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五娃回到子午谷后,见刘先春最近不在家中过夜,而是疯狂地敛聚钱财,就去找菊花销魂快活。他知道菊花也真正体会到了偷情的紧张和刺激,也带给她了无穷的欢愉和快乐,使长期压抑的欲望像爆发的火山一般不可收拾。
这天晚上,郝五娃揣着激动的心情来到菊花的窗前,按着以前的暗号敲了几下。菊花在屋里一听,吓得惊慌失措地说道:“五娃哥,我知道外面是你,以后你就不要再来了,还是赶快走吧。”
郝五娃一听还以为菊花在跟自己开玩笑,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菊花,快打开窗子,有话等我进来再说吧。我知道这么长时间没来看你,今晚就让我好好安慰你一下,就算是向你陪罪吧。”
菊花这时几乎用惊恐万状的声音又说道:“五娃哥,我求你了,你还是快走吧,你再不走我又要遭殃了。”
“菊花,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发现咱们的事打你了吗。”
“别问了,快些走。”
郝五娃见菊花很是害怕认真的样子,这才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用手推了推窗子,见从里面闩得很紧。忙用指头在窗户纸上戳了个小洞,凑眼过去一看,见菊花没了以前的兴奋和热情,像个做错事了的小孩样求他快点离开。
郝五娃不知内情,苦苦哀求菊花打开窗户,他要向菊花问个明白。菊花在屋内像只受惊的羔羊,蜷缩在屋角浑身抖个不停,对郝五娃的声音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压抑地哭个没完。郝五娃见菊花哭得十分伤心,以为是自己不辞而别伤了菊花的心,就好言安抚了几句,情绪低落地往回走去。
郝五娃走在寂静的旷野中,耳边不断回想着菊花给他说过的话。他怎么也搞不懂菊花的心思,以前她是那么迫切需要自己,如今面对刘先春的百般折磨和殴打,反而死心蹋地不离不弃,连自己也不理睬了呢?郝五娃的内心深处一阵感伤,他想到自己对待菊花的态度心里有些后悔起来。尤其是像菊花这种身世的人,本来生活的很是艰难,自己又往她那颗滴血的心灵上撒了一把盐,又让她以后怎样面对生活呢。郝五娃在感伤之余,又想到是菊花把他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时,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决裂,心里很不是滋味。
郝五娃哪里知道,黑暗中毛蛋娃正用一双仇恨的双眼在盯着他。
菊花见刘家已知她不守妇道百般折磨毒打,加之毛蛋娃无时无刻地溜进她的房中对她蹂躏摧残,更激起了她要报复毛蛋娃和刘先春的念头。就在这时,日思夜盼的郝五娃回来了,使她的心里更加不安起来。一想到和郝五娃在一起的激情时刻,内心就有一种渗透骨髓的甜蜜感。如今物是人非,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干净的菊花了,她的身子已被毛蛋娃玷污。每当毛蛋娃在她的身上发泄完兽欲后,她都要用水一遍遍地清洗自己,恨不能用刀子把自己的肌肤刮剃一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洗去毛蛋娃留在她身上的屈辱一般。
菊花等郝五娃走后,在家中洗净了身子,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静时,从窗户中跳了出去来到郝五娃房中。郝五娃见到菊花突然来到,惊喜之余,像馋猫经不住鱼腥的诱惑样扑了上去。谁知,菊花表现的出奇的冷静,轻轻推开郝五娃,语气平淡地说道:“五娃哥,咱们的缘份尽了,就这样断了吧。我是来告诉你一声,以后不要恨我。”
