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云腾,谢谢你告诉我这一些。”陆瑶心想,容六不和她谈,她也总别的渠道知道了,知道了一切,她也知道该怎么办,总好过瞎子摸路,眼前全黑,“既然他不愿意让我知道,你就别告诉他。”
挂了电话,她沉默良久,她一直都知道,容六童年不容易,没想到,从出生到如今,一直都过得这么扭曲,也难怪,他的脾气会那么阴晴不定。
当年她遇到的黄毛,只是一个暴躁,阴鸷,易怒的少年,如今,却变得沉默,阴鸷,嗜血的青年了。
陆瑶拿过笔记本,上网查阅资料,至少她要知道,该怎么和一名精神病人相处,该注意什么,她也想知道,他患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病,到底有没有希望治愈。
倘若无法治愈,那也没关系,至少,她会一直陪着他,哪怕有一天,丢失了自己的性命,她也不会后悔。
卧室实在坐不住,她也想离容六近一点,拿着笔记本去客厅,一坐就是一个晚上,容六什么时候站在书房门口,她都不知道,等她发现的时候,容六已经走过来了。
汗水弄湿了白衬衫,头发凌乱,整个人看起来都相当的狼狈,陆瑶想起付云腾的话,说不害怕是假的,何况是容六这么直挺挺地走过来,面无表情,她怕他会突然发狂。
谁知道,容六只是走到她身边,看了她一会儿,失神的眼神慢慢有了焦距,“你怎么没睡?”
陆瑶不动声色,松了一口气,伸手去拉着他的手心,他的手略微有些冰冷,陆瑶快速关了网页,微笑说道,“担心你,我睡不着。”
她试图往下拉了拉,容六听话地坐下来,陆瑶摸摸他的脸,也带着几分凉意,“你困不困?”
“困!”
“那睡觉吧。”她的本意是带他回卧室睡觉,谁知道容六身子一歪倒在她怀里,枕着她的大腿就睡着了,陆瑶差点崩溃,哥哥,我也要睡觉的好吗?
他睡着的样子,意外的祥和,不带一点攻击的样子,看起来相当的温柔,陆瑶心中也变得很温柔,不知不觉,靠着沙发也睡着了。
然后,两人双双没去上班,一直睡到中午。
她醒来的时候,大腿发麻,慌忙打电话去请假,“李芸姐,我睡过头了,不好意思啊。”
“啊,没关系,总经理帮你请了假,睡过头嘛,年轻人,理解,理解……”
陆瑶一脸窘迫,“不是你想的样子。”
“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样子?”
陆瑶默,竟然无言以对,聪明地挂了电话,容六已梳洗完毕,人在书房,陆瑶轻手轻脚进去,他坐在书桌后忙碌着,陆瑶问,“你下午要去上班吗?”
“过来!”容六招招手,陆瑶乖巧地进去,容六已是和风细雨,他抱过陆瑶,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下去我约了医生。”
咦?陆瑶莫名其妙,约了什么医生?是她想的意思吗?
容六说,“我听你的,你让我去医生,我就去看医生。”
陆瑶不知怎么的,心里很酸楚,此刻最忐忑不安的人,怕是容六吧,他的语气都带着一分讨好,怕她离开?陆瑶捧着他的脸,认真地说,“容景霖,我就说一次,不管你患有什么样的疾病,我都不会离开你。”
“我知道。”容六目光深邃,捏了捏她的鼻子,“所以我会尽量给你一个健康的容六。”
陆瑶欣喜若狂,她真的很喜欢,容六偶尔不经意的甜言蜜语,对她来说,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她也不知道精神病人是不是很排斥看医生,毕竟她那么健康,又没有精神病,也无从得知。
“怎么突然就愿意看医生了,昨天还吼着让我走。”
“我想通了,讳疾忌医,人之常情,我一直以为我控制得很好,结果……”结果,他看了昨晚在书房里发生的一切,他突然意识到,他的病情加重了。
已失去了控制,若再不控制下来,有一天他突然醒来,面对的是陆瑶的尸体,他要怎么办?
“我陪你去看医生。”
“不用了。”容六说,“你去上班,就算你陪我去,也是干等着。”
“我想陪着你嘛。”
“傻丫头。”他抿唇笑了笑,“不生气了?”
