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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此恨绵绵

  “阿犁,哥哥明天一早就去大月氏了,求求你让哥哥见你一面!”冒顿在帐外温语相求,阿犁对着烛火咬紧牙关没有作声。汐汐看着阿犁脖子上依然清晰的伤口,心里也很忧伤。洛熙知道了冒顿的所作所为之后大怒,和冒顿大吵一架之后离开了王廷,往赵国边境去了。冒顿天天到阿犁帐外求饶,阿犁就是不让他进来。

  “阿犁,你还在生哥哥气?好了,好了,哥哥什么都依你,哥哥从此不喝酒了好不好?”冒顿心里很难过,难以承受阿犁的怒气。阿犁捂住耳朵,就是不作声。

  “阿犁,哥哥一早就走了。我不在的日子你不要随便出门,出门的话一定要带上须卜士!”冒顿的眼圈红了,人质的岁月到底会怎么收场他无法预料,好在阿犁现在有了大月氏王妃的身份,头曼他们不敢轻举妄动。阿提力和头曼约定入冬之前一定来迎娶阿犁,把居仁还有自己的卫队留在匈奴保护阿犁。

  “阿犁,哥哥走了!”冒顿叹了口气,步履沉重地离开了阿犁的大帐。阿犁听到哥哥孤寂的脚步,心猛地揪痛了。阿犁知道哥哥是被呼衍他们排挤出王廷的,人质的岁月如何能与太子的生活相比?阿犁的眼眶湿润了,紧紧揪住衣襟,泪水缓缓而下。汐汐无言地搂住她,觉得阿犁的命真苦,所有爱她的男人最后带给她的仿佛都是伤害。

  “单于啊,阿犁和冒顿都去了大月氏对您可不是好消息啊!”呼衍几乎全裸地躺在头曼身边,皱起眉头。“怎么了?”头曼打了个哈欠。“大月氏本来对我们匈奴就没安好心!您看看,那个三王子对阿犁言听计从的。到时候如果大月氏国王听了冒顿和阿犁的坏话,他们会不会逼您杀了我和岗萨啊?!”呼衍挤出几滴眼泪。“呸,他们凭什么?”头曼大怒,搂住呼衍轻声哄着。“单于啊,我倒是没什么,岗萨可是您的儿子啊,您不能由着别人欺负他!”呼衍哭倒在头曼怀里。“放心,岗萨是我的儿子,谁敢欺负他!”头曼沉声道。“如果冒顿继位……”呼衍泪流满面。头曼心中一沉,长子看似温顺实则桀骜的目光让他一阵心烦意乱。头曼并不喜欢冒顿,这个儿子太强了,他虽然年轻却让头曼感到深沉的危机。头曼轻轻拍着呼衍的后背,心下沉吟。“单于!”呼衍撒娇。“你放心!我不会让冒顿欺负你们母子!”头曼狠下一条心,“等冒顿到了大月氏,我就派兵攻打大月氏!”“真的?”呼衍大喜,人质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会被敌国处死。“冒顿这个孩子实在太有野心了,我不得不防!”头曼想起冒顿三四岁的时候总是缠着自己骑马打猎的样子,心里一黯,但小儿子活泼的身影又立刻浮现在眼前。头曼暗暗握紧拳头,冒顿,单于之位只有一个,父亲只能对不起你了!“太子,上路了!”塔斯叹了口气。冒顿勒住缰绳,在微弱的晨光下遥望阿犁的帐篷,心里很难过。“阿犁!”冒顿的手微微发抖,妹妹曾经依赖的眼神触痛了他的心。“太子,大月氏的人在催了!”塔斯叹了口气,虽然他无法理解冒顿对妹妹的心思,但是他看得清冒顿的痛苦。突然,阿犁的帐篷亮起烛火,听得银铃的声音,阿犁在晨光的映射下款款步出帐篷,静静地看着大月氏的马队。“阿犁!”冒顿的眼圈红了,看着妹妹如天神般纯洁的面庞,心里又痛又幸福。“哥,珍重!我会到大月氏看你的!”阿犁在心中默念,朝冒顿挥挥手。在一片轻快的银铃声中,原本垂头丧气的冒顿顿时来了精神,身下的战马在他的牵动下不断腾越长嘶,斗志昂扬。“阿犁,等着哥哥。等哥哥成了匈奴单于,大月氏也好,秦国也罢,他们都拦不住哥哥对你的爱!”冒顿猛地策动骏马,向西方奔驰。阿犁看着冒顿的背影,缓缓向山神跪拜:“天神啊,求您保佑所有关心阿犁,爱护阿犁的人,让他们获得幸福吧!即使这样需要用阿犁的生命来交换!”

