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等将军的居地,黄帝一一作了安排之后,就让他们带兵自行前去围垦,而仓颉和马师皇的居地,因为牵扯到国之根基的粮草等重要问题,黄帝就亲自带着他们前去察看地形,作出具体的安排。黄帝先带着仓颉、赤将等来到云岩宫北四里、他事先观察好的仓王这个地方,与仓颉等在三面临水的台地上四处踏勘,又在地上画来画去的,最后终于确定了一个长约百丈、宽约六十丈、能储万担粮食的大型粮仓建设蓝图,着赤将带领从各师旅抽出的精壮兵士尽快投入建设。因为隶首已经发明了十进位的运算方法,赤将就用自己的前臂丈量(最初人们就是以自己的尺骨作为丈量的工具,赤将也不例外)着地面,比画一下是一尺,十尺就是一丈。以后为了使用方便,他干脆就折了一根与自己的尺骨等长的木棍,将木棍再分为十等份,每份就是一寸。
这样,就初步形成了一尺等于十寸、一丈等于十尺的概念。在测量建设粮仓的过程中,赤将又发明了较为精确的丈量工具。当时的“担”也并不是后世的十斗,而真的是一担挑的两筐粮食,所以一个能盛一百担粮食的粮仓并不是很大。但是一次要建起一百个这样的粮仓,同时也要考虑通风、防潮、防鼠等因素,就要根据过去的储粮经验,对粮仓结构进行改进。现在,人们既然可以在地面上打墙,把房子建在地面上,为了防潮,粮仓就更应该这么建。经过仓颉与赤将等的反复研究,最后确定了一种圆筒形的、尖顶上加盖的建筑形式。为了通风防潮,又在粮仓底部用土坯在地面上架起一个通风的平面。因为圆弧形的土墙不好打,最后还是采取了木柱支撑、荆笆相围,外面涂上厚厚的草泥巴,再在内侧涂以牛粪泥的方法。牛粪里的草纤维均匀细密而且不泛潮,防潮性能极好。就这样,他们一个一个地边改进,边建设,等到建起十几个粮仓的时候,台地上已经是“爷爷孙子几辈”了。一百个共盛万担粮食的粮仓要在夏收前建好一半,以便收入新粮,所以大家还得不断加快工程进度。早春的风依然透着寒气,人呼出的气还似蒸汽一样一股一股地冒。黄帝骑着白龙马,和骑着追风的马师皇一路前行,高元和云阳先生的蹑景、追电马紧随着,一行人先来到云岩宫东一里的地方考察。白草萋萋,一片苍茫,万类草木皆在风中整齐地“刷刷”地跳着集体舞蹈。黄帝手握马鞭指点着这片与南场沟连为一片的丰茂草场,马师皇也对这里的养马条件满意地直点头,于是就将这里定为“养马庄”。然后,他们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东北方向。一阵快跑之后,马身上都沁出了汗水,一向心疼马的黄帝就勒住了马缰,马的脚步放缓了,但是,坚硬的马蹄还是把春天冻得很硬的土地刨得尘土飞扬,扬起阵阵轻尘。因为速度放缓了,马也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不停地抖一抖身上某一处的皮毛,扬起头“突突”地喷着响鼻。白龙马一直领着先,追风不甘落后,于是,两匹马还是争先恐后地并辔而行。一身青色花骝的蹑景和浑身红中泛黑的追电,相对于白龙马和追风的竞争就缓和了许多。因为前面有领队的头马,他们只是随大流而已,不必争先恐后地出风头。
四匹良马驮着黄帝、马师皇、高元、云阳先生,一路轻松地前行,十里地不觉得远,一会儿就到了一个浑圆突起的丘陵上。勒马岭上,四顾茫茫,到处都是风吹草长的草场。黄帝兴奋地看着周围,问随行的当地人:“此地何名?”一张一脸笑褶儿的瘦脸告诉他:“无名。”“叫草场岗若何,师皇?”黄帝没有直接命名,而是征求帝师马师皇的意见。马师皇正在观望周围的山形草势,仔细地辨别着这里草的种类,忽听黄帝问他话,忙回过神来:“草场岗,甚好!甚好!名实相符。”“云阳先生向前!”听到黄帝让自己向前,云阳先生在马P股上用鞭子轻点一下,追电就一个箭步插到黄帝跟前。“草场岗交汝使用。务必使军马膘肥体壮,随时可用。”“诺。”云阳先生应到。看到日头已经在头顶上端照,人的身影已正,黄帝自感腹中已空,就带着大家返回,准备第二天再去马脊岭。第二天依然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天气好,人长精神,马也精神。一行人中,新增了力牧、应龙、常先等武将,等人到齐了,就转身向西,背着暖烘烘的火炉一样的春阳,迎着略带凉意的阵阵春风,一路放马而奔,很快就来到武定湖西岸的马脊岭东麓。