“以后你再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还是会生气。”
“我知道了,下不为例。”他最糟糕的一面,她都见过了,还有什么不能说呢?
容六送陆瑶上班,先去了一趟医院。
容元杰已脱离危险,容元礼回公司坐镇,只有容夫人一个人在医院里陪着儿子,“小六,你来看小五吗?他已经没事了,还没清醒呢。”
容六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平心而论,从他进容家,一直到今天,她一直和蔼和亲,试图亲近他,以她的话说,想把他当成儿子,真是可笑。
“难道没人告诉你,容元杰是我打伤的吗?”容六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她,如果是演戏,演技真是太高了。
“我也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打他,肯定是他也做了什么。”容夫人轻声说,“这么多年,你们都没打过架,无缘无故,又怎么突然下这么重的手,小六,不管小五说了什么,始终是你的哥哥。若他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你告诉我,我会教训他,别这么残忍。”
容六冷哼一声,“这一次他没死,算他走运,你也转告他,他没资格在我面前对我妈谈长论短,下次若再敢碰我的底线,他就没这么走运。”
容六转身离开时,正巧老爷子来医院,一见到容六,冲上来就要揍,被容夫人拦下了,容老爷子气呼呼地地看着容六嚣张地离开医院。
“这混小子,他还知道来医院看元杰。”
容夫人实在不忍心告诉丈夫,你实在是想太多,他只是来医院警告的人的。
老实说,兄弟两人打架,打到医院,这话传出去,真心不好听,容元杰幸运捡回一条命,这万一捡不回来,他要怎么办?告容六?他有预感,那是一个非常悲惨的画面,老爷子一生呼风唤雨,从未想过,晚年却被容六弄得心力交瘁,他忍不住抱怨,“当年把他带回来,是不是做错了?”
倘若没把容六带回来,如今,他是不是该享天伦之乐了。
“假如他一出生就我们身边,该多好,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容夫人说。
容元杰下午就醒了。
人还很虚弱,精神也很糟糕,容夫人谢天谢地,儿子总算清醒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妈妈叫医生,你真是吓死妈妈了。”
“妈,我没事了。”容元杰温和一笑,“你是不是在医院里待了一整天,我看你的精神很不好,回去休息吧。”
“你没醒,妈哪儿睡得着啊。”容夫人轻声说,“哎,人醒了就好,其他的什么都好说,我和你爸爸都急死了,幸好没什么大碍。”
“妈,让你担心了。”
“你这傻孩子,小六刚刚还来看过你。”
容元杰瞬间变了脸色,“我都被他差点打死了,你们还让他在外面逍遥?”
“小五,怎么说他也是你弟弟。”
“妈,他把我当成哥哥吗?他差点打死我。”容元杰暴怒,他本以为,醒来后,容六肯定会被抓进去了,他妈妈那么疼他,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结果,什么事都没有,难道他这一顿打就白挨了吗?
“小五啊,你还受伤,刚刚醒来,先休息吧,这件事我和你爸爸会有分寸的。”家和万事兴,儿子差点被打死,当妈的当然心疼啊。
然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讨回这一份公平。
“你们不打算追究这件事是吗?”容元杰怨恨不平,为什么?她的儿子被人打成这样子,她竟然能宽恕凶手,为什么那么圣母?自从容六回到容家,她对容六比对自己几个儿子还要亲近,到底谁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元杰,小六为什么打你?”容夫人问,她并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
“妈,你什么意思?”
“两兄弟打架,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想让妈妈给你做主,你也要告诉我,他为什么打你。”
“不管什么理由,难道我被打成这样子,他就一点过错都没有?难不成是我找死吗?”
“妈不是这意思。”容夫人叹息,“小五,你怎么变得如此不讲理?”
“是我不讲理吗?是你们太偏心,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他算什么?”
容夫人嘴巴张了张,倏然哑口无言,容老爷子推门进来,脸色沉怒,“你朝你妈吼什么,你是我儿子,容景霖也是我儿子,你倒是告诉我,他为什么打你,你说得出来吗?”
“老爷子,别生气了,小五刚醒来,让他休息吧。”
“混小子,一个一个都不让人省心。”最让他省心的几个儿子,相继离世,他就弄不懂了,几个孩子都和容六相处得还算平和,并没有什么冲突,唯独容元杰,总是和容六不对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