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和一大群紧随其后的文武百官与十二大部落代表一起回到中宫大屋,天老、吴权、马师皇等还在那里探讨争论着。轩辕面南坐在中位,天老、吴权、马师皇、宁封等与文武百官分列左右和两旁,前后坐了两三排。困敦等十二大部落的代表都坐在第一排。大家坐定后,相互之间的窃窃私议声还在“嗡嗡”地响着。风后将两手平举着,手心朝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诸位安静,请听轩辕之言!”轩辕的两只大手有力地抱在一起,左右打着拱,真诚地向危难之中依然紧随左右的师臣和十二大部落代表致谢:“危难之际,蒙大家不弃,轩辕在此谨致深谢!是轩辕失误,致尔等于危境矣,惭愧惭愧!”轩辕把问题全都揽到自己身上——所有的责任一人承担后,才把话题一转,“闻帝旨意,再作议论。仓颉诵读!”仓颉闪动着宽宽双眼皮的“四眼”,朗声诵道:“‘查轩辕摄政之王,战胜蚩尤,功莫大焉!然蚩尤已败,当归河西,却久居河东,据阪泉而为私,致羊龙万民水荒……今收回阪泉,以示公正,还事之本。钦此!'”“狗屁!”力牧先跳了起来,“无道昏君,致民于水火,且待吾杀了看!”“羊龙恩将仇报,无事生非,亦大罪矣!”羊龙部落代表协洽明白事理,“吾愿回羊龙一谈,或能扭此危局。”“断非羊龙水荒,黄城数万百姓水荒矣。此大事也!”风后提醒大家。“马之干草亦成问题。”马师皇说出了自己的心病。王师吴权捻弄着自己稀疏的白山羊胡子,思量道:“黄城被围,大战一触即发。一孤城,能守几时?好在黄城坚固。于今之计,唯回应炎帝,拖延战争……”一脸沟沟道道皱纹的天老,紧接着吴权的话茬儿:“阪泉者,生命之水也!眼下水荒,才是大事;谈判用水,当务之急也!”鬼容区:“并而虑之,一蹴而成!”力牧从震怒中稍有平复,就喘着粗气,像老牛拉坡似的说:“此战必发也!我不灭敌,敌必灭我;你死我活,生死一搏,自不在话下。而解黄城之围,必调六军。如何传令,目下之难也!”“鼠龙愿出兵相助!”鼠龙部落代表困敦第一个表态。“马龙不在话下!”马龙部落代表敦也抢了个先。“加上虎龙!”一向做事谨慎认真的虎龙部落代表摄提,这一次旗帜鲜明,态度积极。
“还有兔龙!”兔龙部落代表单阏举起了手。“猴龙全力以赴!”精瘦的猴龙部落代表涒滩,提高嗓音说。轩辕再次拱手,向大家致谢:“有各部鼎力支持,余亦当倾全力带尔等出险境,归坦途。”由于感动或者激动,他将拳头握了握,牙关咬了咬,好像下定了最后的决心,才字字千钧地说:“吾愿亲往阪泉,一会炎帝!”一句话像炸雷一样,把大家都给震懵了。经过短暂沉默,一片哗然:“轩辕勿去,恐有失矣!”“刀悬脖颈,剑在头上,岂可冒死?”“恐落为人质,遗恨终生……”“大战一触即发,凶多吉少!”……众臣皆为轩辕的人身安危捏了一把汗!轩辕却从容地一摆手:“此事因轩辕起,非余亲往不解也!真诚之至,上天佑之。尔等且放心……吾意已决。尔等冒死随轩辕,轩辕此去,值!”“既摄政王意决,不妨一去。然亦可回书炎帝,应其‘旨意'。”轩辕用柳条烧出的木炭棒在一块丝帛上写了回书,右边第二排就站起“长腿行者”唏祖,他自告奋勇,愿前往阪泉送书:“吾腿捷,即马失前蹄,亦快步送至。”轩辕欣然应允,又和力牧如此这般商量了一会儿,再写一封密书。这封密书,没有使用仓颉发明的象形字符,乍看,全然是一幅画也:熊、罴、貔、貅、貙、虎;雕、鶡、鹰、鸢与以猴龙部落为首的十一大部落图腾(羊龙部落除外),都在上面。