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于飞满脸严肃,一字一句道:”蔡军门,学生受您知遇之恩,更为了亿万百姓的民意,决心挫败袁贼的称帝阴谋,管叫姓吴的来使今番出丑露乖,倘若坏了军门大事,学生甘愿军法从事。“此乃关系云南何去何从,甚至整个中国的大事,为师之意只是叫你慎重行事,你说可收一石三鸟之功,说来听听。”蔡鄂道。
“此计其一,可使吴正纲来云南做说客的使命落空,空有鼓簧之舌而说不出话来;其二,能满足恩师的缓兵策略,拖上一两个月再起兵讨袁也不成什么问题;其三是恩师不用担丝毫干系,吴正纲要怪罪也只能怪他自己咎由自取,可长我云南人的志气,煞一煞袁贼及其帮凶的威风,岂不是一石三鸟?”,白于飞答道。
“好,现在也无其他良策,那就姑且一试,你要为师做些什么来配合于你?”蔡锷问道。
“吴特使一到,恩师就以讨论云南是否助袁称帝为由,遍邀省城名流到督军府议事厅议事,到时候学生会借题发挥,管叫姓吴的一败涂地,成就恩师的大事。”白于飞把计策的细节一一剖解给蔡锷听,只听得蔡鄂时惊时喜连连点头,最后白于飞道:“我由家乡磨黑来的时候,我的岳父罗艺叫我带来一包茶叶要送给恩师,想不到这包茶叶居然会派上如此用场,只是到时候荼要浓些,学生才能借题发挥。”
“哈哈……”蔡锷突然仰天长笑,倒把白于飞笑得莫明其妙,只是呆呆望着蔡鄂,不知说什么好。
蔡鄂半晌方始笑毕,连称:“天意,此乃天意,袁贼当败,此历史的必然也。”
“天意?何为天意?学生倒是不懂了。”白于飞问。
蔡锷款款而谈:“我在京城之时,就识得这个吴正纲,他在两河之地,确是有些各气,不仅能言善辩,还喜附庸风雅,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且更是酷好茶道,想不到你用普洱茶整治于他,正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难道这不是天意,再说当年关云长温酒斩华雄,传为千古佳话,今天你要用茶来挫败袁贼的皇帝梦,为后人留下美谈,一酒一茶,交相辉映,是巧合,更是天意,因此为师深信此计定然成功。”说毕又是一阵大笑。
“恩师折煞学生了,关云长是古今的圣人,学生怎能相比,倒是叫那吴正纲趁兴而来,败兴而归,学生尚有些把握,定然不辱师命。”白于飞道。
“好,既然大事已定,出舱去透透气,赏些景色。”二人把桌上残酒端起,一饮而尽,步出舱门,来到船头;副官悄悄问白于飞:“是否为蔡军门想出好主意?”
白于飞尚未答言,蔡锷笑道:“这回就看于飞的了,想不到云南边陲之地思普地区竞有于飞这等奇才,实是幸事,哈哈……”
滇池景色旖旎多姿,天水相连,令游人痴迷忘返,西山睡美人酣睡未醒,芳容可亲;远处星帆点点,渔舟唱晚,斜阳余辉照在鳞鳞的波光之上,像是万条金蛇在水中起舞,滇池水美山秀,看得众人像是醉了,白于飞情不自禁地吟起了长联佳句:“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引得蔡锷和那副官也不约而同地在一旁合颂,情绪欢娱。
蔡锷触景生情感慨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在国家动荡多事之秋,当挥三尺剑,外驱列强,内灭叛逆,让我中华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余愿足矣。”
“恩师不日起兵讨袁,可愿让学生打头阵,立大功?”白于飞问。
“你有此锐气,诚可嘉奖,但打头阵已另有他人,你就留在为师身边,出谋划策,这样也可以立功啊。”蔡鄂道“对了,议事厅待客之茶你可拿来?”