郝五娃一听,吃惊地跳起来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快说呀……”
“五娃哥,你别问了。我不是个好女人,也不应该勾引你。你是英雄的儿子,应该有好的前程,不能在我的身上消磨青春。”
郝五娃见平时言语不多的菊花,今晚一反常态地说了这么多,有些不相信似的看了她半天,猛地抱着她道:“菊花,别再说了,什么英雄的儿子,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咱们这就走,离开子午谷这个是非之地,去过咱们逍遥自在的日子。”
郝五娃起初爬上菊花的床时,除了喜欢她外就是为了报复刘先春。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菊花的,迫不及待地要带她私奔。
“五娃哥,说什么也晚了。我再也不是以前的菊花,你就忘了我吧。”
菊花泣不成声地说完,幽怨无奈地看了郝五娃一眼,一咬牙转身跑出屋外,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中,把郝五娃绝望的喊声抛在了身后。
郝五娃看到菊花如此绝情,真想追上她问个明白。后来见她伤心欲绝的样子,知道一定有重大的事情发生。否则已开始对他有了依赖的菊花,是不会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的。郝五娃想到这儿,才开始冷静了下来,并在心里一遍遍地猜测着菊花离开自己的原因。是菊花生自己的气了,还是刘家发现了她的不轨受到了惩罚呢。
郝五娃刚开始恨不能马上让刘家知道他和菊花偷情,那样刘家声名扫地颜面无存,才能达到报复刘家的目的。如今见菊花决然而去,才知道自己的那个想法是多么的自私和卑鄙。如果真的那样,又怎能对得起菊花的一片深情呢。郝五娃最担心的是菊花的处境,生怕刘先春看出了什么,丧心病狂地去折磨菊花。郝五娃一想到菊花过的生活实在太苦了,她再也经不起刘先春那灭绝人性的摧残了。他一想到是自己给她带来了灾难时,内心就会感到不安和内疚。几次想去找姐姐赛河坝,让她暗中保护菊花,又怕姐姐知道自己和菊花私通的事后,会为自己的堕落伤心,终于没敢去找她。
郝五娃苦闷极了,既不敢去见菊花,又无处诉说心里话。就把自己关在家中睡起了大觉。只睡的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张裕德见郝五娃再次自暴自弃,谷中没了敬斋先生对他的照顾,也没了石三爷的监管,虽然有他的亲姐姐在,也可以让她管束照顾郝五娃。毕竟赛河坝已是刘门之妇,加上郝五娃和刘家的恩怨情仇,怕她也不好更多地出面来劝导郝五娃。张裕德不忍心看到郝五娃就这样消沉堕落下去,想到自己曾受石三爷的重托,又是他生父魏铁匠的挚友,自己有这个义务和责任来规劝他。就来到郝五娃的家里,声色俱厉地说道:“五娃呀,你看看自己现在变成啥样子了,你这样睡了吃,吃了睡对得起自己吗,听说你现在还沾上了赌瘾,你不觉得有愧吗。当年村人赠你衣食,并不是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大家希望你能像你的父亲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你能明白大家的良苦用心吗……你这样对得起你父亲吗,对得起石三爷吗,对得起敬斋先生对你的期望吗……”
郝五娃听着张裕德的数落,生怕他提及自己和菊花的私情,吓得不敢出声。但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张裕德好像并不知道他和菊花的奸情,这才把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郝五娃听张裕德数说完了时,显得也很无奈地说道:“张叔呀,不是我好吃懒做,我在谷中曾经上无片瓦下无立椎之地,要不是石三爷好心收留,我仍在村里乞讨流浪。我也想学会勤劳苦做,枉有一身力气却无处施展呀!”
