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贤妃是开封人。她是宋徽宗的妃子,是南宋第一代皇帝宋高宗赵构的母亲。韦氏最初入宫时,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御。徽宗崇宁末年,才引起徽宗赵佶的注意,封平昌郡君。韦氏娴静美丽,聪明机敏,渐渐赢得了风流天子徽宗的喜爱。大观初年,韦氏进婕妤,累迁婉容。大观六年五月,生赵构于东京皇宫。
靖康六年,进封康王的赵构使金议和。赵构字德基,是徽宗的第九个儿子。他出生时,徽宗25岁。他天资聪敏,博学强记,读书常日诵千言,挽弓达120余斤。他出使金宫议和时,刚满20岁。由于他身负重任,代表大宋出使敌营,因此,他的生母韦氏便进封为龙德宫贤妃。贤妃是妃嫔中的第二级,仅次于贵妃。
靖康六年十一月,金兵再攻北宋,南下围攻汴京。钦宗命赵构为河北兵马大元帅,率兵入卫京师。赵构军前读诏,泣不成声,兵民感动悲泣不已。然而,金兵来势凶猛,势如破竹,赵构无能为力。金军攻破汴京,徽宗、钦宗及后宫嫔妃三千余人被俘。韦贤妃也在被俘乏列。
靖康二年(1127)二月,赵构领兵11万,屯扎济州、濮州。金人知道以后,命赵构还京,赵构置之不理。三月,金立宋大臣张邦昌为帝,国号大楚。赵构闻讯恸哭,痛恨不已。四月,金虏徽、钦二宗和后妃宫女三千北去。张邦昌迫于众怒,遣使致书赵构,“臣封府库以待,臣所以不死者,以君王之在外地也”。
侍从劝赵构即位,赵构不同意,张邦昌便迎哲宗元皇后垂帘听政。元佑皇后遣使迎接赵构,并手书告白天下,称赵构入主大统,希望中外协心,共定安危。五月,赵构便在南京(河南商口)即帝位,改元建康,史称南宋。
韦贤妃风尘仆仆,夹在庞大的俘虏队列中。她们逶迤而行,流落北漠,心中苦不堪言,被俘的屈辱是无法言表的,更何况是女子,是曾经锦衣玉食的后宫主人,是真龙天子视为金枝玉叶的娴静爱妃。韦贤妃强忍着泪,含垢忍辱,苟且偷生,期望有回归大宋的一日。
赵构即帝位后,于建炎五年,遥尊韦氏为宣和皇后。封韦氏的父亲安道为郡王,另授韦氏家属官30人,并遣使问讯不绝。
十年后的绍兴七年(1137),企盼着南归的郑皇后和徽宗赵佶已相继去世。宋使何苏出使金国,回宋后将这不幸的消息告知高宗,高宗痛哭失声,悲恸不已。高宗告谕辅臣说:“宣和皇后(郑皇后)春秋高,朕思之不遇宁处,屈已讲和,正为此耳。”翰林学士朱震引唐建中故事,请求遥尊郑氏为皇后,高宗允准。接着,太常少卿吴表臣请依嘉、治平(嘉,仁宗年号。治平,英宗年号)故事,等三年丧期结束后,再予举行。于是,先降御札,布告天下。郑皇后三代遍封王爵。
徽宗、郑皇后的去世对高宗震动很大,他马上想到了生他、养他的母亲韦氏,不免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何况他们这样的母子?何况他的母亲以贵妃、太后的身份被掳掠到敌国,哪还会有舒服的日子?高宗只想偏安江南,不思北取,不思报仇雪恨,但他的母亲却时常牵挂着他,他要不惜江山社稷,换回自己的母亲。
高宗于是终日颦蹙顿足,喃喃自语:“如果金人答应我的要求,让母亲南归,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金人若从朕请,余皆非所问也!)”宋使频繁交涉,最后,宋使王伦带回消息,说金人同意韦氏南归,但必须答应四个条件:宋对金奉表称臣;宋每年进贡银25万两,绢25万匹;宋割唐、邓、商、秦四州;宋杀抗金大将岳飞。
高宗痛快地答应了四个对南宋人民以及赵宋国破家亡的宗室来说都是极其屈辱的条件,杀死了收复了大片江山、令金兵闻风丧胆的岳飞——岳飞和无数奋战沙场的将士信奉着精忠报国、为国捐躯,可是,国是什么呢?报国无门,反而被这所谓的“国”出卖!高宗换回的是徽宗、郑皇后、邢夫人的尸体以及他的母亲韦贤妃。
高宗理直气壮地说:“我临御天下,富有四海,可我不能好好地尊着自己的双亲。父皇徽宗已是故去了,没有办法,母亲却还在,我立下誓言,只要金人归还我母亲,我不惜屈辱讲和。”高宗还对宋使何铸等叮嘱,说他北望庭闱,已经流干了眼泪,望他们见到金主以后,告诉金主,说母亲在上国,不过是一个老人而已,而对于宋,却是关系重大,一定要至诚述说,感动金主!
