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娘的酒意已经全醒了。伸手一拉芸娘,快速道:“走,快上车!”
薄文昕已经回转身形,快速走到马车前,把车帘给掀了起来;而马车夫也在薄文昕的示意之下,上前去将马头使劲儿拉了一把。等到三个人上了车,马头掉转方向,钻进一条不起眼儿的巷子,疾驰而去。
车厢里,英娘直等到芸娘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才冲她开口,“到底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春在楼招呼客人的吗?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种地方,还说有人要追杀你呢?”
之前处于情急慌乱之中,英娘的确是没有多想。可是此时,当她慢慢平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这件事情似乎有着不少的疑点。身为春在楼最有名气的鸨娘,那些人一个个的都上赶着巴结她还来不急呢,到底又会有什么人追杀她呢?
“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你?”既然已经让她给撞上了,英娘觉得,她还是应该问个清楚才好。
芸娘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听到杜英娘的问话,她抬起头来:“说实话,奴家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英娘听了也不由更加奇怪了。
“没错。”芸娘点点头,然后才又开始向二人讲述:“当时,也就是亥时左右,平日里这个时候,是春在楼里最热闹的时候。今晚也不例外。不过这一段时间正逢着阮姑娘情绪低迷,奴家怕她会想不开,所以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儿陪着她。可是今天晚上偏是有一个客人,吵着非要见奴家,还差人送来了一百两黄金。奴家本就是做生意的,所以冲着这一百两金子,也要出门见他一面。”
“哦?那到底是什么人要见你?”英娘奇怪地问道。
“正是这个问题呢。”芸娘回道:“当奴家随着小丫头找出来的时候,却听说那位客人已经走了。不过走之前他却留下一句话儿来,说是有要事与奴家相商,请奴家赶去庆春楼与他相见。并且还说了,之前那一百两黄金,不过是一点儿小小的见面礼。只要奴家如约而至,并且办成了事情之后,他还有一大笔的酬金送给奴家。”
“哦?还有这等事情?”薄文昕也感觉到有些好奇,“看芸老板你的样子,应该是如约而至了?”
“可不是嘛!”芸娘道:“说实话,不光是那一百两黄金吸引奴家,奴家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只是奴家的心里也感觉到十分的好奇,不知道那位客人到底在搞些什么把戏。所以奴家一时兴起,便答应了下来。”
英娘闻言与薄文昕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芸娘去了之后,到底都遇到了些什么事情。
芸娘又接着讲道:“两位也知道,我们春在楼和庆春楼原本就不远,奴家也就是出门绕上两道弯也就到了。”
英娘点点头,问:“然后呢?你见到那位客人了吗?”
“见到了。”芸娘点点头,可是想了想,她跟着又摇了摇头,眼中也流露出一种奇怪的神情:“也不算真正见着,因为那个人很奇怪,他的脸上,竟然带着一张面具。”
“什么?你说那个人竟然带着面具?”这一下,英娘和薄文昕就更加奇怪了。
“没错。”芸娘这一次,却是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当时我一看到他那样子,心里就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儿。不知道这个人找奴家,到底有什么事情。”
“那他到底都对你说了些什么?”薄文昕开口问道。
芸娘想了想,还是回答了他:“他说要让我把阮青陌卖给他。”
薄文昕与英娘对视一眼,心里这才明白了过来。看来是有人看上了阮青陌,所以才故意约了芸娘出来,目的就是要把阮青陌从她的手上抢走。
不过,大家都知道,阮姑娘对于芸娘来说,那可是出了名的摇钱树,所以,就算是有人出了高价,芸娘也不一定舍得放她走。
所以此时,薄文昕方才又开口道:“那你是怎么说的,你没有答应是吗?”
芸娘闻言果然点了点头,可是接下来她说出的话,却有些出乎两个人的意料。
芸娘说:“虽说奴家与青陌全都是至身风尘之人,可是似青陌那般玉洁冰清的人儿,奴家还是希望她可以找到自己应有的幸福。所以,若真的是一般富有的公子,又懂得疼人的话,不用青陌说,我自会劝她从良。可是那个人,却不可以。”
听到这话,英娘与薄文昕也不由更加好奇起来了,关键是芸娘这些话,说的未免有些太矛盾了一些。既然她的心里并没有阻止阮青陌从良的意思,又为何在遇到如此大手笔的客人时,竟然出口拒绝呢?
薄文昕终于开口问她道:“哦?那你到底又是因为什么?”
芸娘见他如此问,脸上却显露出一种迟疑之色,像是心中有些想法,却又拿捏不定的样子。可是最终,她还是回答应了薄文昕的这些话。
“因为奴家怀疑,那个人是月氏国人。”芸娘最终开口道。
薄文昕闻言,眸中神色突然一紧,“你是说……那人是月氏国人?”