张裕德深知郝五娃说的是推辞借口,不便再说什么。临走前语重心长地又说道:“五娃呀,你要争口气,在谷中活出个人样来让大家瞧瞧。也不枉石三爷对你的器重,和桂花对你的深情。”张裕德提到石三爷和桂花对郝五娃的内心触动很大,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回到谷中的所作所为时,也感到自己做得是有些过份。不是聚众赌博就是和菊花偷情,实在对不起对他寄予了厚望的亲人们,也对不起这里的乡亲们。
郝五娃当天晚上,再不像个孤魂野鬼样到飘荡在菊花的窗外,而是心静如水地回家睡觉,并计划着自己的未来。
一直在暗中监视郝五娃和菊花的毛蛋娃,见郝五娃回来的那天晚上两人就开始幽会,他并不知道菊花把郝五娃拒之门外,还以为两人又如胶似膝地粘到了一起。
顿时心里升起了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他一想到每次占有菊花时,她像一具冰冷的尸体样任随摆布,丝毫没有和郝五娃在一起那种倒凤颠鸾时大呼小叫的激情和浪劲。他还固执地认为,菊花一定把自己强占她的事告诉了郝五娃。郝五娃定会找自己算账的,一想到郝五娃当年在白果树下追杀孙阴阳的情景,毛蛋娃就感到胆战心惊。
毛蛋娃越想越后怕,越怕越想。突然,他的眼前一亮,一个更胆大的想法猛然而生。当初不是听说郝五娃藏有财宝,自己趁他不在家时,曾去寻找多次都是一无所获。如今他人在村里就不怕找不到那些东西,何不暗偷变成强取呢。毛蛋娃想到这儿,连夜赶回了野人沟,找来了同村一块长大的二癞子和大牛给自己帮忙,准备不等郝五娃向自己下手。先去把他那些东西弄到手,再教训他一下,让他彻底离菊花远些,否则就让他彻底变成个废人。
郝五娃受到张裕德训斥的当天晚上,连绵的秋雨使家中潮湿阴冷,还没到冬季屋里就透出一股寒气。五娃在屋子中间燃起了一堆柴火,想把屋内的阴冷空气驱走,让屋子里的空气干燥一些。郝五娃仰靠在床上,耳边不断响着张裕德说过的话,知道再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可是在子午谷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想干干净净做人是多么困难。自当年被人误传是身带霉运的灾星祸害后,注定他将是与众不同的命运和生活方式。郝五娃想着心事,往事历历在目,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不知不觉间夜已深沉,郝五娃将柴火烧旺脱衣上床准备睡去。
郝五娃看到外面浓墨似的夜空中,像有无数双贪婪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同时又隐藏着一种说不出的潜在危机。他看到空荡荡的屋子,感到有些莫名地恐惧起来,正准备用被子蒙头睡觉时。房门被一股大力突然撞开,一股冷风跟着涌进,把屋中那堆柴火吹得火星乱窜。郝五娃转头一看,三条黑影同时闯了进来,正要张嘴喊叫时,三人手中的大马刀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郝五娃知道遇上了强人劫匪,这才知道交下朋友是护身的宝,攒下银钱命不牢的古话。可能是他拥有财宝一事被人知晓,才深更半夜上门向他下毒手的。郝五娃不敢乱动,见来人都是黑布蒙面,全身短衣打扮,故作镇静地学着江湖上的口气问道:“朋友,是哪条道上的。我郝五娃无财无势,可能要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这三个蒙面的黑衣人,正是毛蛋娃和二癞子以及大牛,郝五娃还以为是遇上了山里来的棒客。内中一个黑衣人,用刀背拍了一下郝五娃的脸,压低声音恶狠狠说道:“你他妈的少废话,赶快交出财宝就饶你性命,否则就要了你的狗命。”
郝五娃知道他们是为财而来,不会伤他的性命的。大着胆子说道:“原来是没出道的棒客棒老二,这副怂样还出来讹人。老子就是不说,看你们把我咋样?”那人又把寒光闪闪冰人肌肤的马刀,在郝五娃的脸上来回蹭了蹭低声说道:“不管怎样,今天不交出那些东西,就不会饶过你。”三条黑影中,一位略显老成的人,挤着嗓门喊道:“少跟他磨嘴皮子,快去找财宝。”
另两人一听,扔下郝五娃就在家中翻箱倒柜起来。找了半天连个财宝的影子也没有找到,气急败坏地又问郝五娃道:“快说,你那些东西到底藏在哪儿了?”