  “大王,我军攻下狼孟!”尉缭看着嬴政,没有一丝喜色。“邺邑的战役呢?”嬴政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李牧率赵军主力于邺邑抵抗,我军无功而返!”尉缭心底一黯。“李牧!”嬴政轻轻敲击案几,心头憋着一股怒火,“能不能找人收买他?”“业已试过,但这个李牧软硬不吃,很难对付。上次派去的使者被他怒斥一顿,送去的钱财也被他悉数扔了出来。”李斯叹了口气,心下对李牧这个大将军敬重得很。“可惜啊!”嬴政的目光渐渐阴骘,“放眼我大秦,难道真没有能与李牧一战的将军?”“李牧毕竟是与匈奴、燕国交战多年的将领,他非常懂得利用地形作战,我军深入赵国,往往人生地不熟,碰到这样的将领容易陷入僵持。”尉缭叹了口气。嬴政没有作声,连续两年对赵国作战不利,嬴政渐渐明白灭赵恐怕无法在一年两年内速成。“最近匈奴可有异动?”尉缭一愣,赵高略挑了挑眉头。一年了,大王终于忍不住了。“匈奴日前也在集结兵马,似乎要向临近部落开战。据臣推测,匈奴恐怕要打大月氏。”

  尉缭字斟句酌。嬴政没有接口,他仔细看着面前的地图。“让蒙恬好好训练蒙家军,等到秋季,给寡人狠狠打匈奴!”“大王!我军正是用兵之际,目前漠北动荡,我们正好利用诸胡的矛盾保持北部安定!现在引起北部的战事并不明智!”尉缭躬身到底,据理力争。

  “国尉,你也无需担心,寡人有分寸!”嬴政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他的目光告诉臣下,这件事不容讨论。尉缭目瞪口呆,知道嬴政是为了爱姬打这仗,但是这种做法并不符合大秦的终极利益。

  “臣请大王三思!”尉缭的声音微微发抖,李斯心下也不赞成攻打匈奴,但是他不敢违背嬴政的意思,低下头没有作声。“没事你们先下去吧!”嬴政皱起眉头,挥挥手。尉缭愣愣地看着嬴政,叹了口气转身出了章台宫。赵高打量了一下嬴政平静的面色,心里却直发毛。“芷阳,寡人受不了了,寡人一定要迎回你!”嬴政渐渐浮现一丝笑容,“等你回来了,除了国政军务,寡人什么都依你!”

  “哥!你歇歇吧!”蒙毅看着蒙恬彻夜研习漠北地形,心里有点难过。“大王终于决定要发兵了,我一定要争回这口气!”蒙恬没有抬头。“哥,打仗需要力气啊,你安心养着!”蒙毅一把抽掉蒙恬眼前的书简、地图。

  “蒙毅,难道你不懂我现在的心吗?每天我都梦到阿犁,梦里的她从来没有笑过。我担心她,我快疯了!我一定要把她迎回来,即使她最终仍然不属于我,但只要知道她安全,能够偶尔看到她朝我笑,我就满足了。现在这样,我根本不知道她好不好,我如何不急?”蒙恬定定地看着蒙毅。

  “哥!我明白!”蒙毅别过脸去,心里微微发颤。

  “蒙毅,一年了,她离开一年了。我始终忘不了她在上郡城门痛哭的样子。我真是没用,一次次看她受苦!”蒙恬探手进入内袋,阿犁的青丝缠绕着他的手指。蒙毅看着哥哥,百味杂陈。

  “现在朝中反对出兵匈奴的人很多,只不过碍于大王的面不敢明说罢了。恐怕到时候给你的兵力和给养都不足!”蒙毅坐到一边脸色很严肃。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毕竟现在东线的战事才真正决定大秦的命运!国尉不会给我太多骑兵,这个我心里有准备!匈奴人善于骑射,我决定到时候用步兵阵营,发挥弩的射程优势!我研究过赵国与匈奴的战役,赵国胡服骑射,是用匈奴的战术攻击匈奴。我没有时间训练这么一支军队,就好好利用我们步兵的优势!”蒙恬仔细看着地图,目光专注。

  “哥,你放心,我在朝里会接应你!”蒙毅淡淡一笑。蒙毅很讨嬴政喜欢,现在蒙氏两兄弟一文一武已经隐成年轻官员中最有潜质的人。

  “蒙毅,不管怎么说,终于等到这天了!我要尽全力试试,为她做些什么!一直以来,长子、忠臣这些枷锁把我压得死死的。我空有一腔爱意却毫无担当,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是男人,我不能只让女人挡在我身前!”

