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男儿行

第六章 溃兵拦路

天色大亮，一直难行的山路终于结束，马车上了山下的大道，那种令唐城欲仙欲死的颠簸和摇摆终于消失不见，马车上的唐城终于能松一口气了。韩家的五口人坐一辆马车，唐城三人带着连夜准备的吃食坐另一辆马车，唐城本想让老东北去为韩家赶车，车上有个穿着军装带着枪的人也能省些麻烦。可韩老头把自家的两杆鸟枪亮出来放言看有谁那么不长眼敢来劫韩家的道，见韩老伯如此的坚持，唐城只能把自己的好心暂时放下不提。

永兴村这里只有一条大道，唐城他们若想过江，便先要去县城，再从县城改道才能成行，所以越是靠近县城，马车上的唐城三人就越是紧张。“韩大哥，一会真要是出现什么状况，你别说话，一切都看我的眼色行事，有我们身上的军装和枪，拦路的溃兵不敢把咱们怎么样。”对于唐城的叮嘱，韩山虎自是满口的答应。

唐城三人身上的军装显然都是清洗过的，可军装上的血迹和焦黑印记还依稀可见，稍稍有些见识的溃兵是不敢拦下他们的。为了些许的好处就招惹唐城他们这样身上带着杀气的家伙，那自是得不偿失，光是唐城他们身上的四支驳壳枪就够溃兵们仔细掂量的，只要不是脑子糊涂的，决计不敢朝唐城他们伸手。

改道不用进城，只需在县城外面打个转就行，离着浠水县城还有2里地远，大道上就已经出现了零星的溃兵和百姓。马车上的唐城只是一个眼神，老东北和刘石头就已经把腰间驳壳枪的击锤扳开最好随即开枪的准备，唐城则更是把驳壳枪拎在了手中，黑洞洞的枪口总是有意无意指向那些朝马车张望的溃兵和百姓。

“嫂子，小卓和小莲看着好像有些困了，你哄着他俩睡一会吧，最好拿东西塞了他们的耳朵，这样睡的香。”走在前面的唐城突然让老东北停了车，不止是换了老东北为韩家赶车，还专门叮嘱韩山虎的媳妇哄两个孩子睡觉。不明就里的妇人有些慌张的看看自己的丈夫，又把目光移向面色沉静的公公，见韩老头点了头，心里慌张的妇人便撕开盖在小莲身上的褥子，用棉花搓了棉球，轻声哄着自己的一双儿女闭眼睡觉，还用棉球塞了他们的耳朵。

做好了应对的准备，马车继续上路，韩老头用一块碎布仔细擦拭着自己的鸟枪，自言自语道有机会给唐城见识见识自己的手段。唐城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过江的事情上，如果他的望远镜还在手上，前路的一切都能提早知晓，可他的望远镜早就掉在了那夜的河汊子里，对前路的忐忑的唐城有了些烦躁，想着能从什么地方弄一部望远镜出来。

也不知马车上的刘石头说了什么，两架马车上的人都笑了起来，只有唐城还仰面朝天默默望着天，直到刘石头伸手晃着他的腿，唐城这才从沉吟的世界里清醒过来。“连长，前面有一伙溃兵挡了路，老东北过去了，我看着这伙家伙手里好像有机枪，我刚才还看见个军官。”唐城从马车里仰身坐起，听着刘石头的絮叨向前路看去。

离着马车数十米开外，大道上蹲坐着几十个身穿杂色军装的家伙，只看了一眼，唐城就差点失口笑出来。刘石头说这些家伙是溃兵，那都是高看了他们，这要是刘山羊在这里，一准会说前面拦路的家伙是土匪山贼，国军就是再不济，国军的溃兵也不会是这幅德行。马车上的唐城眯了眼数着对方的大致人数，连数了两遍，唐城才确定对方的人数大致在50人左右。

唐城倒是没有看到刘石头所说的机枪，他看到的武器是那些家伙手中的步枪，汉阳造已经算是好的了，那些家伙手里还有唐城不认识的步枪，甚至唐城还在其中一人手上看到了和韩老头车上一样的鸟枪。“问清楚了，这些家伙都是广济守备团的人，是从广济撤下来的，说是日军正在打巴河镇。”等了一会，黑着脸的老东北回来了，带回来的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看来自己的推断没错，日军对浠水县不会置若罔闻，拿下巴河镇只是他们的第一步，接下来便是进攻浠水县了。唐城根本没有想过去找驻防在浠水县的国军部队，二连是88师的部队，是国军中的嫡系，随便跑去一支二流或是三流部队算什么情况，刘山羊给唐城灌输的傲娇此时显然出来，即使当了溃兵跑反过江，唐城也不会随便加入其他的国军部队，那是对谢波和刘山羊，还有二连那些战死袍泽的不敬。