“现在放在客栈之中,明天一早我就送到督军府,交到恩师手上。”白于飞说,同时说明这普洱茶的煎沏方法及上茶的时机,蔡锷听得不断点头,师徒二人心意相通,相视一笑,当日尽欢而散。
三日后,云南督军府门外车水马龙,议事厅内坐满了省城名流富贾,斗大一个“信”字悬于中堂,下面一张八仙桌旁左首坐着蔡锷,一身戎装威风凛凛,右边坐着袁世凯的特使国务秘书吴正纲,此人五十余岁,红光满面,一付不可-世的样儿,在河南河北,此人名声很大,能讲会说,口似悬河,袁世凯就是看重他的才华,才叫他来云南,说服蔡锷助其称帝的,两侧众人,各自正襟危坐。
墙上大钟连敲三下,蔡锷起身大声说:“现在开会。”纷乱的人群一下安静了下来,蔡锷续道:“诸位,我先介绍袁世凯大总统派来的特使,吴正纲吴大人。”
吴正纲只是坐着;并不起身,微微向下点了两下头,算是对来宾致意,派头着实不小,蔡锷把省城几位名流介绍给吴正纲,吴正纲也是一脸爱理不理的样子。
介绍完毕,蔡锷接着说:“袁世凯大总统雄踞京津,大军数十万,势力庞大,今派特使吴正纲大人来,叫蔡锷依附袁大总统,废弃共和制,赞成袁大总统称帝,这等大事,关系国家前途,也关系到云南省的安危,本帅身为云南督军,也不敢擅自作主,现在先请来省父城老,共同决断云南之未来,现在先请吴特使训示,大家欢迎!”
一阵参差不齐的掌声响过之后,吴正纲来了精神,清理了一下嗓子,开始讲话:“各位,敝人奉袁世凯大总统之命,远涉万里来云南,就是要云南省赞成袁大总统当皇帝。现在有个乱党分子叫孙文,主张在中国实行共和制,要推行什么民主,完全是一派胡言,大家知道,中国有五千年的历史,五千年都是皇帝当家作主,老百姓也过惯了君临天下的安居乐业日子,现在皇帝没有了,所以天下也就乱了;袁大总统德高望重,万民归心,各省贤达之士纷纷上书,要求袁大总统废弃共和坐上皇帝的龙椅,这才顺天意合民心,现在赞成袁大总统当皇帝的已有大半个中国。蔡锷将军年轻有为,治军有方,今后定当重用;在坐诸位既是云南贤达之士,就该应天顺人,拥戴袁大总统登上龙庭,明年云南的贡银,也将全年免去,以显示袁大总统对云南的恩泽,诸位看如何?吴某人就静候佳音了。”
吴正纲把话说完,蔡锷一声断喝:“上茶,本督军特备清茶-杯,款待诸位,品茶之后,就请诸位决断我云南省何去何从!”
两名亲兵分左右手托茶盘把茶端进来,先献给吴正纲和蔡锷,其他众人每人一杯,白瓷茶杯大如牛眼,茶色深湛,一缕幽香直冲鼻息,蔡锷举杯说:“请。”自己先把茶喝了。
忽听吴正纲“哇”的一声,茶水喷出三四尺远,满身茶汁,形象狼狈。
接着在座的名流大贾这个叫:“好苦的茶。”那个喊:“比药还难喝,怎么能下喉?”一片叫苦之声不绝于耳。
一位大贾掏出手帕在嘴上擦拭了一阵说:“督军府怎能用此茶待客,又苦又涩,就像喝药一般,改天我叫人送几斤来给督军府。”
一个秀才模样的人摇头晃脑地说:“药日?茶日?生平之仅见,今日在督军府开了眼界,尝了新鲜了。”
吴正纲此时佯做好人,站起身来打园场说:“诸公不得喧哗,蔡军门无好茶待客,也不足为奇,清正廉明乃蔡军门本色,无多余之钱买些好茶待客,诸公也应见谅。”
此时只听一阵“哈哈……哈哈……”的大笑之声响彻议事厅,震人耳膜,笑声方绝又来一阵感叹声:“可悲啊可悲,可笑啊可笑……”众人竟皆谔然,纷纷找寻是何人如此放肆。
吴正纲大怒,喝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此无礼,扰乱公堂。”
只见末座上一个年轻军官上前说道:“是卑职大笑,是卑职看见在座诸位辜负了蔡军门一番良苦用心,深感诸位的无知,忍不住才笑出声来的。”
吴正纲问道:“此是何人?”