  “哥,你怎么会没有担当?忍是大丈夫最痛最难熬的一关,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我很佩服你!”蒙毅紧紧握住蒙恬的手。

  “蒙毅,你又何尝不是!”蒙恬心下感慨,看着蒙毅忧伤的目光,心头抽痛。

  “呵呵,我是滑头,不像你,死心眼!空放着娇妻美妾!好了,我可要回房看我的宝贝女儿了!”蒙毅掩饰地一笑,缓缓步出书房。蒙恬看着弟弟寂寥的身影,轻声叹了口气。

  夏夜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荷花的味道,蒙毅缓缓坐到荷塘边的石头上,心中茫然若失。“阿犁!”蒙毅觉得波光刺痛了自己的眼睛,那个美丽的身影仿佛一如往日,正隔着荷塘向自己绽放最明媚的笑容。“阿犁,对你而言,我只是你童年的一个玩伴,但是在我心里,你是不可取代的。永远,永远不能取代!”

  “母亲,你这样会遭天谴的!神明都看着我们!”岗萨气得脸色煞白,恶狠狠地盯着呼衍。

  “住嘴,你小孩子家不许胡说!”呼衍听得帐外巫师的鼓声,拦着帐门不让岗萨出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样只会引起仇恨!姐姐根本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要烧死她!”岗萨的眼圈红了,却挣脱不了左贤王的钳制,“放手,你们放手!我要去救她!”

  “她是我匈奴保护神的祭品,她的美丽足以让诸神保护匈奴!”左贤王双眸阴狠。匈奴决定向大月氏开战,根据惯例,他们要向诸神献祭。呼衍向头曼进言,让阿犁献祭一方面可表达匈奴不与大月氏和谈的决心,另一方面阿犁是匈奴第一美人,这个祭品代表了匈奴对众神的诚心。

  “你们这样做会受到天谴!”岗萨眼泪直流,听到帐外的鼓声变了,“姐姐!姐姐,快逃!”

  阿犁穿着匈奴公主的礼服,淡定地看着从头曼之下众人对自己的跪拜。阿犁没有看身边那些带着面具,如鬼神附体一般动作癫狂的巫师,她静静地望向山的南面,那里盛开着各种美丽的花,那里有自己牵挂的人。

  “请公主进入祭坛!”一队侍卫看似保护阿犁,实则逼迫阿犁走入修筑在山岩中的祭坛,那里正中摆着一大把木柴和干草。

  “阿犁啊,我会每天向你祷告,祈求你带给匈奴好运!”头曼看着盛装之下分外耀眼的阿犁,心底有说不清的情绪在挣扎。右贤王叹了口气,他无法挽救阿犁,左贤王和呼衍的势力太大了!现在连冒顿都被迫离开,他一个不得宠的贵族又能如何。

  阿犁的眼神中有些讥诮,看着自己的父亲没有作声。“公主,您有什么话想留下?”须卜士挨近阿犁。阿犁一愣,看着须卜士悲痛的脸,脑子一片混乱,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告诉哥哥,我走得并不痛苦!”阿犁抬起头,湛蓝的天空浮云悠悠,这样宁静的夏日,自己曾经依偎在蒙恬身边——蒙恬看书,自己偷懒睡觉。“不痛苦,我很幸福!”这样的夏日,嬴政曾经陪着自己在兰池宫徜徉,布满青苔的石阶上留下过两人轻快的脚步。阿犁的心突然一阵抽痛,她不自觉捂住胸口,手腕上的银铃配着那耀眼的红珊瑚,刺痛了须卜士的眼睛。

  “公主!”须卜士眼睁睁看着祭祀拽着阿犁走向山崖,那红色的身影在狰狞的山石中显得如此瘦弱,却风华绝代。“我一定会给您报仇!冒顿会回来,会让伤害您的人付出代价!”须卜士没有回头看头曼,他怕自己会掩饰不了心中的恨意。

  “给公主戴面具!祭神!”众人仰头望着山崖,看不真切。听得大祭祀的长啸,所有的巫师都更加快速地舞动起来。戴着面具的阿犁被人绑上了木桩,山风拂动阿犁的红色长裙,匈奴大旗迎风招展,上面的图腾看着分外狰狞。