让马在原地捯着步子缓过了劲,黄帝才指点着,一马当先带领大家登上马脊岭去。被春天的各色花朵,尤其是粉红的彩云朵一样的山桃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马脊岭山势平缓,对白龙马、火炭、踏雪龙、追风、蹑景、追电等名马而言,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在一片鼓点一样此起彼伏的“嘚嘚”的马蹄声和不时响起的号角一样清亮的马的“嘞嘞”嘶鸣声中,一行人马快跑着奔上了马脊岭。来到马脊岭,这一回不是黄帝向马师皇学习了,而是马师皇对黄帝相地的本领赞不绝口:“帝相土之功大进矣。马脊岭,驯马绝佳之地也!”大家稍事休息,就顺着马脊岭放马狂奔,狂奔的马群惊飞了侧着身子斜飞的野鸡,吓跑了藏在草丛中的野兔,也把马惊得头一扬一扬的,眼睛瞪得圆鼓鼓的,更加疯狂地奔跑。一群马经过角力,最后还是力牧的火炭跑了个第一,应龙的踏雪龙跑了个第二,马师皇的追风、云阳先生的追电死死地咬着它们不放,它俩不善领头,只善于跟跑。把大家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之后,黄帝却轻勒着白龙马的缰绳,并没有让它任性地狂奔,高元的蹑景因为和常先的枣红马绊在一起,结果谁也没能跑得更快。黄帝满意地看着一团火一样搅在一起前冲的马群,看着它们远去后留下的正在消散的轻尘,他想,要想在此大批量地驯马,只靠这平缓的山脊还不行,还要顺着山梁,多修几层跑道,这样才能避免马群互相搅绊,真正跑出每一匹马的真实速度。等大家都在马脊岭山脊的西头汇齐了,黄帝把自己的想法和高元说了,大家都说好,就是需要大量的人力支持。力牧当下就代表应龙、常先等大将应了下来:“人非难也,调兵即可。”常先正为刚才马被绊没跑出好成绩而窝火憋着劲,就在应龙之前抢了个先:“常先常先,事事当先。余分常先口之兵也。”应龙自然不甘落后,再加上力牧的部分兵力,修跑马道的事,当下就定下了。
黄帝一方面在做迁都中原后各方面的基础工作,一方面又在筹备在西泰山(炎居所居之地,在今河南新郑境内)大合天下鬼神的事。这件事主要就交由他的老泰山——实际年龄并不老的炎居和风后具体负责筹办。由于迁都是牵涉天下各个部落共同利益的大事,早在迁来之初,黄帝就通知十二大部落、二十八宿和天下七千封神族的代表,约定好在次年阳春三月春暖花开之时大合天下鬼神。各部族代表都派了信使通知本部落酋长——所谓的“神”们,于阳春三月齐聚到西泰山来。黄帝一天到晚事务不断,迁都后方方面面的事,最后都汇集到他这里来,让他真有点儿“日理万机”的感觉。好在他正值壮年,经过“万里崎岖”锻练出来的身体还算硬朗,就这一天下来,他也要捶一捶发困的后腰。每到这个时候,女节妃都会主动地用她轻轻的小拳头,像鸡啄米一样给他轻捶着背。同时,与嫘祖之间的“先后”问题,又会矜持地再次提起。因为她每次只要一提起此事,黄帝都会烦躁地皱眉头。说心里话,黄帝之所以在百忙之后还喜欢来到女节妃的草堂中,一是的确打心眼里还喜欢她,二是对她还有一种抱歉心理。自迁都后嫘祖来到这里,是他做工作让女节妃让出了他们原来的合宫给嫘祖住的,因为在黄帝的心目中,嫘祖在前,这个顺序不能乱,就像前面曾有过女希,嫘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妻子一样。这样做了,次序是没有乱,但是却给女节妃心理上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从而引起了两妃之间的矛盾。本来嫘祖就想住在草堂,是黄帝坚持让她住进合宫的,而且每遇事,嫘祖总是迁就忍让着,而女节妃则因为自己的年轻貌美正受黄帝宠爱和在自己地盘上的心理优势,一直处于攻势。正因为黄帝对女节有一种抱歉心理,所以在小事上,他也尽量应付着得过且过……但是在原则问题上,比如说谁先谁后的问题,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因为他认为家者小国,国者大家,次序不能乱,次序一乱,必然会天下大乱!黄帝由自家内部的次序想到了国家的次序,想到了君、臣之间的各种关系对国家安危昌盛的影响。而与风后在人祖洞的一次交谈,进一步明晰了黄帝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