蔡锷答道:“吴大人,此人姓白名于飞,是我督军府中尉参谋。”
吴正纲右手一指斥责道:“大胆白于飞,今天乃是云南省共商大事的时候,你一个小小参谋,竟敢在此大笑,左个可悲,右个可笑,是谁可悲可笑了,你可说来,若是说不清楚,我要请蔡军门治你一个扰乱会议之罪。”
“吴大人,我敢在此大笑,自然有我的道理,如无理由,甘受吴大人治罪。”白于飞说。
“讲!”吴正纲厉声说。
“今天是云南省在此商议,拥不拥戴袁大总统当皇帝的日子,蔡军门特备了普洱茶款待大人和省城名流,此茶饮后,能头脑清楚,对决断大事大有脾益,各位都是名人贤士,见多识广,竟然不识此茶奥妙,岂不可悲?贡茶乃是普洱茶中绝品,一般俗人,一辈子难得一滴沾唇,诸位有此荣幸,每人得饮一杯,理当感谢蔡军门美意,不想竟然喊苦叫涩,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岂不可笑。”
“满口胡言!”吴正纲道“想我长年在袁大总统身边,只知袁大总统对铁观音情有独钟,平时又总以西湖龙井待客;就是老夫,不敢说尝遍名茶,对茶之一道也是略知七八,就连印度茶、锡兰诸国的好茶都也品过,普洱荼没甚名气,所以才未饮过,我就不信普洱茶还有什么来头!”
白于飞振振有词道:“原来吴大人不识普洱茶,也就难怪了,普洱茶博大精深,又岂是一般凡夫俗子所能认识,可叹,可叹!”
白于飞暗藏讥讽之意,吴正纲又岂能听不出来,强压心头怒火说道:“白参谋,老夫倒要听听这普洱茶的博大精深,博在那里,深在何处?”
蔡锷在一旁暗暗窃喜,暗想:“好个白于飞,果然有此本事,把拥立袁世凯当皇帝的议题,一下子扯到了普洱茶身上,倒是难为他了。”
“吴大人要听,算是有心人了,我就说说这普洱茶倒底为何物,奥妙在何处吧。普洱茶分四类二十三种,一样一样地说,那非得三日三夜不可,只好挑几种介绍给大人听了:一心茶,用茶之嫩蕊制成,天下有情男女饮了此茶,可两情相悦,更添柔情蜜意,此茶颜色清淡,而香气袭人;单姝茶,采摘时只要一心一叶,文人学士饮了此茶,才思敏捷,下笔有神,多为读书人钟爱;双姝茶为一心二叶制成,此茶汤色碧绿,茶味悠长,世上失意之人,穷困潦倒者,若是饮了此荼,顿觉锐气大增,精神旺盛,又有了拼搏之勇气。”白于飞把手中那杯茶徐徐饮下,顿得片刻继续说“飞燕茶,此茶味稍浓然甘甜,常饮此茶可使人苗条,面色变得红润,多为女性偏爱;火炭茶,名虽不雅,但西北之地断不可缺,冬季天寒地冻,千里冰封,青藏牧民用它来御寒,一杯火炭茶下肚,寒气顿消,又能驰骋茫茫雪原;茶道精深,大有学问,品什么茶用什么杯具,也是马虎不得,特别是沏茶之水更是大有讲究,在我思普地区思茅有口龙王井水,当推水中上品,省城昆明地方虽大,真能沏茶之水也找不到几处,唯有吴井桥那眼井中之水还算可以,水不对茶,再好的茶也就索然无味了。”白于飞侃侃而谈。
