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鲁南军区王麓水、张雨帆,根据罗荣桓司令员、政委和参谋长陈士榘等首长的指示,为配合鲁中区反“扫荡”,决定发起围歼刘桂堂部作战。战斗开始前,罗荣桓又向山东军区统战部部长谷牧和张光中、王麓水、宋继柳交代:“刘黑七过去多次被打垮又重新拉起队伍。这次一定要活捉他,没有活的,死的也行!”
“是!”谷牧和张光中、王麓水、宋继柳异口同声地答道。
此时,在山东军区统战部部长谷牧的指挥下,我地下工作者高廷光,找一个借口从伪柏林派出所脱身后,不由地感慨地向接应的宋继柳道:“两三年来自己都是孤胆从事情报工作,而原来还有陈秀英作搭档呀!”
“是呀!……”
当时,费北县委被迫撤离到了费南,费北行署也转移到了泰西。谷牧、宋继柳二同志和有关人员决定陈秀英就地隐蔽,随青救会书记王善保到上冶镇齐鲁地村家中居住。这个王善保本来意志就薄弱,加上与刘黑七部营长尹殿堂是表兄弟,很快就出卖了陈秀英。
伪营长尹殿堂、军法处长王西贵、特务营长孙宝灿、自卫团长孙安详,直至刘黑七本人,先后规劝陈秀英投降,再是分别提出娶陈为妻,多次遭到拒绝后,他们对陈秀英动用了酷刑。
陈秀英的状况,让费北县领导寝食不安,小高急得一个劲地催促领导快想办法。
刘黑七部队有个军需处长叫陈秀文,家在我们根据地的北孝义村。一次,他回家探亲的时候,被我方武工队和宋继柳堵在了屋里。我武工队和宋继柳要求他协助我们营救陈秀英。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想法让高廷光与陈秀英见一面。
第二天,小高半夜从根据地出发,天亮时到达刘匪的老巢锅泉村。陈秀文辗转协调,带小高与陈秀英见面。两个人隔着窗户谈了七八分钟,陈秀英最后说:“回去告诉咱娘,我活着的可能性不大了。”高廷光无奈地回去了。
这锅泉村如铜墙铁壁一般,武力营救几乎不可能。费北首脑还是想尽办法,争取与陈秀英取得联络。
他们又派出宋继柳和高廷光,装作卖豆腐的,在刘匪的司务长晏如松的斡旋下,见到了陈秀英。这次,陈坐在刘黑七的老娘旁边,估计是老太太正在劝说她投降。呆了一会儿,小高和宋继柳要走了,陈秀英平静地向他们摆了摆手。
不久,宋继柳因工作需要,回赣榆老家去了。
一九四二年三月二十四日,刘黑七下达了处死陈秀英的决定。被押往村西活埋的路上,陈秀英神情自若。伪军把她推到土坑里,又拉上来问她可否反悔。陈秀英当即开口唱道:“我一不是强盗,二不是日寇,三不为独裁的蒋介石当炮灰把命丢。只因为日本鬼子进中国,奸淫烧杀把大好河山摧残透。谁来为人民驱虎豹?我看见此光景,不由得一股豪气冲北斗!”
陈秀英死前的确唱了这首在狱中所作的《一股豪气冲北斗》,刑场外正在种花生的锅泉村孙姓农民,含着眼泪默默地记住了歌词。高廷光得到歌词后,至今倒背如流。
陈秀英的牺牲令高廷光悲痛万分,想想是刘黑七逼得自己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也是他在仲村一次就烧掉了六十个村的房屋,还是他从蒙山前一次掠走了两千头耕牛……
高廷光后来又无意中见到了赣榆的宋继柳,把陈秀英被叛徒王善保出卖,并被敌人杀死的前后经过向继柳说了。于是乎,老宋就把那么个坏蛋给消灭了。
一日,刘黑七退回到老家铜石镇锅泉村一带。八路军山东纵队一旅三团开始攻打锅泉。激战一天,毙伤伪军一百一十名,但未动摇刘黑七的根本。
锅泉一带经刘黑七多年经营,易守难攻。若想彻底将之歼灭,必须引蛇出洞。经反复排查,我军终于找到了刘黑七的缺口。
缺口就在于刘部队驻平邑的副大队长彭西彬,经八路军山东军区统战部多次工作终于得以策反。在与彭的联络中,高廷光发挥自己情报方面的特长,三次出马到其温水的家中接洽。其间,宋继柳等人多次护送彭西彬到根据地,由我方首长亲自与彭西彬谈话。
刘部队驻平邑的副大队长彭西彬的心情丝毫不平静,这也是决定他个人一生轨迹的最后关头。
彭西彬还清楚地记得三天前接受任命令。
下午,彭西彬应召前往司令部参加紧急会议,当时莅会的有刘黑七、副参谋长和一、二团长等人。
刘黑七在远近隆隆的枪炮声中,一改往日说起话来就没个完的习惯,没说两句便点入正题。他对彭西彬说:“西彬,你当驻平邑的副大队长,如何?”