“是英雄好汉为啥要蒙住头脸,只要你们取下黑布,让我见一下真面目,我就把那些东西给你们。”
郝五娃的话音刚落,黑影中有人就要动手去取蒙面的黑布,被另一个蒙面人打了一下骂道:“蠢货,你不想在谷中待了吗?”郝五娃一听,立马明白了他们是谷中人,况见三人中有一人的身影有些眼熟。尤其是那个一直用刀逼着他的蒙面人像是个领头的,一双贼眼东飘西荡,始终不敢跟自己的目光相碰,郝五娃认定必是熟人无疑。
那个领头的黑衣人示意其余两人,把郝五娃五花大绑起来,并用衣服蒙住了他的头。恶狠狠地故意说道:“郝五娃,你仗着赌技高超,几次三番到赌场中赢钱,我要你用那些金银财宝,来弥补我们的损失。”
郝五娃听后心中一惊,不由暗道:莫非真是赌场中的冤家对头,或是李沙河和肖白龙兄弟背叛了自己。郝五娃想到这儿,马上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他知道那几人在转移视线,大声说道:“土棒客,只要我郝五娃还有一口气在,日后定会在谷中把你们认出来。没有三年不漏的瓦房,藏得再深我也要把你们揪出来的。”
领头的黑衣人听后,恼羞成怒地拿着一个冒着浓烟燃着的火柴棒,在郝五娃面前晃来晃去道:“你是保命还是保财,今天给你点颜色瞧瞧,看你嘴巴还硬不硬。
以后还敢去勾引菊花吗,那女人可是我的,最好离她远点,要是和老子碰在一起就不再客气了。”
那人说完,将手中火红的木柴棒,在郝五娃赤裸的后背上烧烫起来。
郝五娃被堵住了嘴发不出半点声音,听完那人的话心中再次一惊。难道那人是刘先春,他是为了菊花来报仇的?无论从那人的言行举止,还是刘先春对菊花的态度上都不像。郝五娃知道刘先春并不在乎菊花,也不会为了菊花来向他下毒手,这一点从他当年缠住自己教他邪术,并以菊花为交换条件上就可以看出来,那么谷中还有谁会在乎菊花呢?
郝五娃正在寻思时,那人已将火红的火柴棒在他的后背烧烫起来,他的耳边已清楚地听到了火烧皮肤的“滋滋”声。接着,他的鼻子也闻到了皮肉烧焦的浓烈气味。一阵钻心的剧痛,使他几乎快要窒息一般,只有拚命发出的声音在口腔里回响。郝五娃只觉眼前一黑,像有无数金星在眼前晃动,头一歪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几个黑衣蒙面人见毫无所获,扔下郝五娃向门外走去。内中一人说道:“大哥,这次失手了咋办?”
“咱们再想别的办法,我就不信他郝五娃能逃过我的手心。”
“他以后会不会认出我们来呀,咱们还在谷中待不待。”
毛蛋娃将头上的黑布取下来,望着寂静无声的子午谷,一阵咛笑道:“我已将他的眼光引到了赌场和刘先春的身上,恐怕到死他也不知道是我干的,这就叫着声东击西。”
“大哥实在是高明,要不怎么能当刘家大院的管家呢。看来我们兄弟二人跟你是跟对了,以后的路咋走我们都听你的。”
二癞子和大牛说完,围着毛蛋娃径直隐没在了子午谷的夜色中。他们也没想到,当毛蛋娃故意想引开郝五娃的视线时,已被郝五娃识破了他嫁祸于人的伎俩,反把这两个疑点最先排除了。
郝五娃被棒客哄抢的消息,第二天就在子午谷中传开了。人们谁也不敢相信子午谷中有棒客出没,从郝五娃被打的遍体鳞伤的程度上看,几名棒客都是心狠手辣之人。村人们见此情景都吓得不行,连忙奔走相告,让人们注意提防棒客来抢,一下又把子午谷搞得人人自危起来。
当这一消息传到西乡县城时,金蝌蚪哭着要到子午谷来看望郝五娃。肖白龙和李沙河见后,忙对金蝌蚪和张狗儿说道:“五娃兄弟那边自有他的姐姐照顾,我们应该在县城做点事情把五娃接出来,他再也不能在子午谷待了。再说我们弟兄俩也不愿在范大爷那儿混了,有五娃来牵头,咱们何不自立山头打拚自己的天下呢?”