白手飞刚才一番茶经,只听得吴正纲眉飞色舞,像是遇到知音-般,早把自己的使命丢在了脑后,其实吴正纲平日也最喜爱茶道,此时接口说道:“今日在此能与白老弟相聚,真是难得,老弟说得不错,沏茶之水确实大意不得,老夫在京时就常派人去到山东济南,取那豹突泉水来沏茶;水不讲究,茶亦无味了。”
白于飞道:“吴大人派人从北京赶到济南,千里取水也算懂茶之人了,难得难得。”心里暗骂老贼不把下人当人看,为取沏茶之水,竟然叫人往返数千里,岂不劳民伤财。
吴正纲听得白于飞称赞,心花怒放,捋须笑道:“白老弟年纪轻轻,竟然能如此精通茶道,老夫只恨相见恨晚,不瞒老弟说,老夫也喜爱茶道,只是仅知皮毛,今日听老弟一席话,令老夫大开眼界,只是老弟对普洱贡茶尚未说清楚,盼望说出来,也增长增长老夫的见识。”
满厅之人,见白于飞与吴正纲谈茶论道,竞皆不知所措,但又不敢出声打扰。
蔡锷明知是计,所以也不出声,只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听着。
只见白于飞正色道:“这普洱贡茶不是随便可以说得的,别人要问,我是万万不能说的,但吴大人面子大,我不得不说出其中奥妙。这普洱贡茶乃是普洱茶中之绝品,非同一般,不能与其他茶相比,我先说普洱茶中的两个珍品,才能显出贡茶的大不相同之处,思普区春天来得早,才一开春,茶园嫩芽初放,必须赶在春雨未来之前,专挑十六到十八岁的秀丽少女采茶,只取一心一叶,不得放入萝筐之中,须把茶叶储存于舌尖之下,煞青以后,轻揉细捶精制而成,此茶称为凤液茶,此茶在江南官宦人家,价值二百大洋,因数量不多,所以甚为抢手;如在深夜子时,明月当空,采摘一心一叶煞青之后,经过两蒸两揉再填入模具当中,使之成饼或是成团,再用思普区的一种特产香茅草捆扎起来,每三天撒一次露水,三七二十一天,使其自然发酵,成形后,这就是太阴茶,此茶在英法官庭之中,极负盛名,伦敦市场上可售一佰英磅,如是在采摘茶叶时,月亮已经偏斜,制成的太阴茶就要大打折扣了。”
“听起来此茶制作确实繁复,但远涉重洋拿到欧罗巴洲,才值一佰英磅一箱,也算不得昂贵之物。”吴正纲说。
“吴大人会错意了,在中国讲斤讲两,西人讲磅,凤液茶一斤值大洋二百元,太阴茶一箱二十四磅,每磅一百英磅,一箱就值二千四百英磅了。”白于飞说。
吴正纲咂舌道:“好大的价钱,看来真是珍品了,那贡茶又当如何?”
白于飞道:“提起贡茶,那凤液茶与太阴茶又不算什么了,这贡茶乃是茶中绝品,当是采摘就相当不易,长的不可,短的也不可,须片片一样,加之制作工艺比凤液太阴又难上十倍,故得之更难,一年也仅可得一二十斤而已,再说品尝贡茶就是一门大学问,分为一看,二嗅、三品,四尝……”
吴正纲插进话来:“你说要一看二嗅,我看这贡茶就没有什么稀奇,名不符实,黑糊糊的一杯,能看出什么名堂?”