彭西彬听到这话,止不住怦然心动。但这次心动,并非他对权利的渴望。如果说他曾有过对权势的迷恋的话,那是在过去,此刻,他已与中共专门负责策反的高廷光、宋继柳等人接上了头,并准备在消灭刘黑七之际,用行动改变过去那一段混沌的历史,走出一条崭新的人生轨迹。他曾向谷牧等负责人立过保证说:“相机起义,迎接八路军!”。
但这机会一直没有降临到他身上。
四月底、五月初,刘黑七在伪三师部召见大小头目,他这个副参谋竟不在召见之列。没有兵权,他如何起义,如何配合八路军行动。刘黑七部外围战的隆隆炮声象是在他胸中炸响,弄得他焦灼不安,尤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卧不宁。他曾恨恨地对自己的亲信——一小队长毛明说:“刘桂堂够厉害的,到这个时候还还不给我兵权!”
但彭西彬并没死心,有事没事,他都设法在刘黑七等人身边,掌握伪军动向,设法争取兵权。铜石镇锅泉村一战,刘黑七一个连被歼。彭西彬主动请缨,要去收容这个营的残部。刘黑七一来送个顺水人情,再则这个营也要有人组织,好赖能增加点力量,当下便委任他为代营长。
彭西彬这个营收容起来一清点,心凉了。这个营几乎被八路军全歼,召集起来的残兵败将不足一个连,就这点儿兵力能起多大作用?不行,还得争。彭西彬把“权力”的筹码又加口了—等。
彭西彬此时所做的一切,已不再是为刘黑七亲嫡系疏杂牌的作法让他寒透了心。在以往的战斗中,他在山东因功受赏。到头来,打了硬仗,受到嘉奖,他却被提升为师副参谋长,从此失去了兵权。
从此,彭西彬悟透了在刘黑七军中为官的艰辛,他的心冷了,他为自己的将来开始作更多的考虑。这就有了与进步人士、与地下党的一步步接触,直到最后的决心相机起义。
彭西彬有心起义,但却迟迟抓不到军权。关键时刻,八路军凌厉迅猛的攻势帮了他的忙。不久,刘黑七离开平邑,撤上了锅泉。刘黑七一走,就象是推倒了一张牌,引来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眼下,刘黑七又出来后,如此爽快地要要他当的副大队长,实际上已在为他自己的逃跑作准备了。
“你兼副大队长不是空的,同时还兼八营长和一中队长。怎么样,西彬兄?”刘黑七开溜心切,连连抛出诱饵。
“干是可以。”彭西彬略一沉吟,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总部有什么新动向还望能如实相告,以便于我好对下一步行动有所准备。”
“好!西彬兄不愧我刘部的栋梁。实不相瞒,根据荣军长指示,十八日晚,荣军长向他的大本营撤……”
听到这时,彭西彬心里明白了,原来这帮汉奸又急着要跑了。撤退,还不是跑的又一个代名词。要逃跑却还要组建个“替死大队”,让我这个外来户给他们断后路。想到此,彭西彬再次为杂牌军悲哀起来,同时更为自己决心选择一条光明之路而感到庆幸。
彭西彬一夜间重操兵权,竟还有不少人上门道贺,但彭西彬另有所思。该怎样与八路军接头,究竟什么时机起义合适呢?
兵权到手,彭西彬仍然焦急不安。
一日凌晨,设在一村的王鹿水指挥部。
鲁南军区政委王麓水和区党委副书记张雨帆正在最后确定进攻刘黑七的方案。两人苦思焦虑,却都感到这一仗并不好打。
这时,门外走进一位西装革覆的人,面上露着很亲切、自然的笑容。指挥作战的指挥部怎么跑进了老百姓,政委王麓水正想发火,经介绍,方知来人是地下党策反人员高廷光。地下党能支持部队作战,当然再好不过。但王麓水、张雨帆却对这位不速之客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好消息存有几分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