肖白龙说完,忙把自己二人的想法对金蝌蚪和张狗儿细说了一遍。直听得金蝌蚪不断拍手叫好道:“好哇好哇,只要有了自己的山头,以后就没人敢来寻事了。
我把房子腾出来供大家使用,资金你们想办法好了。”李沙河听后,忙笑道:“金大哥,就照你说的办。我们哥俩在赌场多年也略有积蓄,再加上我们有近百名徒弟,何愁‘子午门’不兴。此事暂且不让郝五娃知道,等他养好伤后离开子午谷时,再给他个意外惊喜。”
众人连声说好,并分头准备去了。
这年的初冬,子午谷的山货仍旧开始上市了。连年运货到老河口的孙孬娃也着手组织起货源来。村人见孙孬娃价钱公道童叟无欺,生意日渐红火,都想把自己积攒的山货出售给他。这样一来,刘记店铺和其他的商贩就收购不到货物,只有站在边上看起了“热闹”。
刘先春见生意全被孙孬娃夺去,没有半点利可图恼怒异常,就按他和毛蛋娃当初商定的办法实施起来。先让保丁们以清点村民库存山货多少为由,逐家登记盘查,以便保公所高价收购。骗得村民信任后,再根据村民自报数量,开始大收特产费用。村民们以为保公所要和孙孬娃一争高低,心中暗喜今年山货终于能卖个好价,纷纷如数上报库存山货数量。后见刘先春出尔反尔,这才大呼上当,忙去找他理论少交费款。刘先春振振有词地说道:“山是政府的山,河是政府的河。让你们缴纳山货特产费是理所应当,谁要再敢说半个不字,就以扰乱治安罪论处。”
胆小的村民满脸愁苦地说道:“收了费款,货物成本涨高,我们卖给谁去呀!”
刘先春显得胸有成竹地说道:“大家放心吧,今年山货有人收购,保证不会剩下半斤,你们就等在家里数钞票吧。”
村人不敢相信刘先春的话,担心之余就去找刘记商铺,让他们以合理的价钱收购时,店铺伙计早接受了刘先春的训诫,任何人不得收购一斤山货,专等孙孬娃一人来收。伙计们只好推说,今年山货成本较高不敢收购。焦头烂额的村民们,提上猪头也找不到庙门。处于两难境地的村民们无计可施,只好拿上山货找到孙孬娃,让他收下山货以解村民的燃眉之急。
孙孬娃自从独闯老河口为子午谷的山货打开市场后,形象地位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人们不但对他刮目相看,还把它当成了子午谷的大英雄和最有能耐的男人看待起来。使孙孬娃心灵的创伤和借种生子的屈辱,多少得到了一些平衡和补偿,让他在子午谷这个小小的方国里出够了风头。孙阴阳和人来疯杏儿,这一时期在村人的面前显得很是神气挣够了面子,就连平时说话的口气和走路的姿势也都变了。孙孬娃见村人们被特产费所逼,知道是刘先春在整他。看到愁苦不堪的村人们也因他受过,于心不忍就准备高价收购。
孙阴阳一见,急忙说道:“孬娃呀,你这个瓜松娃,到底会不会做生意呀。今年山货加了特产费成本价钱,比那老河口市场零售价还高。你把山货收到手就亏钱,还要赔上运费,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了?”