绍兴十二年八月,韦贤妃流落北漠达十五年后,随同三具棺材,一同到了南都临安。高宗不胜兴奋,大赦天下,并认为秦桧杀岳飞有功,进封太师、魏国公。大宋后宫为成为金的属国迎回了太后而举宫欢庆——深宫外则挥洒着无数爱国志士屈辱和辛酸的血泪。
韦贤妃一行是四月动身的,整整行走了四个月。她们在金使高居安、完颜宗贤的扈从下,经燕山,自东平舟行,然后由清河直达楚州,渡过淮水。高宗命参政王次翁为奉迎使,会韦太后的弟弟安乐郡王韦渊、奏鲁国大长公主、吴国长公主恭迎于淮水大道。高宗亲自移驾临平奉迎,普安郡王、宰相大臣、两省、二衙管军等侍从。临平母子相会是感人至深的,两人抱头悲泣,乐极而悲。到达临安后,韦氏迎入后廷,住慈宁宫,又开始了锦衣玉食、钟鸣鼎食的生活。中外辍乐的诏书至此弛禁,天下同乐。高宗陪同母亲进谒家庙,韦氏家族迁官达两千人。
高宗是一位孝子,但却是国家的叛逆,民族的罪人。当臣于国于家忠孝不能两全的时候,国家要求臣民要屈孝尽忠,无悔于一个臣民对于国家的职责。那么,对于皇上而言呢?岂不更应该如此?如果他连一个普通臣民应该做的都做不到,还奉他为一国之尊干什么?他已失去了临御天下的资格。
韦氏是无罪的,值得尊敬。她被俘于敌国15年,不卑不亢、始终保持着一个泱泱大国贤妃和太后的自尊。当金人同意梓返宋时,韦氏怕金人反悔,立即招呼侍役,准备启程。当时正值北漠盛暑,金人不大乐意。韦氏怕又生变故,便于途中假称有疾,请求待凉爽一点儿再行。同时,韦氏答应金使得黄金三千两,犒赏众人,于是,途中没有怨言,诸事很顺。
韦氏在北漠,知道一些韩世忠抗金大捷的事迹。到临平母子相见以后,韦氏立即提出召见大将韩世忠,好生慰问。回到后宫后,高宗侍奉韦太后,常常半夜不舍离去。韦太后便说:“你不必这样,早些去,听朝很早,恐怕妨碍国家大事。”韦后又告戒高宗说:“两宫后使,宜会通用;不然,则有彼我之分,而妄人间言易以入也。”
韦氏回宫以后,高宗还没有再立皇后。韦氏多次请高宗册立,高宗心孝,请母后降道手书,就是说由韦太后选立,降书天下。韦氏回答说:“我只知家事,外庭的事不是我当干预的(我但知家事,外庭非所当预)。”册立皇后时,宫中的一应典礼仪制,韦太后非常熟悉,宫人无不钦佩。高宗为了韦太后安宁长寿,还特地告诫随侍宫人,“太后年已60,惟优游无事,起居适意,即寿考康宁;事有所阙,慎毋令太后知,第来白朕(即太后事高,报喜别报忧,寿终正寝就行)。”
7年以后的绍兴十九年,韦太后70岁。后宫张灯结彩,庆贺太后万寿,亲属各迁官一等。后来,太后身体不适,累月不出殿门。牡丹盛开,高宗入内问候太后,请太后赏花。太后拄着龙杖,漫步在绿叶红花之间,悠然自得,感到很高兴。太后于是在花园设宴,尽一日之欢。太后为眼病所苦,高宗请来了御医皇甫坦,治好了太后的眼病。太后过着她愉快的晚年。
这样又过了十年,即绍兴二十九年,太后八十大寿。宫中又举行了盛大的庆寿礼,韦氏亲属又各迁官一等。庶人凡九十以上、宗室子女贡士以上父母年满八十的,均封授官职。随后,太后卧病不起,高宗罢朝,敕书辅臣祈祷天地、宗庙、社稷,保太后平安。天意无可挽回,太后终于死于慈宁宫,韦氏亲属进契十四人,授官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