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谏严的发言很精彩,整个会场为之沸腾,这样的人到底天才的惹人嫉妒,孔半夏也表现不差,可是和他相比到底不在一个层次。孔半夏是替老师来的,而谭谏严,怕是主办方千邀万请。
这天的会议结束后,半夏正要离场,谭谏严从后面快步追上来,
“孔小姐,你来过长沙吗?”
她摇摇头,谭谏严笑道“我老家是这里的,不如我带着孔小姐四处转转?”
她想了想,想不出什么理由拒绝,便跟着他出了酒店。她本以为他们要打车的,可是谭谏严不知从哪里变出一辆车来,车是普普通通的奥迪A6,他请她上车,然后关上车门坐进驾驶座。
车在大马路上闲转,这个城市并不如北京一般交通困难,车水马龙。他虽然说是本地人,可是大多时候都是靠GPS定位。
半夏想到问他“你是湖南人?以前在这里生活过?”
他摇摇头,“我父亲是湖南人,小时候偶尔回来过年,那个时候大家还是住老房子,烧煤烧炭。一伙人围着炭盆很是热闹。有时候炭盆上还挂一点熏肉什么的,记忆中味道极好,可惜并不常回来,后来我父母年纪也大了,再没有那么一大家子人那么热闹过。”
半夏想起自己小时候,逢年过节,叔叔伯伯姑姑,还有堂兄堂姐堂弟妹,满屋子都有人跑动,踩的地板塔塔的响。母亲在厨房里和几个婶婶忙活一家子人的年夜饭,从早到晚灶上都呜呜的响,冒出轻烟。那样的情景回忆起来真是颇为叫人动容,她不由得多说了几句,“你说的熏肉大约是我们那的腊肉。”
谭谏严听她这么一说来了兴致,“你是哪里人?你也会做这个?”
“嗯,一般是用五花肉做,这种肉有瘦有肥,味道最好。然后用盐和香料腌起来,放到缸里三到五天,然后就像你说的,摆到炭火上去挂着。炭火不能太旺,慢慢的等它将肉熏透,这样保存起来比较长久。”
说到这两个人不由得都饿了,谭谏严将车子拐进停车场半夏才知道是到了吃饭的地方。
那是一家看上去不错的湘菜馆,店面不大,用农家的蓝色蜡染布装饰墙壁,很有特色。由服务员将他们引进包厢,一路望去这里人似乎不多,半夏略略讶异,吃饭时间人还这样少,不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吧。后来才知道这种地方大多价格昂贵,算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她对点菜没有研究,谭谏严询问过她口味喜好后就全权定夺。只觉得上上来都是大鱼大肉,红彤彤的一片,叫人不自觉地口舌生津。
半夏动筷子没两口,就红了眼圈,谭谏严却仿佛如鱼得水,吃的不亦乐乎。这一次他全不比上两次吃饭时的优雅,大块朵颐时随添了几分亲近。
半夏也不是那般讲究礼仪的人,见他这样红着脸张嘴哆嗦的样子,不自觉也跟着放开了来。
谭谏严吃到熏肉时,直感慨味道不对,“改天真想尝尝你的手艺。”
半夏笑道,“那也不是难事,只是好像如今小区里都不让生火烧炭!”她自己也许多年没有尝过童年里那种深刻的菜肴,记忆犹新。
“这不是难事。”
第二天半夏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不是难事,那天中午,他二话不说拉了她到郊区的老房子。那房子有个大院子,正门进去是宽广的空地,旁边是一座简陋的砖房。谭谏严拉她进去,才知道里面一应俱全,最神奇是这样烤炭的暖房,已经许多年没有见到了。
时值隆冬,一推门进去,顿觉顷刻间温暖如春。烧炭的屋子大多空气不畅,屋顶通着大烟囱,炭在盆子里偶尔噼噼啪啪的裂开,叫人想到春节时孩子在屋外玩的摔炮,路人走过,他砰的摔出一颗,惊的人一跳。
食才都是准备好的,半夏手里切着肉,动作麻利,看得谭谏严在一旁目瞪口呆。
“你动作怎么这么快?不怕切到手?”
“你拿手术刀的时候有没有怕过?”
他故作凝重点了点头,“有,当然有,我怕病人一命呜呼,我成为千古罪人。”
她笑着摇摇头,“那你现在还有这样的担忧?”
“现在是比较少担心这样的问题,现在一般都想着几时可以结束手术回去休息。”
这自然是半真半假的玩笑,半夏回到“我也不想着会否切到手,只想着什么时候可以放下菜刀,做一旁休息!”
谭谏严当然不同意,半夏对这样的制作步骤早有点模糊,原先住在房子里的妇人不时站在一旁指点她。
她把盐撒进水里,淋入一些酒,加上八角、花椒,开小火加热,然后把肉一块块的放到锅里用手把盐均匀的抹到肉里,仔细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肉煮透的时候房子里已经有香味四溢,谭谏严在一旁问她,“现在不可以吃吗?”显然已经饥肠辘辘。
她一时竟不能回答,她想到许多年前的时候,也有那么一个人急不可待的跟在她身后,问她“半夏,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半夏,你动作太慢!”“半夏,我饿了。。。”
他叫的那样自然,仿佛她本就该为他洗手做羹汤。他们关系那么亲密,他的口味喜好她都一清二楚。她喜欢鸡腿鸡翅膀,他偏不吃鸡肉,他喜欢吃苦瓜,她偏偏觉得那是自讨苦吃,可是两人一起吃饭,桌上向来都不乏他爱吃的菜。
她怔怔发着呆,很久没有回应他。直到谭谏严手掌在她眼前晃动,她才找回焦距,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眼神探究而莫名,她整了整神色,轻松笑到“要三四天后才能入味,拿到火上熏。看来这一下午白忙活了,到时候我们都早不在长沙了,到底没有口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