“吴大人又说门外话了,白于飞道:”观看贡茶,须根据一个人的才华悟性,十个人来看,会有十种不同的结论,才华悟性高者,可在一个小小茶杯之中,洞察到世事沧桑,万千世界,要叫一般世俗之辈来看,当然是强人之难了。
吴正纲抚掌大笑道:“哈哈,不错不错,可惜老夫刚才太过一时匆忙,要是留意观察,能看出一些名堂也好,什么叫二嗅,一并讲来。”此时吴正纲的头脑之中,只知道听白于飞讲茶道,把其他一切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其他众人,就是云南人对普洱茶知道的也不多,听白于飞大谈茶道,都是伸长脖子洗耳恭听,个别不感兴趣的,也不敢喧哗。
“这二嗅倒是不难理解”白于飞说道“顺杯边用鼻一嗅,异香扑鼻,茶的一丝灵性可直达脑际,令人心旷神怡;三品是轻轻向杯中一吮,吸出一两滴在唇问,用舌尖轻轻一抿领略其甘美之味,继而呷上小半口,这就叫品茶了,品毕后可半闭两目,细细体验贡茶之妙处,起先确实满口苦涩之味,慢慢的变得满口芳香,再过片刻,肺腑之中生出一缕真气,这缕真气慢慢地越聚越强,直冲心扉。此时饮茶者顿觉神清气爽,头脑清晰,目光锐利……”这时话被一个秀才打断,只听他说:“神哉!神哉!白参谋,你说的情境,小生正在体验,确有一股真气在我心际盘旋,我现在耳聪目明,屈直是非一下子明白多了,刚才多有得罪,白参谋多多原谅。”
另一富商模样者,挺着一个肚皮在一旁也叫唤起来!“不错,确实不错,现在我心里甜丝丝的,像装了一桶蜜,好舒服哟!”
吴正纲一听,喊声:“倒霉,倒霉透了,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全部吐出,好歹咽下去一些也好,晦气,真真的晦气。”
叫妙叫好之人,一时声震大厅,一点都没喝下之人,却连喊倒霉,只怪自己运气不好。白于飞慢条斯理地说:“这正是普洱茶的神功妙用之处,大家这一生,可以引以为荣了。”
吴正纲不甘示弱,说道:“那么西湖龙井、铁观音都不算名茶了?天下就只有普洱茶才算名茶?”
白于飞答道:“这也不然,西湖龙井汤色清丽,其味醇正,有大家风范,一代名茶当之无愧:铁观音独树一帜,其味新奇,也算珍品,如武夷茶、乌龙茶,云峰毛尖等等,俱是各有千秋,好比大理茶花与洛阳牡丹,也是各有风韵,怎能厚此薄彼,总之,我国诸茶,或得山之灵气,或依水之秀美,茶道之中,也应有一席之地,擅自贬低哪一种茶也是失之公允的。
吴正纲心里已是服气,只是碍于面子,嘴上仍在挑刺:“古之名茶名酒,须名人名士品尝之后,大加渲染,方得名扬天下,贡茶虽好,不知哪个皇帝喝过,这种茶名不见经传,必是名人名士所不屑也!由此看来,茶再好也是没有名气的。”此言一出,引得白于飞一阵狂笑,这时白于飞谈茶论经,早已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也不管地位悬殊;直指吴正纲道:“吴大人,亏你才高八斗,却是个庸才,何其迂腐,何其荒唐!赤金虽蒙垢,但不会改变赤金本色,钢铁再光亮,必竟只是钢铁而已,岂能睁着势利眼尽说糊涂话,要说名人,我就说个天大的名人,他就是最爱普洱茶,不管走到哪里,总是随身带着,遇有国家大事难以决断,总是先沏上一杯,细细地品味,之后,在神清气爽之际,再做决断……”说到这,他卖了一个关子,故意停顿了一下。
“他是何人?”吴正纲迫不及待地问。
“他就是结束五千年封建专治,推翻清庭第一人孙文,他算不算得是大名人?”白于飞说。
“孙文名气虽大,怎奈是叛党首领,不能算数,如找得出名正言顺之人令我钦佩,我就心悦臣服了。”吴正纲有气无力地说。
“要叫你投降,也只不过在举手之间,我就再说一个人,此人在你眼中,不仅名正言顺,还当得起德高望重四个字,你听好了。”
吴正纲喃喃问道:“是谁?”
