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当政后,打起变法的旗号,宣称从今以后,不但要恢复神宗熙宁、元丰间已行之法度,而且当年神宗想改革还没来得及改革的问题,也要重新更张。对元裕党人,蔡京则不遗余力地进行残酷的政治打击。他们把司马光等120人定为“奸党”,由宋徽宗亲笔书写,刻石于皇宫的端礼门,称为党人碑。又把神宗和哲宗当政时期的反对派范柔中等列为“邪类”,共计500余人,加以降官责罚。崇宁三年(公元1104年),宋徽宗和蔡京又把元、元符党人合为一籍,重新确定309人为“党人”,刻石于朝堂,规定这些党人的子弟不得擅自进入京城,更不能在京城居住,也不能在京城开封附近作官。
北宋末年的政局波澜迭兴,统治集团内部互相倾轧愈演愈烈,而且恶性发展,使得政治更加黑暗,统治力量进一步削弱。蔡京一伙人,在内政上依照熙宁初年设置“制置三司条例司”的作法,也在尚书省内设了个“讲义司”,蔡京自任提举。为了使他们“绍述”新法的假戏演得更真,蔡京甚至于追封王安石、蔡确为王,借以标榜自己是真正的“新党”。他们打着“绍述”的幌子所施行的所谓“新法”,名为遵用熙丰之典,实际上却没有一件事符合熙丰旧制。这时的“新法”,已成为他们残酷压榨老百姓和排斥异己、打击迫害新旧党人的招牌。
对于边疆纠纷,蔡京也企图效法王安石重用王韶收复河湟的旧例,便策划对西夏用兵。北宋和西夏自从公元1067年重开战端以来,双方谈谈打打,和战不定。虽说在战场上互有胜负,但宋强夏弱却是不可变更的事实,尤其到宋哲宗时期,西夏与北宋交战,已几乎无优势可言,而北宋方面,也逐渐开始暴露出“杀人争地”,好战黩武的征服意图。元符二年(公元1099年),西夏国王乾顺见在战场上无法与宋军抗衡,只好央求辽国出面斡旋调解,这样,宋夏双方才有了一段短暂的和平时期。宋徽宗上台后,吐蕃部族酋长溪巴温与其儿子赊罗撒占据青唐(今青海西宁市)一带,羌人多罗巴打算胁裹赊罗撒归附北宋王朝。另一吐蕃首领厮的重孙陇则据守鄯州,北宋朝廷任命他为知州,赐其名为赵怀德。这时,赵怀德畏惧多罗巴的势力太大,便逃到黄河以南的羌人部落中,在那儿招集部众,发号施令。北宋朝廷恐怕这些吐蕃、羌人互相扇动勾结,造成大的动乱,便想对这一带大规模用兵。
这时,蔡京刚刚当上宰相不久,也想对西夏用兵,以树立自己的威望。崇宁元年(公元1102年)底,童贯已成了内客省使。北宋政府在常朝之后,凡遇到休假达三天以上者,文武百官要全部集中到内殿去朝见皇帝,称为横行或横班。内客省使就属于横班正使,虽无执掌,却是武臣、内侍迁转的阶官。这时的童贯,自然名位尚不显著,但富贵却正在向他招手。蔡京为了报答童贯的援引之恩,便向宋徽宗推荐说,童贯曾经十次出使考察西北陕甘一带,对陕西各路地理民情十分熟悉,也非常了解西北将领的优劣长短,完全可以统军征战。其实,宋徽宗本人也有意想收复湟州(今青海乐都)、鄯州(今青海西宁市)地区,便同意了用兵计划。至于任命谁为统兵大将,徽宗心中还有些踌躇。因为命将出兵的事由枢密院主管,徽宗当然也要征询一下主管官员的意见。这时,正是蔡京的弟弟蔡卞知枢密院。宋徽宗便问蔡卞:“爱卿以为谁可任统兵之职?”蔡卞答道:“王厚最佳,次则高永年。”
于是,宋徽宗就折衷蔡氏兄弟的意见,在次年四月,正式任命王厚为大将,派童贯当监军,率十万大军去进攻湟、鄯地区。为了这次出兵,蔡氏兄弟日夜谋划,从国库调发了大量钱帛作军费,又召募商人为前线输送军粮,官府从地方上买粮不问贵贱,竟全部收购。因此,西北州郡粮价飞涨,鄯州、廓州(今青海尖扎西北)每斗米都卖到了4000钱,连一束喂马的草也值1200钱。这自然给当地老百姓的生活带来了极大了痛苦,以致民怨沸腾。由此也可看出,蔡京他们在竭力为童贯撑腰打气,希望他能打个漂亮胜仗,好给自己脸上贴金。
大军出发后,很快推进到湟州一带。恰好在这个时候,京城皇宫里的太乙宫无缘无故地发生了一场大火灾。宋徽宗认为这是个不祥之兆,便派使臣带着他的手令,快马加鞭,昼夜兼程赶到前线,命令童贯他们暂时停止向西前进。童贯邀功心切,看完手令后,一言不发就塞进了自己的靴子里。这时,王厚从一旁走过来,忙问道:“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皇上在催咱们赶快进兵取胜呢!”童贯信口撒谎说。