轩辕分别指点着这些图腾向唏祖作了解释,唏祖一一熟记于心。给炎帝的回书,被唏祖用手卷起来,装进了箭囊。而密书,却由嫘妃用骨针当场缝入唏祖的皮衣夹层中。轩辕和文武百官前呼后拥尾随,将唏祖和他的随从一直送到南门内。这时就有人快步跑上城墙,站直了向应龙报告。应龙就转向城外,指挥弓箭手向城外齐射。围城的炎帝和羊龙部落的兵众,留下几具尸体,只好向后撤出一箭之远。这时,南城门忽然打开,就冲出两队长矛手和弓箭手,执矛张弓,以倒八字形排在左、右。唏祖带了一个随从,纵马冲出城来。应龙将手卷成“喇叭形”,搭在大嘴巴上向城外喊话:“轩辕特使,传书炎帝。放行!”炎帝和羊龙部落兵众,自动让开一个缺口。唏祖和他的随从,就纵马从缺口中穿过去,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摇晃颠簸着向炎帝所在的阪泉方向驰去。这边早已经撤走了长矛手和弓箭手,南大门再次紧闭起来。时近中午,发白的、几乎对严寒毫无作用的冬日的阳光,被高悬在天空的太阳,疲倦地懒洋洋地撒向大地。阪泉之野。炎帝营地。大帐内,正在商议军情。刑天挺着他的电光头,急躁地说:“良机莫失,黄城已围,理应快攻……”炎帝榆罔还在犹豫不解:“逼轩辕书已发,且待回应;不战而胜,岂不更好?”刑天急得直摇头,脸上的兜娄肉反方向来回抖动着,光头顶周围的长发乱蓬蓬的:“吾愿增援共工,共攻黄城!”祝融涨红着脸分析,因为熬夜,他的眼睛也变红了:“事已挑起,就当速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帝师悉诸,恨不能立即攻下渤澥黄城,以绝后患,他也在火上浇油:“轩辕独霸阪泉,帝已有定论;既收回阪泉,彼决不会坐以待毙。
唯早破黄城,以绝后患。此大机也!”无事告了轩辕恶状的羊龙部落酋长强圉,担心自己的行径败露,也恨不得尽早灭了轩辕,继续挑唆拨弄着炎帝的神经所能够承受的极限:“轩辕坐大,自诩天下第二,口出狂言,不将帝放于眼中,曰:‘阪泉吾所开,即帝亲至,奈何吾之毫乎?”“果真如此?”炎帝神经质地立即抬起了头,眯成不规则折缝的细长老眼中,透出逼人的浑浊亮光。他一手把光面的牛皮披风收紧压在肋旁,倾过身子问。“果真!”强圉用手掌“啪啪”地拍着自己的脑门,信誓旦旦地说,左眼角的皱纹却跳个不停。他毕竟心虚,本想极力强调一下,提高了声调,却自感底气明显不足,心跳也加快了,手心里和额角上,都冒出了虚汗。悉诸赶紧凑了一脸笑纹:“轩辕可恶至极,貌似正人君子,自比天下第一也!”悉诸一句话,像一杆长枪一样刺中炎帝痛处,一枪就将他挑下了牛背。炎帝浓密的、翘着几根白色长眉的左眉毛一动,嘴角一抽,整个布上了层层梯田、显得清瘦了许多的田字形脸盘,都扭曲变形了,夹杂了丝丝缕缕白须的飘然长须,也歪向了一边。因为生气,他的头脑更加眩晕,大脑完全失去了判断力:
“刑天听令——速往渤澥,与共工携力,共破黄城……”“报——轩辕之使唏祖,奉书而至!”一声高高的传唤,打断了炎帝榆罔的命令。他也就停下对刑天的命令:“进帐——”他要看看轩辕这时候有何话说。唏祖在前,他的随从在后,双手捧着轩辕用炭棒写在丝帛上的回信。唏祖大方从容、不卑不亢地向炎帝行拱手礼。炎帝把他飘然的长须往顺理了理,虎着个脸,面带平日里少见的威仪,慵懒地伸出一只手示意:“免了——且将轩辕之书呈上!”唏祖从随从手中接过轩辕之书,转身双手平举给炎帝:“轩辕有意前来一谈,大义为先,一解危局矣!”