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匪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情报是其中最重要的环节,如果连土匪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那么刘山羊的这次剿匪实战就形同于一次纯正的春游活动。葛昆山从军营抽调走的那120名团丁说是被调去探查土匪的行踪了,实际他们是被葛昆山调去帮着自己贩运私货去了,所以已经猜到这一点的刘山羊并不相信葛昆山提供的土匪信息。
“小何,我知道你的父亲和两个叔叔都死在土匪手里,但你要记住,发现土匪的行踪之后,你要做的不是冲上去和他们拼命,而是马上原路返回找到我们,只有这样,咱们才能把那些土匪一网打尽,否则就是失败。”刘山羊训练的这些团丁并不是所有人都不敢去和土匪对阵,被刘山羊提前派出的何光他们四个人便是这些团丁中的异类,因为他们都有亲人死在土匪手里,所以他们四个是坚定不移支持剿匪的团丁。
何光是这些团丁中唯一一个上过学堂的,要不是去省城返货的父亲和两个叔叔都死在了拿货土匪手里,也许何光现在还坐在学堂里读书写字。“该死的土匪”汗流浃背的何光仰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抓腰间的水壶,可就在手指已经触碰到水壶的时候,何光却把手收了回来。水壶里的水已经不多了,和他一块出发的伙伴们就要回来了,何光想把剩下不多的水留给他们。
急于找到土匪报仇心切的他们出发的时候,并没有按照刘山羊的要求携带足够的食物和饮水,山地攀爬的疲惫让何光他们已经喝光了一壶水,他身上的水也只剩下了一半。远远看见自己的三个伙伴出现在前面不远的山坡上,一直悬着心的何光这才松了一口气,四个人当中,何光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但他却是四个人之中拿主意的那个人。
“找到了,就在北山的青龙岭上,华子看见那上面有烟。”年龄最大的孙阳接过何光递来的水壶没有喝,却顺手递给了不停大口喘着粗气的赵家勇。“青龙岭的路不是很好走,我和华子摸上去看过了,那上面有四个土匪守着山路,通到后山的山路上有车辙和马蹄印,看那印子还是新鲜的,说不定山上的土匪又下山劫道去了。”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是何光的父亲常说的一句话,所以何光此时正用铅笔头和纸,把孙阳刚才所说的全都记了下来。“刘长官交给咱们的任务就是找到土匪的老窝,现在既然已经发现他们了,那咱们就留下两个人在这里守着,其他的人回去通知刘长官,他们这会也应该出城了,顺着大道回去指定能在半道遇上他们。”
按照刘山羊的嘱咐,何光决定和孙阳手留下守在这里,让赵加勇和马华回去找寻刘山羊汇报情况。“把枪藏好,要是遇上土匪了,不要想着和他们硬拼,把这里的情况带回去告诉刘长官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作为四个人当中最小的一个,何光没有开口,临行嘱咐的话都是孙阳代劳交代的。
孙阳他们实际并没有找到土匪的老窝,他们只是远远看见了那几个看守青龙岭的土匪,就按照原路返了回来。如果是换了刘山羊带人来侦查土匪的情况,绝对会顺着青龙岭继续向后山搜索,直到他找到土匪的老窝为止。孙阳他们的胆怯使得他们带回去的情况并不完整,因为他们发现的青龙岭并不是那些土匪回归老窝的必经之路。
心急如焚的赵加勇和马华却不知道这些,按照临行前孙阳交代过的那样,两人顺着大道向县城方向疾行狂奔,他们不知道刘山羊他们走到什么地方了,但他们知道自己的速度越快,遇上刘山羊他们的时间就越早。“不行了,我跑不动了,先歇一会吧,我快喘不上气来了。”大口喘着粗气的赵加勇停下了脚步,玩命跑了能有两里地,赵加勇的体力消耗的太快。
同样喘着粗气的马华却突然伸手拉住了想要坐在路边的赵加勇,不等赵加勇问什么样要拉住自己,马华就已经伸出另外一只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嘴,并大力的把赵加勇往路边的野地里拖拽。“别出声,我听见前面有马蹄声,至少有十几匹。”马华一边拖拽着赵加勇奔向野地里的一处凹地,一边贴着赵加勇的耳边小声的提醒着。