孙孬娃从商几年深知其理,但他想帮村人解困,只有横下一条心说道:“大呀,做人要有良心。想当初是村人成就了我,也从中赚了不少钱。如今村人有难我不能撒手不管,明知有赔无赚,我也要收下他们的货物,否则他们可真的无路可走了,这可是村人们一年的希望呀。”
“你狗日的是挣了俩钱烧包了,你把钱都赔进去了咱们孙家大院还修不修呀。
再说石头娃还在读书也需要钱,你却把钱拿去给全村人添赔。村里有那么多的人,你能帮得过来吗?”
“大呀,房产土地和金钱本就是身外之物,我当初闯市场并不是为了发财挣大钱,目的只是想为村人做点好事。这几年我也赚了他们不少钱,如今正好借此机会还给他们。这也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呀。只有看到他们脱离了苦海,我的良心才会安宁呀。”
孙阴阳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跳起双脚大叫道:“天啦,我们孙家咋就出了这样的败家子呀!当初我就说你心眼太实在不能做生意,如今真让我给说准了。想当初你就不应该去做买卖,倒适合吃斋念佛拜菩萨。你到底是哪根筋出了问题呀。杏儿呀,快来管管你那男人吧,他要将咱们的家业败到外面去呀!”
杏儿听到爷俩的吵闹后,跑出来扭住男人大哭大闹道:“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呀,把这份家业败完了儿子读书咋办呀。一家老小又咋过活呀,世上哪有你这么做买卖的人呀。我不活啦,让我去死吧……”
面对父亲和女人的吵闹,主意已定的孙孬娃丝毫没有动摇。当他听到杏儿又提到儿子时,就像有人抽了他一个耳光一样难受。特别是看到儿子越长越像死去的长明娃时,更加坚定了他要帮村人度过难关的念头。只有这样,他那颗屈辱的心才会感到好受一些,也才能体现出一个男子汉敢作敢为的气概来。
村人们见孙家吵闹得不可开交,不想让孙孬娃为难,纷纷背上山货往回走。孙孬娃一见大声喊道:“乡亲们赶快回来,从今天起,子午谷的山货我孙孬娃全包销了,就是倾家荡产也不能让大家伙吃亏,看他姓刘的能不能把人逼死!”
乡亲们见孙孬娃胆气过人,心系百姓齐声说道:“好人啦,孬娃真是好人……孬娃不是孬种,他是子午谷中最有良心的买卖人呀!”
孙阴阳一听顿足长哭道:“完了,完了,孙家要败在这哈松娃的手上了。唯今之计赶快让老天爷收了我这条老命去,眼不见心不烦呀……”
刘先春见他的如意算盘得逞,孙孬娃果然中计,知道他的生意必不久长,加紧在谷中收缴特产费款来,逼着乡亲们把手上的山货,统统拿到孙孬娃那儿去出售。
刘先春见人们把郝五娃被抢一事越说越邪乎,心想现在也是该自己出面的时候了,就在谷中督办起此案来。他每天带着保丁在村人里排查可疑之人,还大张旗鼓地去调查棒客哄抢郝五娃的真实目的。刘先春看着郝五娃痛的龇牙咧嘴的样子,当众问道:“五娃哥,你这家里有啥值钱的东西会让棒客来抢呢,是不是你在赌桌上结了仇家,他们来故意扮成棒客来报复的?还是你藏有石三爷留下的财宝被那些人知道了,你真是舍命不舍财呀。”
郝五娃听刘先春的话,根本不像那晚蒙面人中的任何一位,知道是那人在嫁祸于刘先春。动了动身子,隐去了蒙面人哄抢他的真实原因,忍痛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为啥来抢我这个穷光蛋,只要我郝五娃还有一口气,就会找出他们报仇的。”
刘先春忙又问道:“五娃呀,听人说你藏有财宝,树大招风才招来了棒客,这是真的吗?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嘛,如果把那些东西拿出来换成田地。自己不但会过上好日子,也不会遭这份罪了。现在倒好,把棒客引上门了,我看还是把那些宝物放到保公所保险一些。”