最后,大军继续西进。这年六月,多罗巴侦知北宋大军已到,就想聚众抵抗。他把手下的数万兵丁分成几拨,由他三个儿子指挥,分别占据地形险要之处阻击宋军。王厚对外宣称就地驻兵,等羌人放松戒备后,秘密下令分兵两路,由他和偏将高永年率领,对多罗巴进行钳形夹击。宋军首战告捷,杀了多罗巴的长子和次子,小儿子阿蒙也被流矢射中,便和其父一同上马逃命,宋军顺利攻占了湟州。
崇宁三年(公元1104年)四月,宋军继续西进。这次王厚将大军分成三路,由高永年指挥左军,张诫指挥右军,他亲领中军,齐头并进,约期会师于宗哥川(今青海西宁市东)。吐蕃军队在宗水岸边布阵,北靠北山。赊罗撒令左右设黄屋,建大旗,在山头上挥手为号,指挥兵丁猛攻王厚的中路军。王厚则派骑兵从背后登山,击溃敌军,自己率步兵张弓蹶弩,对败退下山的吐蕃溃卒迎头猛射,敌方损失惨重。在这同时,张诫指挥右军乘机渡过宗水,猛扑敌阵。正当双方大战之际,突然刮起狂风,一时飞沙走石,直向对岸敌阵卷去。吐蕃士兵迎风站立,连眼都睁不开,还打个什么仗,因而全军溃败,争相逃命。宋军这一仗下来,共计斩首4300余级,俘虏了敌兵3000多人,赊罗撒仅带几名亲从落荒而逃。赊罗撒的母亲龟兹公主和一些部族酋长打开宗哥城城门,投降了宋军。大军入城后,王厚估计赊罗撒肯定会向西逃向青唐,便想派精骑连夜穷追。童贯却在一旁自作聪明,认为恐怕早就追不上了。王厚打了胜仗,也就不再坚持了。不久,宋军攻克了青唐,一打听,方知赊罗撒西逃时,果然在青唐城里住了一夜,童贯这时才感到后悔莫及。由此也可见这位监军大人根本就不懂军事,却爱在主将身边指手划脚,以致贻误战机。
夺取宗哥城后,宋军分道前进。一路向西,兵不血刃就拿下了青唐;另一路转向西南,进逼廓州。占据廓州一带的羌酋落施军令结望风而降,拱手献出了廓州。这么一来,违抗圣旨本应受到处罚的童贯,反而成了开边拓土的功臣,得以被提升为景福殿使、襄州观察使。宋代太监寄资以殿使兼任观察使这种殊荣,就是打从童贯这儿开始的。由于这一次用兵取得了胜利,不仅童贯升官受赏,蔡京也从中捞到了不少好处。宋徽宗认为,这次策划用兵,蔡京兄弟昼夜谋划,出了不少力,又大获成功,自然应予以嘉奖。宋军克湟州后,徽宗立刻给蔡京进官三等,为蔡卞和蔡京的几个儿子进官二等。收复鄯州、廓州后,又下诏加蔡京司空衔,封其为嘉国公。
崇宁四年(公元1105年)正月,北宋王朝因新近收复了湟、鄯、廓三州之地,便把熙河兰会路改名为熙河兰湟路,任命童贯担任熙河兰湟、秦凤路经略安抚制置使。这年三月,由于延路宋将陶节夫奉蔡京命令,在延安一带招诱西夏人归宋,引起西夏国王的愤怒,西夏便调兵在沿边大举攻掠。原来的败军之将赊罗撒便趁机招集旧部,借西夏军的声势,进逼鄯州的宣威城(今青海大通东南后子河附近)。鄯州知州高永年领兵抵挡,出城北行30多里,便遭到伏击,战败被俘。多罗巴对他手下的士兵说:“这个人夺我国家,使我们宗族漂落无处可归,真是百死不解我恨!”于是,他下令杀了高永年,并残忍地剖尸取出高永年的心肝,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随后羌人、吐蕃聚众放火烧了大通河上的木桥,纷纷叛宋附夏,西北大震。事发后,宋徽宗龙颜大怒,便要治边将的罪。恰好,这时武胜军节度观察留后王厚又得罪了蔡京,所有的过错就都被推到了王厚的身上,王厚便成了替罪羊,被贬为郢州防御使。王厚和高永年两位大将,一贬一死,西北一带的军事大权便逐渐落到了童贯手中。
大观二年(公元1108年)正月,童贯又升任为武康军节度使。这年春天,他又领兵出征,讨伐吐蕃溪哥部落。到四月份,溪哥王子臧征扑哥战败投降,宋军收复了溪哥城,改建为积石军(治今青海贵德县西)。紧接着,宋军重新收复了洮州。童贯因这次的军功加衔检校司空,继续主管西北边疆的守卫工作。
随着“功劳”的积累,权力的增大,童贯开始洋洋得意,居功自傲起来。他作事非常专横跋扈,不管是选拔将吏,还是谋划出兵,他都敢好恶由心,恣意妄为。许多重大的事情,他往往不向朝廷请示,就擅作主张,这无疑也是未把当朝宰相蔡京放在眼里。就连平常待人接物,童贯也是鼻孔朝上,一派趾高气扬的神气,自然对蔡京也就不象以前那么恭敬了。这一切,使蔡京与童贯之间,便由不快而渐生矛盾。因此,当宋徽宗想再一次晋升童贯,授予他开府仪同三司(使相)的权力时,蔡京便出面作梗了。蔡京逢人就振振有辞地说:“使相的大权怎么能随便就送给宦官呢?”以此为由,他竟拒绝了皇帝的诏书,坚决不给童贯加上开府仪同三司之衔。
然而,宋徽宗对童贯的宠信却是有增无减。很快地,一项新的殊荣就又落到了童贯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