悉诸端起了帝师的架式,一脸凝固的皱纹,泛着死人一样的青光。他把目光盯向了帐顶,似乎是听着天外来音似的。刑天将他虎狼一样的大嘴,向旁边撇了撇,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祝融内心里深深同情轩辕遭遇的不白之冤,又要各为其主,因此红脸上是一副左右为难、含而不露的表情。早有侍从将轩辕之书双手呈于炎帝。炎帝榆罔接受这稀疏光滑、凉丝丝柔软的白色丝帛,展平了捧在手中,皱着眉头仔细地瞧,可是还是不能完全理解轩辕用仓颉发明的象形字符写下的这封回书,就像面对着茫茫雪野上一片鸟兽留下的足迹一样茫然。“炎帝”二字他自然认识,因为这个“炎”就像老神农氏画的断肠草一样。最后还是皱着眉头,摇着头,让侍从将轩辕之书交于唏祖手中,由他代为宣读。唏祖捧展了轩辕之书,朗声宣读:炎帝在上,且受轩辕一拜!轩辕受挽留而居河东,功且不言,却遭非议——此事可议矣!然‘据阪泉而为私,致羊龙万民水荒'者,实属凭空之词,莫须有也!轩辕愿择机前来,秉明实情,帝公裁之。轩辕即上伍瘦高瘦高的“长腿行者”唏祖不辱使命,圆满完成了送书任务,返回黄城时,他却将炎帝的回书交给随从带回,他偷个空儿,勒转马头,顺着一个小沟向西、向北,再折向东北,绕过安邑炎帝之都,直奔闻喜东北的绛地而去。
他弯曲的身形就像一张大弓,紧扣在枣红色的马背之上,两条裹了兽皮依然像麻秆儿一样瘦长的腿紧夹着马腹,弧形的马肚皮下面,伸出两只长长的踩着马蹬的脚。马蹄飞奔,“呱嗒呱嗒”有规律地画着弧线,马蹄铜在结冻后的硬土地上,飞溅起土星和火花。已经时近中午,阴沟里背阴处的晨霜还没化尽,就像在枯草上撒了一把盐一样,而阳坡里,干草发白、发黄,还有一种结满褚红色小圆籽、挺着黑褐色直杆的铁杆篙。身右(南面)白花花的盐池时隐时现,只有中条山永远挺着它坚硬的钢青色的脊梁;身左(北面)是连绵起伏的平缓的黄土山塬和丘陵。一切都像水一样从身边跳动着流过去,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寒风刺得唏祖皱起了眉头,眼中失控地流出泪水,挂在脸颊上结成了一道冰痂,在无能的冬日阳光映照下闪着亮光。正午的太阳,懒散无力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疲疲沓沓地向西旅行。唏祖和他的马依然像箭一样向中条山北侧绛地的龙马场飞奔。马身上冒着的热汗,浸湿了唏祖腿上裹着的兽皮。他只感到身下热烘烘地颠动着,马汗的酸味迅速地被寒风吹向身后。他用手在马背上摸了一把,马身上的热汗就像在水里浸泡过一样。但他还是挥动着鞭子,“啪”地向马P股抽去。枣红马鼻子喷出的白色飞沫,挂上了唏祖的脸,迅速变得冰凉……日暮西山,终于绕过闻喜,驰近了中条山北麓的绛地。山色变成了深暗的剪影,天空却过度热烈地燃烧着云彩,所有的云朵都被烧成了赤红的绛色,预示着又一个干燥无雪的晴日。唏祖的坐骑,四肢僵硬地继续着它的行程,却不料被一块路中突起的料礓石绊住了前蹄,热身子一个前滚翻,侧倒在道边冰冷杂乱的干枝草丛之中,腿一蹬,就结束了生命。它枣红色的毛湿漉漉地发黑,徐缓地冒着白色的蒸气,鼓出的黑玛瑙一样亮晶晶的眼睛,虽然失去了生命的光泽,依然圆圆地怒睁着。鼻翼张着,发黄发黑的切齿,有力地向前龇着。夕阳的余晖,给它窝成一堆的身躯,勾了一道火红的边儿。那斜着翘起的乱纷纷的尾巴,在寒风中就像一面猎猎战旗。唏祖跌了个马爬子,摔了个鼻青脸肿,脸上被带刺的梢林挂出一道道血痕。他咬着牙,艰难地从沉重的马身子底下拔出自己被压得失去了知觉的右腿,脚在冻地上跺了又跺,等右腿逐渐恢复了知觉,裹了裹兽皮外衣,摸到了夹层中轩辕的密书,就连滚带爬地向绛地之北的龙马场扑去。