军营里也有马匹,可除了几匹用来拉车的挽马之外,能骑乘的马匹只有6匹,马华听到的马蹄声绝对是超过15匹以上的马群才有的规模,所以马华断定骑马出现的绝不会是他们的人。有了马华的解释和提醒,赵加勇不在绷紧了身体,也顾不上自己马上就要见底的体力,低着头跟在马华身后拼命奔向野地里的那个凹地。
100多米的距离若是放在刚才,赵加勇说不定跑出几十米就能脚软奔溃,可这会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和任务的成败,马华和赵加勇在那些骑马的人出现之前,就奔进了那处凹地里,并紧紧贴着地皮趴伏了下来。努力控制着蹦蹦乱跳的心,不敢大声喘气的两个人静静的趴伏在凹地里,他们甚至连抬头打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马匹不是什么人家都能养得起的,而且这会出现的马蹄声至少是15匹以上的马匹才有的规模,有这样本事的要不是很有钱的大户人家,要不就是他们一直苦苦找寻的北山土匪。马蹄声由远而近,强健的马蹄踏地的声音就像是直接敲击在了马华和赵加勇的心脏里,那种疾响如鼓点般的马蹄声在他们听来就如同战鼓般让他们心惊胆战。
马华他们藏身的凹地距离大道只有百米远,这是他唯一能够找到隐藏自己和赵加勇的地方,不管怎么样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这是他们四个出发时,刘山羊亲口交代过的事情,老实稳重的马华把这句话牢牢的记在了心里。马华听的不错,大道上的确是来了十几匹高头大马,不过这些骑在马背上的并不是北山的土匪,而是一些平常百姓扮相的汉子。
如果凹地里的马华和赵加勇此时抬头,就绝对会发现那些骑马的汉子和常人的不同之处,不同之处不是那些汉子,而是他们骑着的马匹。那些高头大马明显和马华他们见过的马匹不大一样,首先在个头上就要比军营里的马匹高了很多,而且这些马匹奔跑时的姿态一看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如果此时刘山羊在这里,就一定会认出那些马匹都是军马。
“小泽君,我们还有多远才能赶到你说的那个地方?”马背上的黑田单手抓着缰绳,把已经有些僵硬的右手放在嘴边哈着气,试图用这种方法令自己的右手恢复灵活。早春三月的天气已经回暖,可骑马疾行的他们却是顶着风行进的,马匹的高速加上迎面而来的风势,已经足够令马背上的他们体温下降身体僵直。
“闭嘴,黑田,出发的时候大佐可是说过,要我们用支那语交谈,绝对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这里还不是我们的占领区。”同样稍稍放慢了马速的小泽回头瞪了黑田一眼,然后用警告的眼神看向其他人,“你们也是一样,要记住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在没有收到大佐的命令之前,千万不能暴露我们的真实身份。”
“是,老板,我们记住了。”被小泽告诫了的骑手在马背上点着头,按照早就商量好的身份称呼小泽为老板,只有最先用日语说话的黑田却是一脸的不在乎。黑田和小泽是同一年的兵,而且两个人都有过在满洲服役的经历,如果不是黑田违反了军令私自放走了一个暗中藏匿黄金的同乡,也许现在当上小队长的就不会是小泽,而是他黑田宇光。
正是由于心中的不平衡,从小泽当上小队长的那一天起,黑田就没有称呼过小泽的官阶,而是还和从前一样对小泽直呼其名。一直念及旧情的小泽也没有因此和黑田交恶,在他看来,小队长只是他进阶的一个立足点,为了一个小小的少尉小队长就和同年兵的黑田交恶,实在有些不上算,而且黑田是他小队里为数不多几个老兵中的一个,小泽也需要他的帮助。
“走吧,加快速度,青龙岭就在前面不远,到了山上,咱们就能好好休息了。”小泽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摸着身后横放着的麻包。他们这十几个人中只有小泽的马背上横放着一只麻包,马背里装着一部分解状态的电台,这是他们联系大部队的唯一途径,所以小泽每时每刻都在留意身后马背的安全。
“总算是走了,咱们也离开吧。”凹地里的马华听着大道上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急忙催促和他趴在一起的赵加勇起身离开。大意的马华和赵加勇只记得要赶紧找到从县城出发的刘山羊和民团,却全然忽视了那只马队疾行的方向正是他们才离开不久的青龙岭,而且孙阳和何光此刻还守在青龙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