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件令张万钧颇感为难的事情。
这也是一件令张万钧虽感为难但又要竭尽全力而为之的事情。
这件事情所以令张万钧颇感为难,是客观条件不太具备,而且阻力很大,同时还可能给自己的声誉带来负面影响。
这件事情令张万钧虽感为难但又要竭尽全力去办,是因为托办之人是对他、对开发区盐滩绿化有过帮助的“路工”路美玲。
这件令张万钧颇感为难的事情,即将路美玲那已经由天津塘沽第二职业专业学校毕业分配到天津大无缝钢管厂的儿子转调至张万钧所在的园林绿化公司。
“万钧呀,你看我的儿子在‘二职专’毕业后却被分配到‘天津大无缝’,这孩子他认为这是学校跟他过不去,就是不肯去报到!再这么僵持下去,要是‘大无缝’把他除了名,‘二职专’又讲学生已经分配了,再也不管了,他不就成了‘黑’人啦?这可怎么办哪!万钧呀,我怎么说他他也不听。你能不能帮助疏通一下,将他调到你们园林绿化公司?”路美玲说到这里,颇有些伤感地叹息一声,“我就这么一个老儿子,可我自己又没能力帮助他,想来想去,只得给你开口了。”
张万钧听路美玲说完,虽然感到牵扯到人事上的事儿很难办,况且学校已经把她的儿子分配到天津大无缝钢管厂,要是叫学校更改分配,将涉及到学校和“大无缝”两个单位,难度太大了。但是,他又感到路美玲过去诚心诚意地帮助过自己,帮助自己也就是帮助过开发区的盐滩绿化,困难再大也要尽力去办。另外,张万钧根据自己的性情理解,知识分子一般自尊心很强,很要面子,通常也明彻事理,除非万不得已,一般不肯张口求人。眼下,“路工”已经开口了,所以他立刻应承:“我积极想法办办试试吧。”
细心的路美玲见张万钧眉头有些微蹙,便说了句:“万钧,如果实在有困难也不要太勉强。”
“不,不勉强!”张万钧就怕听“软话”,所以急忙回答,那急切的样子像是学生向老师下保证。
事情的进展果然像张万钧预料的那样,由于路美玲的儿子不服从分配,不但“大无缝”把他除名,学校也把他“打入另册”。
看来要把“路工”的儿子调走,关键取决于“二职专”。张万钧分析情况后,首先来到学校。
“张经理,您怎么今天有空儿到我们这儿来了?”学校的校长热情地接待了张万钧。一来,第二“职专”与园林绿化公司是不成文的“校企挂钩”単位,园林绿化公司为‘二职专’学生提供实习条件,‘二职专’为园林绿化公司培训技术骨干,优势互补,技术知识共享。几年来,双方合作得和谐愉快。所以,学校校长与园林绿化公司经理张万钧这两个双方牵手的领军人物自然也就成了朋友;二来,学校校长曾带领学生到开发区参观学习盐滩绿化,对张万钧取得骄人业绩翘指称赞并由衷的钦佩。
在这里需要提醒的是,张万钧不仅富有远见地促成开发区园林绿化公司与“二职专”搞“校企挂钩”,还具有创意地与驻地武警部队建立了“警民共建”维护生态景观协议。那是在一个时期,开发区的滨海广场、开发区俱乐部和泰达国际会馆等几个重点园林景观,屡遭游人践踏和毁坏,尽管负责“养管”的园林绿化公司的职工再三劝阻,却收效甚微。因为,公司绿化部的“养管”人员绝大部分是从外地招收的民工,缺乏执法威严。有基于此,张万钧找到驻开发区武警部队的领导,提出“警民共建”维护开发区重点园林景观的想法,立刻得到赞成。从此,开发区的这些重点园林景观秩序井然,时刻展现着洁净而美丽的画图。“我这次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张万钧马上说明了来意。
校长听罢,理解地叹息道:“我说呢,要不是你与这个学生的母亲有师生般的情分,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中专生亲自出马呢?”
张万钧听后,淡淡地一笑。他知道,这位校长的话是褒奖。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是忠告。不是么?从正面讲,作为园林绿化公司的经理,亲自为路美玲的儿子跑调动,是重情义的表现;可是如果从反面说,身为公司的经理,放下公司的事情,为帮助过自己的人的儿子跑调动,并且还要利用职权调到自己管辖的单位,这虽然够不上以权谋私,却也属于为亲朋好友办事情。而对于这个负面影响,张万钧一开始就清楚。但是,他还是决定义无反顾地帮助“路工”解决其儿子的工作调动问题。不然,他将遭到良心的责备,会时刻谴责自己。
“张经理,您就放心吧,我马上给‘二职专’的老校长打个招呼,请他玉成此事。”学校的校长明了张万钧心迹地当即表态。
“谢谢。”张万钧满心欢喜地辞别了学校校长。
谁知,他刚回到公司办公室,“二职专”的老校长就打来电话了。
“二职专”的老校长本来与张万钧的关系也不错。但是,在路美玲儿子撤回再分配的问题上,他一口咬定没有回旋的余地,甚至到最后严厉地责问张万钧,如果你是校方领导面对不服从分配的学生应该怎么处理?并且指出,要是这个“口子”一开,学校还有没有威信?要是别的学生都“照此办理”怎么办?那火气似乎脸色铁青,额头的青筋蚯蚓一样蠕动,并且唾沫星子四处飞溅。
“老校长,您先不要火,这件事儿先放一放,回头我再详细给您说说情况。”张万钧只得安慰这位“二职专”的老校长一番。
几天后,张万钧利用假日,将“二职专”的老校长请到家中,特地叫爱人井树庚准备了一桌比较丰盛的饭菜,并且不胜酒力地与老校长一连干了两杯,趁着几分醉意,袒露心迹地说道:“老校长,今天请您来坐一坐,没别的意思。是我‘负荆请罪’。说实话,我也觉得叫你们这样做不太合适,有辱校风,而且,我也知道,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我的名声,会叫人以此为把柄,说我‘拉帮结派’,搞‘裙带关系’。因为,放着许多要到绿化公司来的‘大本’不要,却要个中专生。况且,据您讲,就在中专生中,比他优秀的多得是。可是,老校长,这个学生的母亲在我搞盐滩绿化最艰难的时候,与别的几个被我尊为师长的人一样,曾经无私地帮助过我。您说,今天他母亲叫我帮帮忙,我能辱没师意,叫人戳我的脊梁骨,说我是个过河拆桥,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吗?老校长,我今天这么做,完全是受人之托呀!所以,我宁可给您深鞠一躬,请您高抬贵手,我也不肯落个无情无义之人呀!”
“张经理,不要再说了,您刚才这么一讲,我就明白您为什么非这样做不可了。”老校长深深被张万钧充满情义的话语所打动,表示一定要成全他的心意。
“谢谢您了,老校长。我今天就来个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再敬您一杯!”张万钧说着又抄起酒杯。
老校长一面端起酒杯,一面说道:“张经理,我说句实在话,您作为一个领导干部,过于讲情义,是会给自己以后留下许多隐患的!”
“老校长,您这话绝对是逆耳忠言!”
“您不介意?”
“我是百分之百的洗耳恭听!”
“好,那咱们就干!”
“干!”
“砰”!两只酒杯响亮地碰在了一起。
张万钧与老校长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