绛地之北的龙马场,座落在西南——东北走向的中条山北侧的阳石山中,其中有一池名曰“神农池”,是一个远在炎帝之都东北、与猴龙部落相连的天然牧马场,由马师皇的徒弟云阳先生管理。因为这里本属猴龙部落,不在炎帝管辖之内,炎帝榆罔又一门心思在渤澥黄城,就将这里给忽视了。一边是战火迫近,一边却是一片青山碧水的和平景象。阳石山不是很高,山势徐缓,因为一块突起的巨石特像男人的阳具而得名。这雄起的巨石,因为有了中条山那雄伟高耸、横过天际的钢蓝色山脊作背景而更显神奇。又天作之合地配了一个“神农池”,一阴一阳,自成谐趣。这阳石山,一年三季绿茵如毯、百花盛开。春天开得最早的一朵朵彩云一样点缀在山坡的粉红色的山桃花,和亮黄色的、如同一串串放射状星星似的连翘花。当青草还在抽出青丝、山色还是一片深褐色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一片花的海洋了。而那绿莹莹的神农池,也就晕染上了粉红、亮黄的花韵……而现在,冬日的阳石山,早已经是深褐色的一片,点缀着青松的翠绿,偶而有野棉花的白色飞絮。四季不冻的神农池的开阔水面,这时候也被冰勾上了一个曲折有致的白边儿,就像美女修长的玉颈挂上了银质的项链。日落时分,山影浓重。而那些水一样喧响着从山坡上流到神农池边的五彩缤纷的马群腾起的尘雾,更增添这里的神秘气氛……云阳先生,一位继承了马师皇超凡脱俗秉性的世外高人,手执牧鞭,长发披肩,清瘦而硬朗,颧骨很高,眼窝很深,眼窝里一双亮晶晶的、迎风眯缝成月牙形的眼睛。他骑在一匹高头宽胸的如同披了一身银鳞的花骝马上,任凭身边风一样、雾一样的马群“呼呼”地从身边流过,“哗哗”的喧响盖过了凛冽的风声。风吹得长发如同马鬃一样飞舞,周围,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有士兵们驱赶马群的“噢噢——”的吆喝声传来。
云阳先生手搭凉棚,透过尘雾,极目远观着西山顶上闪耀着的最后一缕火样的霞光。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披了一身霞光出现在那里……他再次眯缝起眼睛——他的眼睛越眯缝就越聚光——的确是一个人!他跌跌撞撞地向前扑来,接着就一个马爬子,摔倒在山坡上。“快,快去救人!”云阳先生用手中拴着红缨络的长杆牧鞭,向西山一指,大声喊道。隔着奔腾的马群,就有两三个手持兵器的士兵,箭一样向西山头跑去。唏祖虽然是“长腿行者”,但是一天没进五谷和一口水,就只觉得心“突突”地响,头晕目眩,天旋地转的,每向前走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因为枣红马临死前压伤了他的右腿,右腿钻心地灼烧似的疼,不能打弯儿,只能直直地拖着。大冬天,唏祖的头上却沁出豆大的汗珠,瘦长的脸上一脸痛苦扭曲的皱纹。他弓一样弯的背这时候更收缩了许多,麻秆儿一样的瘦腿就更显其长了。可是,这会儿,他白长了两条长腿,却走不动了。