囚犯而已,你曾经的辉煌,都已经不在了。”
缨珞淡淡讥讽,眉目之间满是狠戾,“不过,现在,你却必须要听我的。我可以助你夺回皇位,我还可以给你生个小皇孙出来……你们大周朝向来讲究去弱留强,你的几个儿子,也个个都死在爬向皇位的这条血路之上。南明澈死了,可他的魂还没走远……太上皇,你想报仇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我断不容许,你自作主张坏了我的大事!”
声色狠厉,眉眼含煞。
昔日光彩照人的秦淮河第一美人,在经过长达五年的隐忍潜伏之后,她身上所有的光环都已被抹去。
留下的,只有那满心的恨了。
南明澈心心念念想着楚雅儿,哪怕是死,他也是死在了那贱人手里,徒留她一人在世间,守着那么一具行尸走肉,这些年,她已经快疯了。
“你去,你去……只要能亲手报仇,我什么都听你的。”
南明离老脸都泛了红光,一个儿劲的催着她,“缨珞你是好样的,只要你肯出手,朕相信,你一定可以杀了那贱人的。只是……”他话音一转,老脸讪着口水道,“朕的澈儿都已经死了,你再也不可能为朕再生一个小皇孙了,倒不如,你来为朕再生一个小儿子吧?”
恶心的老脸,如同枯树皮上爬满的蝇虫,张着一双手就扑过来。缨珞猝不及防被他扑倒,真是呕得想吐,想也不想,举手一耳光就狠狠掴出,吐一句:“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黑子,瘦子……给我把他拉出来!”
尖厉一声叫,从清风寨收编的黑子与瘦子冲了进来,连拖带拽将南明离扯了出来,缨珞仍旧气得脸色难看,恶心的够呛。
“绿萝,给我打水,我要洗澡!”
从地上起身,缨珞咬着牙,真恨不得将那个混蛋,直接杀了。
可想想,南明澈眼下的状况,又生生咽下了这口气,“王爷,奴家这是为了你,忍了!”
狠狠一甩手,走回房里,脱下身上的衣服扔出去,绿萝着人打了水进来,垂眸道,“主子,水来了。”
同样是曾经的头牌。
一个是秦淮河的头牌,一个是摘星楼的头牌。可她们眼下的差异,那几乎是天地可见的。
“水好了就滚!还愣着干什么?顶着一张丑脸,怎么看怎么恶心!”
缨珞骂着,性情越显暴燥。
热气氤氲的浴桶被抬了进去,绿萝沉默不语,咬破了一口钢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