芸娘点头,“没错,奴家能够听得出,那个戴了面具的男人,同青陌刚来凌燕时的口声一模一样。而青陌这些年来,最害怕见到的,便是月氏国人。”说着,芸娘又回想了一下,然后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并且,只看那人出手如此阔绰,又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奴家便断定,他在月氏国定然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所以……”
接下来的话,不用芸娘再细说,薄文昕便已经明白了。看样子,月氏国的人这是要把阮青陌给弄回去啊。如果芸娘真的答应让那人把她带走,怕是对于阮青陌来说,将会一点儿好处也没有。且不说她会落入到暴君的手上,恐怕到头来,她必将不能得以善终。
如此看来,这芸娘虽然身在风尘,却还是一个侠义之士,只凭着她为阮青陌出头这一点儿,也算得上是有情有义了。
英娘虽然也听出来了一些端倪,可是当她一想到芸娘竟然在庆春楼里遭遇到如此事情,心头就十分的不忿:“不过那些月氏国的人,未免也太过嚣张了一些吧?这里可是凌燕的京城,而他们竟敢在庆春楼里动手杀人,岂不是也太不把我凌燕国人给放在眼睛里了吗?”
芸娘听了连忙回她道:“不是这样子的,其实他们掩饰的很好。因为当时奴家多长了个心眼儿,只跟他说要回去跟青陌商量一下。而当时那个人就说让奴家派人叫青陌出来坐坐,奴家正准备拒绝,却突然看到他身后有寒光一闪。奴家这才知道,那个人身上是带了武器的。情急之下,奴家这才慌称去找庆春楼里的掌柜的商量一下,因为只有他去了,才有可能请得动青陌出门。”
“那个人见奴家如此顺从,便同意了。奴家便借着这个机会出门,本希望夺路而逃,却不想刚准备下楼,便从对面的玉屏风上看到身后有两个黑影在尾随着奴家。奴家无奈,只得装作去找霍掌柜。好在奴家对庆春楼的格局十分的熟悉,在那些人的面前七绕八绕,便躲过了他们的视线,然后奴家瞅着一个机会,就赶快从里面脱身跑了出来。”
只听她这么一说,英娘便感觉到好险。好在芸娘是一个聪明人,要不然的话,今天晚上如果那人见不到阮青陌的话,怕是不会轻易让她脱身的。
想到这里,英娘这才又安慰她道:“不管怎么样,如今你总算是躲过了那些人。在我看来,这里毕竟是凌燕京城,想必那些人也不敢乱来。所以你还是放心好了。”
“不,奴家的心里却并不这么认为。”芸娘却突然开口道:“因为就在奴家从庆春楼后面的一个小偏门逃出来没有多久,那两个黑衣人便追出来了。虽然是晚上,可是奴家看得很清楚,他们的手上全部都拿着刀。”
“你是说,他们这一次是真的在追杀你?”薄文昕闻言也不由心生疑惑。
芸娘有些惊恐地点头道:“没错,幸好奴家当时躲的地方很巧妙,那两个人一下子找不到奴家。可是奴家却亲耳听到他们说,主人吩咐了,千万不能让奴家独自离开庆春楼……”
薄文昕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若真是这样子的话,恐怕就真的有一点儿麻烦了。”
芸娘闻言更是满面惊慌,“若照薄老板这么一说,那奴家以后岂不是时时刻刻都处在危险之中了?”
薄文昕沉思片刻,这才又开口道:“其实这件事情,芸老板也不必过于担心。他们此来,不过是针对阮姑娘而来。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把阮姑娘送到一个安全可靠的地方,让那些人从此死了这条心。这样一来,他们自然就会不攻而退了。”
“可是,这么紧急的情况之下,到底什么地方才是最安全可靠的呢?”英娘闻言却忍不住开口道:“难不成这一会儿功夫,阮姑娘就真的愿意找个人嫁了不成?”
想到这里,英娘突然又想起一个人来。心道,要阮青陌嫁人恐怕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阮青陌看上的可是明王慕容霄,可是王爷的心里却装不下她。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之下,王爷正在为悠儿能否参选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所以就更不能因为她,而再出一点岔子了啊。
如此一想,英娘便也没再开口了。
不过,经她这么一提,芸娘倒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只见她突然抬头望向英娘道:“杜老板你说的对,如今既然遇到了这么棘手的事情,怕是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奴家不如这就回去找青陌仔细商量一下,可以的话,今天晚上奴家就送她走。”
薄文昕一听此言,脸上的神色也是陡然一缓,“哦?看来芸老板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了?”
芸娘点头道:“没错。只是此时,奴家还要烦请两位老板,先把奴家送去春在楼才是。”
“这个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英娘一听也笑了起来,随即还开口吩咐马车夫道:“掉转马头,直接去春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