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芳子正在她的临时办公室,给那个刚回来的巡逻艇上的指挥官山下小队长,左右开弓吃嘴巴子。这个家伙饿着肚子打了大半天,本想回来吃顿饭,休息一下,装上子弹后,再去报仇雪恨的。
令这个坏东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回来之后,并没有得到上司的表扬,反而饱饱地吃一个女特务的一顿“五指牌烧饼”。你说这个气呀,可也没有办法,谁叫人家是将军呐!
芳子气急败坏地用中国话说:“你他妈的还要吃饭,要不是司令官说情,老娘我给你几个花生米吃吃,让吃你个够!”
小日本海军司令官赶紧过来陪着笑脸说:“山下你快去弹药库补充子弹,另把那两只备用的巡逻艇也装足弹药和带上芳子将军的人马,一同前去把这个小小的干部队消灭了!”
“嗨!”山下小队长很不服气地出去了。
正在行驶的干部队的大木船上的人,突然发现连云港那个地方,开来了三只巡逻艇,急速地向这里追来。航行的很快,眼看着就要追上船哪!
田旅长晕船稍为好了些,看见又来了三只巡逻艇,更加精神了起来。他指挥大家伏在舱底,准备好武器,只要敌人一接近就和他们拼命。
可是敌人不敢接近。程世清同志那一颗手榴弹,把敌人丧了胆,他们躲在装甲的巡逻艇里,不敢伸出头来,只是远远地用六挺机枪,密集的步枪,来射击着毫无抵抗能力的民船。除了这样,敌人在不屈不挠、骁勇善战的新四军指战员面前毫无办法!
到柘汪还有二、三十里,田旅长改变了决心:靠岸,从这里上,到山东根据地走。水手小张的舵转过来,船向海岸驶去。
彭参谋长听说要上岸,从昏迷的状态里,有点清醒过来,睁开眼睛说:“对,上岸去!这次我们吃了没有带战斗部队的亏,连一杆象样的长枪也没有,尽挨打,同志们都要坚持下来,好……上了岸,在陆地上敌人就占不了优势了。”
“是这样!”
“上岸可以到一一五师去。我不行了,我和陈、罗首长(一一五师陈师长和罗政委)在一块工作很久,你们把我的尸首抬到师部,给陈罗长看看,我也安心了……”
田旅长安慰他:“不要紧,你好好休息。”
对着将要永别的十多年的革命战友,大家黯然,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枪,对着敌人。
彭雄同志很小就参加红军,为了劳动人民,为了祖国的解放,曾经受了四次伤。二十九年的生活,都在战争里度过,最后又把自己的生命,在战争中献给了祖国。大家都会象爱祖国一样,永远地爱你,永远地记住你,彭雄同志!
船快靠岸,尾追来的三只巡逻艇,枪打的更紧,也更近民船了。敌人企图把民船包围起来,俘虏船上的人。
田旅长识破了这一点,叫大家上岸多保全自己,打击敌人。船拢在一个浅滩上,离岸一丈多远,再不能向岸靠拢了,敌人一步步逼近哪!现正在涨潮,汹涌而来的浪头,冲击着岸边,水逐渐往上涨。田旅长冒着敌人密集的火力,第一个跳下水,其余的人都跟着他也跳下水去。
敌人六、七挺机枪和几十支步枪,构成交叉的火力网,封锁着上岸的去路,子弹象大雨点似的,落在海水上,射在人身上,一会,海水泛起殷红的血一一有人中弹了,沉到水里去。田旅长和陈洛连一些人,走在最前面,不幸踹进一个水漕里,失脚陷下去。张赤民在船上招呼后面的人走上水浅的道。
消瘦谦和的田旅长,是骁勇的年轻将领,一生为了革命事业,青春都消磨在战争里,挂过七次花,身上布满枪弹的创伤。这次为了领导大家突出优势敌人的包围,牺牲了自己,救出了大家,你的伟大的战斗精神,永远活在大家心里。
一部分同志爬上海上游击队的小舢板向岸上划去。
这时,敌艇因水浅不敢靠岸,就在不远的地方用机枪严密地封锁着我们上岸的路线。子弹在海面上飞过,有的同志倒在海水中,海水中留下了一条条鲜红血痕。
伍瑞卿同志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苏醒过来的,他用力睁开没有伤着的左眼,看看舱里,除了几个牺牲的同志外,活着的同志都不见了。就在伍瑞卿茫然不解时,传来:“伍部长在哪里?伍部长在哪里?”的呼叫声。伍瑞卿听出这是他的警卫员杜文仲在喊他,他马上回答:“在这里”。
可伍瑞卿因流血过多,一点力气也没有,光想喊却喊不出来。
小杜找到伍瑞卿时,跪下来扶着他说:“首长,你没有牺牲?”
