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昨天看到个新闻,说是哪栋楼失火,房间里的人都烧死了,肇事者还在逃噢!”
林向南记得这个声音,在掀起敏感的话题后,对方特意扫过来一个眼神与她碰撞,仿佛意料之中般。尤其听到“火”字被对方高调的压重语气,林向南莫名地心慌,感觉到身上的汗毛都在竖起。
“哪里啊?简直是变态神经病嘛,做出这么害人的事!”马上就有人夸张地捂着嘴,“反正这样的人也跑不远,迟早会被抓到的。”
“对啊,想瞒天过海以为什么都没发生,怎么可能。”懒懒的语调,又刻意加深了后半句,“而且,冤死的人,灵魂偶尔也会飘回来的。”
林向南安抚加快跳动的心,尽量保持面不改色,做了埋下头想要写笔记的动作后,手中的笔拿反了却没反应过来。
“啊,这么诡异啊!不过我倒是也从哪里看到过这样说呢。”女生忽然想起某人后,习惯性地急于转头和平时常混在一起的女生分享,“靓靓,你说是不是?”
被叫到名字的女生,转头看到莫小菲沉寂下来的脸,一阵尴尬中缓缓地说:“是啊,我先把昨天的笔记抄完。”支吾着,蹩脚地找了个借口背过身,耳后还传来阵阵充满疑惑的语句,心中的情绪一时之间不能平息。
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莫小菲和她自然而然地疏远,根本不乏旁观者看出端倪。
“呃,靓靓最近有点奇怪噢,都不怎么来聊天了。”女生皱了皱眉,和眼前的嘴唇又换了粉色唇膏来涂的莫小菲说。
“呵。”莫小菲生涩地笑,“她以后都不会来了。”
在对方倒吸了一口气,不明所以的表情里,莫小菲阴沉下来的脸色,本想延伸的话题就这样收尾,女生也只好识相地打住。
高三的紧张气氛,表面上和谐,暗地里早就硝烟四起,每一个略带竞争性的成绩都会被当成对手来衡量打压。而对学习成绩的关注不放在第一位的,自然有时间来花心思关心其他事物。
“林向南,今天的值日就交给你一个人吧。”莫小菲以慵懒的姿态倚靠在书桌上,象征性地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眼前的女生又要搞什么把戏,林向南没有停住收拾书包的动作,手中的笔记一本一本地摆放整齐后,她扬了下头,发现莫小菲的表情和往常相比,不太一样。
周围的学生大部分已经出了教室,剩下的一小部分人也即将撤离,路过她书桌附近的时候,大多数女生都会和笑容甜美的莫小菲打个招呼后再离开。
“凭什么?”看见莫小菲亲切的假象背后收敛起来的表情,林向南的语调也变冷了起来。
“没什么啊,就凭我喜欢。”莫小菲的笑意浓烈诡异,手指的骨节看似随意地敲击了几下桌面。
“我没时间浪费在你身上,你不要总是找麻烦。”一丝一毫都不会退让的气势。
如果是平时,忍受不了一点挑衅的莫小菲也许会暴躁,也许会怒火攻心到甩手离开,可是今天她没有,因为她手上握着一样东西,让她可以面对林向南无时无刻都保持笑脸,心甘情愿的笑脸。
“我只是觉得你现在不乖一点,以后可能会后悔呢。”随即用手将衬衫的下摆打了个结,露出线条清晰的腰部,“比如说,你为什么这么怕火呀?”
唯独这一个话题会让平静如水的女生神色在一瞬间变得慌乱,林向南心一紧,意志力有点眩晕的状态下,她还是问出口:“你什么意思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
“呵。”莫小菲注视着她,心中胜利的旗帜扬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呢,不过也没关系,我是比较闲,最喜欢花精力在你身上了。唉,你从洛城过来,你爸爸葬身火海好久了唉,你能这么冷静,其实早就知道了吧?”
听到莫小菲嘴巴里说出“洛城”的那一刻,林向南神经恍惚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不安感泛滥,身体里每一根血管都开始变粗变得突兀。
她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
“是陈宇哲说的?”虽然男生没理由这么做,可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想不通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人会从顾简那里听到不利于自己的话。
“对啊,就是陈宇哲说的。”莫小菲眯着眼睛,戏谑地看向林向南,“怀疑你的可不只他一个噢。”
“你到底想说什么?”从得知出卖自己的是不想承认的那个人后,在莫小菲深不可测的表情里,林向南压抑住快要爆发的情绪,被女生无形中抓住把柄逼得喘不过气。
为这一刻扬起胜利而特意补了一次妆的女生,深不见底地笑:“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嘛,想你小心一点,如果我不开心,怕有一天嘴巴也不听话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爸爸的死因不是意外呢。”
威胁的味道,充斥了整个教室的每一个缝隙。
林向南望着莫小菲那张得意骄傲胜券在握的脸,终于忍不住,扯过书包在跌跌撞撞中跑出教室。
一路颠簸喘息,风一扫而过,耳边是久违的浓浓笑意,夹杂着阴森恐怖的低沉哑音。
——向南,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我一个人在这边特别寂寞。
——你过来陪陪我。
在人群的异样声中,林向南极力地奔跑着,身上已经如同蒸汽,不停地滑落黏稠的汗,与人擦肩而过硬生生地碰撞都让她在抱怨里无暇顾及。
理智在崩溃的神经下,丧失。
脑海中,一点即燃的火铺天盖地地燃烧着扑向某个人的身体,在火光的照耀之下,一扇门被重重关紧。从此绝望的生活与那个世界隔绝。
知道秘密的人,是不是都该死?
第五次,景昔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后,对方传来的话语依旧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眉头微皱的瞬间,手机的振动感传来,屏幕显示的名字却并不是心中期望的那个。
“你在哪里啊?”另一边的语气与以往相比少了慵懒。
“还在学校啊,刚才开会。”望着操场上只剩下零散的一些人,不远处有男生在结帮打着篮球,停了停,“对了,你有没有看到林向南?”
因为压到了同一个敏感的点,陈宇哲的语气更加沉重了起来:“没看到,不过我正想和你说件事,也是有关她的。”
“嗯?”感觉到了男生少有的严肃,景昔淡淡地应下来,“那我们学校旁边的冷饮店见吧。”
得到对方简洁的“好”字,便挂断了电话。
烦闷的傍晚,景昔的脸在不经意间冷得没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