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躲在帘后偷听皇上和恭亲王对话的李莲英,像只兔子蹿出正殿,直奔西暖阁,向慈禧禀报了正殿里的一幕。
“什么?”慈禧听后大惊,手中的翠玉烟锅“铛啷”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玉渣。
“皇上是要恭亲王承继大统的。”
“住口!”慈禧大怒。
李莲英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慈禧冷笑两声,目露凶光,吩咐李莲英:“小李子,你传哀家两道懿旨,第一道:调御前侍卫回大内,另换一批大内高手充当御前侍卫;第二道:速传李鸿章进殿,千万不要声张。”
李莲英答应着,便要唤人来收拾地上的碎玉渣子。
“慢,不要收拾,恭亲王不是还要来吗,你速去传旨。”
“喳!”李莲英领命走了。
慈禧一人坐着,牙咬得“格嘣”直响,由于气愤,她脸色变得铁青。她心里正在谋划着,怎样对付目前的局势,皇上来这么一手,完全是冲她来的,她深知这招的厉害,皇上深知她和恭亲王不睦,搬出恭亲王来,完全没有传位给恭亲王的意思,主要是还是托孤,只让恭亲王觉得皇上特恩宠于他,更不敢有窥视皇位之心,只有死心踏地辅佐皇上遗孤,皇上这着棋阴险呵!
如果皇上遗孤承续大统,慈禧就成了太皇太后,垂帘听政的只有成为太后的阿鲁特氏了,她再揽政权,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慈禧越想越严重,心急如焚,正焦虑间,太监来报:“太后,恭亲王求见?”
“传!”
慈禧两眼一横,心想:先稳住这个恭亲王再说。
恭亲王进来,行完叩拜之礼。
慈禧已恢复了镇定:“恭亲王请起,坐。”再不言语,她静等恭亲王先开口。
恭亲王坐定,见太后不问自己去看望皇上的情形,怕太后多心看出什么,便开口道:“禀太后,本王刚去看望皇上,见皇上这次天花严重,得想法择良医治疗。”
“恭亲王一片忠心,难得,这择医的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慈禧这一手,叫恭亲王没有防备,他心存大事,择医只不过是在面上说说,叫他去办,他那有心思去办?但慈禧这么说了,恭亲王也只得答应:“本王一定照办。只是一时不知道哪里有治天花病的高手,本王回府即派人去找。”
慈禧在心里冷笑了一下,说:“有恭亲王去办,哀家也就放心了。”
“能为皇上出力,是本王份内的事,太后尽可放心,本王绝不负太后所望。”
“这就好。恭亲王,这阵子皇上有病,哀家无心理朝政,你就多操份心吧。皇上是你的亲侄子,是你的晚辈,祖制皇叔辅佐,你该不会推辞吧?”
慈禧有所指地击了恭亲王一下。
恭亲王听着“祖制”两字,心里一惊:莫非太后已对皇上要传位给他,有所觉察?
“本王万死不辞,谨遵太后懿旨。”
“恭亲王,哀家念你不是外人,想说点自家话,皇上万一……那承续大统之事,恭亲王有何高见呢?”
恭亲王听着,脸上一热,心急速狂跳起来,在这关键时刻,绝不能有半点疏忽。他咽了口唾沫,镇定一下自己,说:“依本王之见,皇上之病目前尚无大碍,皇上正值盛年,会抵消疾患的。”
“万一呢?”慈禧步步进逼。
“这……听说皇后阿鲁特氏生产之期不远,可等皇后分娩后再议。”
“这国,不可一日无主呵。再说皇后虽怀六甲,尚不知是阿哥,还是格格。”
“太后过虑,立嗣之事,在皇上有病期间,尚不考虑,日后再议吧!”
“恭亲王,你一会儿等皇后分娩后再议续统大事,一会儿说皇上有病,以后再议,是何道理?”
慈禧吊着眼角,直逼恭亲王。
恭亲王出了一身冷汗,说:“太后,立嗣事大,本王一时没有主见。”
“不会吧,天下谁不知恭亲王足智多谋,这会儿,怎能没有主见呢?”
“太后,这续统之事,是皇室内的家事,本王不好多言。”恭亲王看着地上的一摊碎玉片,心里翻腾得很厉害。
“你也是皇室至亲呀,恭亲王。”
“太后,本王实难议立嗣之事。”恭亲王头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地顺脸往下爬,他在心里说着,一定要沉住气,绝不能让这个老妖婆看出破绽,坏了大事。
慈禧看着恭亲王的样子,心里冷笑道:“看你的那副样子,还敢跟老娘斗?你能斗过我吗?你能在我面前说出皇上传位给你吗?”
“恭亲王,你很热吗?”慈禧故意问道。
“热?是热,今年冬天京城一点也不冷,真热。”
“是吗?我一点都感觉不到,是我这西暖阁冷吧?”
“不,不是太后。”
“那么,你跪安吧,看把你热成了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