伍瑞卿点点头,十分吃力的问小杜:“同志们哪里去了?”
小杜告诉他说:“船已靠岸,大家下船了。张主任叫我回来看看你怎样。”
“你给我找一支枪和几颗手榴弹,敌人上来我和他拚”伍瑞卿说。
小杜着急地说:“首长,你要上岸去,我就是死也要把你背走!”
小杜他说着流下了眼泪,他不顾一切把伍瑞卿背出船舱,抱着他的身子一起跳下水。伍瑞卿的伤口一碰海水疼得难忍,就叫了一声不行。小杜又把他弄上船安置好。过了好大一会他找来个小舢板,吃力地把伍瑞卿放到里面,大声对他说:“首长,手把紧点,我推你上岸”。
这时,敌人的机枪成了哑巴亏,原来用上了山本等反战成员给装上的“问题”子弹。
小杜话音刚落,忽然一个大浪把他们冲散了,小杜被浪头卷进海去。
黄昏时候,潮水把舢板漂到岸边,伍瑞卿一个人爬出小船,伤的腿在沙滩上艰难地爬行,好不容易爬到一个沙埂上,头一昏便翻栽到小沟里,伤口在剧烈的疼痛,身上冷得发抖。突然,在伍瑞卿面前站着一个持长枪的人,瑞卿看不清他穿的是军装还是便服。更不知他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就说:“你是哪一部分的?”
他没有回答,大概是听不懂伍瑞卿的话,接着又来了一伙人,中间一个大个子拿着驳壳枪的宋继柳,对着伍瑞卿说:“你是什么人。”
伍瑞卿说:“我是新四军,如果你们是伪军就补我一枪。”
宋继柳听出伍瑞卿是南方口音,似乎听懂了伍的话,便马上命令:“一排长,我们武工队同你一起去打击敌人。武工队的相小墩和戚万红两同志把他抬走,转送到山东军区直属医院。”
敌人巡逻艇在打不响的机枪时,要下艇活捉我新四军干部队员,三个鬼子刚下了巡逻艇,就被我武工队和地方武装打死在海滩上。其他敌人被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不久,刘少奇同志和黄克诚、张爱萍两师长相继拍来电报慰问受伤的同志。嘱咐他们要好好养伤。伍瑞卿永远也忘不了刘少奇同志专电中的几句:“你这次负伤,是不幸中的万幸,望你安心养伤,有什么困难找罗政委,都可以解决。”
中共中央在廷安的军事会议上,毛泽东双眼含泪地说:“在敌人绝对优势的火力扫射之下,一支非战斗的干部队,在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海上作战情况下,坚强抵抗了一天,没有一个屈服的,没有一个动摇的,象这样悲壮的斗争,象这样无畏的精神,在抗战史上是可歌可泣的。这是共产党人崇高的品质,凛然的气节。”
刘少奇一边擦着泪水,一边说:“彭雄、田守尧同志是江南人民的一面战斗的旗帜,这旗帜在海上英勇地折断了。这不仅是江南人民的损失,也不仅是新四军的损失!而是全国人民和共产党的很大损失!他们虽然牺牲了,可这精神,将永恒地振奋着全国的人心。”
不久,赣榆县的马鞍山上,建起一座崇高的烈士纪念塔。它矗立在云空,对着浪涛汹涌的黄海,昭示着烈士们的精神,和黄海一样,永存在人间。
事后,从连云港传来做内线山本同志报的一个统计数字:敌三个巡逻艇上共五十八个人,三十八个鬼子,十二个汉奸,八个特务,死在海里二十人,死在艇上的十八人,其它全部负伤。而我们大部分同志还活着,并且胜利地到达目的地一一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