听完了老东北带回来的消息，唐城瞟了一眼仍旧聚在大道上的那群溃兵，沉声问道，“他们不想让路？还是想我们留下些东西？”唐城也干过设卡拦路的事情，自然对这些套路很是熟络，溃兵们无非就是想弄些钱财和吃食，然后找机会寻个活路。唐城对溃兵并不陌生，二连两次重建都是以招募溃兵为主，要不然二连也不会有在麻城和小界岭大败日军的战绩。

“姥姥，都是些瘪犊子货，还敢问老子要东西，也不看看是老子的枪子厉害还是他们的脑袋厉害。”老东北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正哄着两个孩子睡觉的妇人不禁眼神闪烁的望向老东北。“我刚才是准备问他们换几颗手榴弹过来，这些瘪犊子玩意身上带着不老少弹药，却不敢和小鬼子对战，真他娘的气死我了，活该会丢了广济。”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现在主要的就是尽快过江，把韩老伯一家人送去安全的地方，你就是弄来再多的弹药，咱们也只有三个人，够用就好了。”唐城想了一下，打断了老东北的话。他们昨夜到县城购买马车的时候，已经花钱弄回来十几颗手榴弹和200多发驳壳枪子弹，虽说步枪子弹少了些，但足够唐城他们应付突发事件所用，唐城现在需要的是时间而非弹药。

马车继续上路，这回连刘石头都从马车上跳下去了，专门拎了驳壳枪护着韩老伯他们的那辆马车。“韩大哥，你别紧张，有我们在，他们不敢怎么样。”看着或坐或蹲的溃兵们虎视眈眈的看向自己，韩山虎的心里一直在打鼓，连带着走路的动作也僵直起来，唐城只好轻声的叮嘱着，希望韩山虎心中的紧张会消散一些。

“长官是哪部分的？看着有些眼生。”马车行进到溃兵中间的时候，终于被拦了下来。如果马车上只是唐城他们三个人还好说，可唐城他们还护着一家子老百姓，拦路的溃兵们不乐意了，有那脑袋糊涂的当即就伸手拦住了走在前面赶车的韩山虎。被溃兵拦下的韩山虎不敢妄动，只能按照唐城的叮嘱松开了牵马的缰绳慢慢向后退，直到退到了唐城身边才停了下来。

韩山虎这么一退，大道上的溃兵们自然就把实现落在了马车上的唐城身上，只看了一眼，溃兵中的大多数人就都愣住了，因为唐城的军装衣领上别着上尉的军衔标示。“你们当中有军官吗？叫你们的军官出来说话。”老东北说这伙溃兵中有一个少尉和一个中尉，论军衔，唐城可比他们的军衔要高，所以唐城说话的时候还是坐在马车里，一点要下车的意思都没有。

听着唐城像是从鼻子里挤出来的声音，拦路的溃兵下意识的就想要后退，他只是个大头兵，军官他可惹不起。“弟兄们，别听这小子胡咧咧，你们谁见过像他这么大点的上尉？要我说，这小子就是个假货，别理他的，抢他娘的啊。”混在溃兵人堆里的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高声喊叫着伸手冲向马车，看那架势是准备把唐城从马车上拖下来暴揍一顿。

后面马车上的韩老头想去拿自己的鸟枪，却被站在马车边的刘石头给拦住了，“老爷子，您别着急啊，好戏这才开场，您不看完怎么行。”刘石头貌似轻松的话柄没能打消韩老头心中的紧张和慌乱，可就在这时，“啪”的一声枪响骇的马车上的韩老头下意识的扑向一双睡觉的孙子孙女。开枪的自然是闲坐在马车上的唐城，马车上的唐城单手持枪，那个想要来拖拽唐城的溃兵已经高举了双手傻傻站在马车边。

唐城手中的驳壳枪却有意无意的冲着其他溃兵来回的摆动着枪口，被他用枪口指着的溃兵都齐齐后退了一步。高举双手的溃兵现在哭的心思都有了，唐城打出的那一枪直接在他的软军帽上钻出个窟窿，那子弹再稍稍向下一点，他这颗脑袋就变成烂柿子了。

“我看你们谁敢动，不怕死的就上来试试。”见唐城已经开了枪，把驳壳枪扔给马车边的刘石头，老东北攥着两颗已经拧开后盖的手榴弹冲进了人堆里。试图拦路的溃兵们这下更是傻眼了，这三个都是些什么人啊，犯得上这么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