郝五娃不想再理刘先春,找了些石三爷留下的草药,捣烂后敷在后背的烫伤处,侧身躺下休息起来。把刘先春那些虚情假意的问候,统统抛在了脑后。刘先春见自己实在无趣,心里暗想自己这是热脸贴上了冷P股,转身走去再不过问此事。
刘先春临走前,还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五娃,我是子午谷的官,你有事不来找我,活该棒客要来抢你。如果你早些来找我,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郝五娃看到刘先春恶心到了极点,拚着全力吼道:“滚……,滚得越远越好,就是被棒老二打死也不会来找你的。”
张裕德来看郝五娃了,赛河坝也来了,就连刘毓谦和村人也来了。赛河坝人未到哭声先传了过来:“我那苦命的弟娃呀,快让姐姐看看,那些千刀万剐的棒客把我弟娃打成啥样了。都是姐姐没有照顾好你,是姐姐对不起你呀……”
郝五娃在经历了又一次致命的打击后,看到村里仍是有这么多的人来关心自己,心中一热有股巨大的暖流流进了他的心田。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当年在村里装着怀有邪术,耀武扬威地欺负村人是多么的不对。如今自己落了难,村人不但不计前嫌,还主动来看望他。悔恨交加的郝五娃,听到姐姐句句情声声泪的问候,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亲情的温暖,顿时像个小孩样拉着赛河坝和村人大哭了起来。
就在来看望郝五娃的人陆续走后,毛蛋娃却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故意一惊一乍地对郝五娃说道:“是哪个没有良心的土匪棒客干的,看把我这兄弟糟踏成啥样子了。来,快让我看看他们把你伤的重不重?”
郝五娃知道毛蛋娃现在已不是以前的毛蛋娃了,现在他是刘家的管家村里的红人,心中十分反感。在床上欠了下身子,算是和他打过招呼了。毛蛋娃过来仔细观察了郝五娃的伤势,口中还啧啧有声的说道:“心狠手辣的棒老二,下手咋这么重呢,这要是换了别人还能扛得住吗。”说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包东西,递给郝五娃又道:“五娃兄弟,我这有点烟土,可是治伤痛的灵丹妙药,你先试试看说不定还真管用呢?”
“这,这可是政府禁用的,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我们野人沟山大林深,人们偷种一点大烟治个头痛脑热倒也管用。千万不能让刘先春知道,否则我就麻烦了。我这都是为你好,要是换了别人我还不给呢。”
毛蛋娃说着,又从身上掏出一个烟枪和烟灯来,边装烟点火边说道:“这是我爷爷用过的,就是这个东西,把一份家业抽完了。要不然,我才不给人家帮长工呢。”
毛蛋娃说到这儿自知失言,忙又补充道:“兄弟莫怕,这东西每天少吸点不会上瘾的,赶快吸几口镇住痛吧,这东西止痛可快了。”
郝五娃看到毛蛋娃声身影十分眼熟,有些像那晚抢他时手拿马刀的人,特别是他那双时常飘忽不定的眼睛和那人像极了。虽然那人当时故意把自己的声音变了调,仍是和毛蛋娃有些相似。郝五娃正在回忆证实时,毛蛋娃已将烟泡点燃,送到了他的面前。郝五娃见他如此热情不好拒绝,剧烈的伤痛迫使他接过烟枪,在毛蛋娃的教授下,将那呛人的烟雾深深吸入肺部,再缓缓吐出。顿时,有种从未有过的快感占据了全身,连那阵阵钻心的刺痛也减轻了许多。头脑恍惚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全身也有种说不出的舒坦。忙对毛蛋娃感激地说道:“好东西啊,好东西!这烟土真他妈的是个好东西!”