想当年风雪之中,他只身前往炎帝远在河西的姜氏城为东夷求援的勇气和胆识;想起他和少昊在西陵与轩辕结下的情谊;轩辕为支援东夷而借道东征,在秦岭之巅发生了与炎帝的黄牛铺之役……想起当年健步如飞的他,唏祖的脸上掠过一丝自豪。于是,他咬了咬牙,继续拖着右腿,艰难地前行。这时,身后传来几声难听的小孩哭啼一样的长嚎:“噢噢——”唏祖回头看时,背阴处,一个黑影一样的狼,仰面朝天长嚎之后,正竖着耳朵,拖着棉扫帚一样毛绒绒的大尾巴,四脚玲珑地赶上前来。唏祖从稍林中折了一根长棍拄着,艰难地向前挪着步子,走走停停。狡猾的狼也走走停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时向后看着,发出呼唤似的长嚎。它的眼睛绿莹莹的诡谲地眨着,尖尖的鼻子嗅着,一直开到耳根的大嘴张着,长长地吐出血红的肥囊囊的舌头,一时不耐烦地卷起来,用带刺的舌面,舔一圈焦渴干裂的嘴唇。可是,它并没有急于下手的冲动,它好像在等什么,它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唏祖扭头看了看,头脑清醒地明白了这只狼在等着什么——它的同类;明白了它在期待着什么——我先倒下去。同类一到,它们就会群起而攻之,将我扑倒,撕成碎片;即使同类不到,如果我先倒下去,它也会毫无顾忌地扑上来,先咬断我的脖子!我不能倒下,轩辕在期待着我,黄城的十二大部落代表和百姓在期待着我。唏祖咬紧了牙关,一种强大的意志力,就像手中这根曲折而强硬的棍子一样支撑着他,忍着剧痛,尽可能正常地迈开步子。已经到了半山坡,唏祖身居高处,狼尾随在身后的斜坡上。他们之间还在较量着,斗着智。独狼发出的长嚎,终于有了回应。远处的山谷里,回荡着狼群应和的嚎声。隐隐约约地,飞起了灰白的尘雾。唏祖拄着木棍,拼尽全力,加快了脚步。那只独狼也加快了脚步,四条细脚玲珑的长腿,轻盈地跨过土坎。距离越来越近了……唏祖扭回身,横舞着手中的长棍,也像狼一样“噢——”地长嚎一样,狼立即止住了脚步。等唏祖继续前行的时候,狼才蹑手蹑脚地向前探行。眼看就到山头了,翻过山头,就到云阳先生的龙马场了。随同轩辕和马师皇前来巡视时,唏祖到过这个开阔徐缓的盆地——那绿绿的地铺一样柔软的草地,那蓝天一样浮着白云的神农池,还有那个高耸的象征了男人雄性的巨石……等唏祖披着最后一道晚霞站上山头时,回头看去,狼群已经像散兵线一样,以一个大大的半圆形围拢上来。就在唏祖用坚定的目光回眸的一瞬间,它们无望地站定了脚步……唏祖看到了阳石山高耸的阳具一样的巨石,看到了镶着银边的神农池,看到了流水一样腾着水雾的马群,看到了黄昏的浓重阴影中亲切得像家一样的龙马场。他拖着伤腿连滚带爬地向山下跑去。一不小心,竟一头栽了下去……
唏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云阳先生温暖的石板铺顶的小土屋里。塘火熊熊地燃着,火光在周围每一个人身上、脸上和眼睛里亲切地跳着。唏祖嗓子干哑,疼得要命,口中发出“咝咝”的声音。喝了红陶碗端来的神农池水,他用手指着散发着羊臊酸汗味的皮外套胸前的夹层,沙哑地喊道:“快!快!”就有士兵上前,粗手大脚地撕开夹层,取出轩辕的密书。唏祖又喝了一碗水,就用手背在黑胡髭上一抹,哑着嗓子向云阳先生讲授轩辕密书之意。云阳先生又照着轩辕的密书画了九遍,当夜就派出十匹龙马,分送向四面八方……
§§第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