“前朝北洋大臣李鸿章。一次洋人大举进犯,慈禧召李鸿章进宫议事,告退时赐给李鸿章云南普洱贡茶二两,回府后李鸿章暗想,太后赐他贡茶定有深意,故尔沏来慢慢品尝,终于体会到贡茶的奇妙功效,”后来感叹道“如果战场上决定胜负的不是洋枪洋炮,而是普洱茶与洋咖啡,那普洱茶必大胜矣!”白于飞用手一指吴正纲,直呼其名道“吴正纲,李鸿章对普洱茶都称赞备致,你还有何话说?”
“我服!我服!”吴正纲接着一声长叹“想我满腹经纶,堂堂两河名士,今日竟栽在一个小小参谋手上,可悲可叹。”
这种场面,把蔡锷以及其他人都惊得呆了,再看吴正纲哪里还有总统特使的威风,倒像个可怜的老头瘫倒在椅子上面,大家正想劝白于飞做戏也不能太过头,需留点脸面给吴正纲,谁知白于飞毫不容情,继续说道:“吴正纲,我来问你,听说袁世凯喝茶有个习惯,不是一口一口地喝,而是端起茶碗一气喝光,是不是这样?”
“袁大总统确实没有一口一口喝茶的习惯,都是一口气喝完一碗,有时还一口气喝三碗五碗茶呢。”吴正纲目瞪口呆地回答。
“一口气喝三碗五碗茶,这哪里是喝茶,这是公牛喝水,牛,就是畜生,”白于飞话锋一转厉声骂道“袁世凯这个畜生,利欲薰心,对外勾结东洋人,丧权辱国;对内镇压百姓,拒绝共和,当了总统还想当皇帝,是当今中国第一卖国贼,哪个仁人志士,不想剥他的皮,吃他的肉,将他碎尸万段才能解去心中之恨?像你吴正纲,读了一肚子书,号称两河名士,理应劝袁世凯多做好事,听从孙文主张,建共和,倡民主,让老百姓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你却昧着良心,满口仁义道德,却帮着袁世凯干尽坏事,厚着脸皮一摇一摆地来到云南,要叫云南人也帮着袁世凯当皇帝,像你这种没心没肝猪狗不如之人,我真不知你脸皮到底有多厚……”白于飞像黄河缺了口一般,一阵痛骂。
再看吴正纲,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一头冷汗,突然像杀猪似地一声叫唤:“你……你要造反……”接着只听“咕咚”一声,人便从椅子上栽了下来,满口白沫,不省人事。
议事厅内一时大乱起来,众人万万没有想到,今天会弄出这样一个与主题全然不同的结果来。有人说:“白参谋把吴特使骂死了,咋办?”大家七嘴八舌议论开来:“骂死特使,这个祸闯大了。”“吴正纲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白参谋罪就大了。”蔡锷上前喝住众人道:“大家稍安勿躁,天大的事还有本督军在这儿顶着呢,只是你们回去不得传扬,违法者军法从事,你们回去吧。”
把众人打发走了以后,蔡锷来看那吴正纲,只见从人已把他抱起来,放在-把太师椅上,值日官报告说:“吴特使气倒还有,只是昏迷不醒,好像是中风了。”蔡锷命人准备车辆,把吴正纲送到一家法国人开办的医院救治,商议拥袁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两天后,白于飞去到蔡锷的书房请罪:“学生一时性起,想不到一顿痛骂,竟会闯下如此大祸。”蔡锷叫白于飞坐下,安慰道:“幸好吴正纲没死,真要骂死了,现在倒有些难办了,洋医生说吴正纲死不了,只是得在医院里躺上个三月两月的才能出院,这倒也好,那时候我举兵之事子已准备就绪。昨天贵州广西相继来人,表示愿意和云南一同反对袁世凯,吴正纲那时出院,只怕见不到他的主子了。”接着,蔡锷一拍白于飞的肩膀说:“好你个白于飞,你我师徒一场,为师都不知你会有这样一张利口。”说罢开怀大笑。
半月后,袁世凯在北京称帝,蔡锷随及起兵反袁,白于飞随军征战,写下了中国近代史上光辉的一页,这就是伟大的护国战争。
§§第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