毛蛋娃走出郝五娃的房门,看到子午谷的河川,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他在心里不止一次地想到,自己是子午谷中最有心机的人,也是隐藏最深的贼。这些年在村里偷鸡摸狗的小偷小摸无人怀疑过他,就连当年夜偷保公所和刘记店铺也无人知晓。让他更得意的是自己又向前迈了一步,终于敢于明抢,这将是他小偷生涯中的一次飞跃。虽然刘先春迫于村人的议论,在装模作样地排查,也没有怀疑到他这个刘家大院管家的身上。就连郝五娃也没起疑心,只要他吸了第一口大烟就无法拒绝第二口的诱惑,一旦吸上了瘾还怕他不主动拿那些东西来换烟土。
更让毛蛋娃感到得意的,还是没费吹灰之力就把菊花弄到了手。当他想到刘先春的女人也被自己压在了身下时,心里就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快感,谁让他让村里的许多男人戴了绿帽子,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也变成了王八。毛蛋娃这些年来,用偷盗来的钱财,也想在村里嫖女人,但纯朴的山里女人丝毫不为钱财所动,使他没得手的机会。只有在菊花那儿捡得了便宜,也让他从中学到了经验。他知道刘先春利用自己的权势,霸占着村里好几个女人。而那几个女人慑于刘先春的淫威,只好忍气吞声任他摆布。
毛蛋娃在刘先春每天晚上出门后,就悄无声息地跟踪在后面,等他钻进了那女人的家后,知道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便连忙折转身去找菊花泄欲。等刘先春从那女人的家里走后,就脚跟脚地钻进那女人的家,用威吓菊花的手段占有了那个女人。在不长的时间里,毛蛋娃故伎重演屡试屡成,凡是被刘先春占着的女人,一个也没逃过他的淫威。时间一长,胆子越来越大。
毛蛋娃不断调换着目标,体会到了别样的乐趣,那种乐趣是守着一个女人永远也体会不到的刺激和销魂。毛蛋娃见和称霸一方的刘先春,总是一前一后地去嫖同一个女人,而他刘先春却蒙在鼓里,他更是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起来,几乎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
毛蛋娃见村里凡是稍有姿色的女人,都跟刘先春一前一后占有过,只有两个女人始终没有得手。一个是风姿迷人的赛河坝,另一个是生性风骚的杏儿。他只要一想到这两个成熟女人身上那种特殊的韵味时,心里就奇痒难受。发誓一定要把她们搞到手,这样不但报复了刘毓谦,也让孙阴阳的老脸无处放。毛蛋娃的心理已开始扭曲,他恨起了子午谷的所有人。
从郝五娃的家里出来后,毛蛋娃正在暗自盘算,如何才能将赛河坝和杏儿弄到手。毛蛋娃刚走到村头的白果树下,意外地看到赛河坝独身一人走出了刘家大院,到街上自家的店铺中去了。毛蛋娃见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哪容错过,忙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尾随其后,寻找着勾引的机会。
赛河坝来到自家杂货铺中,让伙计拿了些丝线绣花针之类的东西,放在柜台上细挑了起来。毛蛋娃也紧跟其后,来到了店里,店伙计打了招呼,毛蛋娃就殷勤地靠近赛河坝,讨好地说:“夫人来了。需要我帮忙吗?”赛河坝看了他一眼,说:
“噢,管家呀!不需要。”然后自管挑选她的东西。
毛蛋娃看到赛河坝目不斜视时,痴痴地看了她半天。突然灵机一动,转身径直来到柜台边上,顺手拿了个夜壶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起来。看了会儿,找来一个粗大的红苕,故意在夜壶的口径边上试了试大小,凑过来对赛河坝说道:“掌柜家的,你看这夜壶的口径我用大小合适不,会不会小呀?”
赛河坝闻听抬头一看,见毛蛋娃用红苕在夜壶的口边不断地比试着大小,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羞得满面通红,不禁勃然大怒,抬手打了毛蛋娃一个耳光,指着他怒声喝斥道:“好你个大胆包天的毛蛋娃,连我你也来调戏,你还是不是人呀?”
赛河坝说完,伤心而悲愤地出了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