  “点火!”大祭祀拿起火把点燃了阿犁脚下的木柴,顿时火苗高蹿,整个山崖被一片火光和浓烟笼罩。所有的祭祀、巫师以及贵族都朝着那圣火匍匐跪拜。

  “公主!”须卜士的眼泪缓缓滴入草地,阿犁没有哭叫,她的平静却让须卜士更加伤心。“我不该迎回您!我不该!”须卜士的拳头砸向草地,悔恨交加。呼衍在帐内偷眼看祭坛上阿犁的身影,从今日起,自己仍然是漠北第一美女,自己的儿子将毫无悬念地登上单于之位。但是呼衍的心头不知不觉压上一块巨石,阿犁临行前淡然的目光居然让呼衍不寒而栗。那是祭祀形容过的——神的目光!

  “太子,我们快逃!您父亲发兵了!”冒顿他们连日赶路已经接近了大月氏王廷,冒顿斜倚在帐篷里,看着塔斯惊惶失措的面孔皱起眉头。“慌什么!好好说!”

  “须卜士派人偷偷传了消息,头曼单于已经发兵攻打大月氏!”塔斯看了看冒顿的脸色,决定隐藏另外一个消息,一个足以让冒顿发狂的消息。

  “他居然想置我于死地!”冒顿脸色大变,猛地站起来披上衣服,“等什么,还怕大月氏的刽子手来得不够快吗?”

  “别让匈奴太子跑了!”帐篷外火光隐隐,听得纷乱的脚步声。冒顿一把捂住塔斯的嘴,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势,努力回忆整个营帐的布局。“往这里走!”冒顿一刀割开帐篷的左侧,快速往马厩跑去。

  “别让冒顿跑了!娘的,匈奴人都不是好东西!”大月氏的士兵听到马的嘶鸣,开始怒骂起来。

  “塔斯,快跑!”冒顿来不及辨认自己的马,抢了一匹马就走,顺带一脚踹开马厩的门,几鞭子下去,里面的马顿时往营地各个方向狂奔起来。

  “弓箭手!”身后响起箭声,冒顿没有往回看,一个劲策动身下的骏马。“太子,他们好多人!”塔斯的声音在发抖。“废物,不许往后看!”冒顿憋着一股怒火,拼命往来时的路狂奔。头曼,你给我等着,你是最残忍的父亲!冒顿狠狠一鞭子抽向身下的战马,心中的怒火几乎烧干了他。身后的大月氏兵马继续叫骂,羽箭在身边“嗖嗖”地擦过。“阿犁,哥哥没那么容易死,哥哥要来保护你!”冒顿想起阿犁的笑容,脖子上的铃铛紧紧压在胸口。“阿犁,哥哥一定会回来!”

  “冒顿!”须卜士一把扶下已经胡子拉碴、狼狈不堪的冒顿,右贤王的兵马立即护住冒顿往后面退去。

  “喝水!”须卜士见冒顿已经困乏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赶紧给他递上羊皮水袋。冒顿一把抓过,猛地灌下几大口。冒顿连续不停地逃了四天,终于看到了匈奴营帐,现在他简直是站着都能睡过去。

  “阿犁呢!”冒顿擦擦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阿犁。须卜士一惊,塔斯已经虚脱了,趴在地上朝他摇摇头。“公主,公主很好!”须卜士不敢看冒顿的眼睛,扭头看向碧绿的草地,上面摇曳的红花让须卜士的眼睛一阵发酸。

  “须卜士?”冒顿眯起眼睛,他们一起长大,彼此间即使是一个小动作都能暴露心境。“公主在王廷,挺好的!”须卜士咬紧牙关,阿犁飘逸的红裙让他伤心欲裂。如此美丽善良的公主居然被自己的家人活活烧死在祭台之上,这是须卜士见到的最残忍的一幕。“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说谎!”冒顿的声音冷冷的,看得周围的士兵心底一阵发寒。“冒顿!”右贤王飞快地向冒顿驰来,看到他安然无恙总算放了心,“他娘的,头曼简直疯了,不单向大月氏开战,烧死阿犁,还想害死你。他还算人吗?这不是往死里整咱们大匈奴吗?”“你说什么?”冒顿的胸口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他一把拉住右贤王,浑身发抖。右贤王看了看须卜士的脸色:“你们没告诉他?”“什么?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阿犁,阿犁怎么了?”冒顿几乎急疯了,看着众人闪烁的目光忧心如焚。

  “冒顿,你先别急,慢慢听我说。单于为了表达绝对不会与大月氏和谈的决心,活活烧死了大月氏王妃,也就是你的妹妹撑犁。撑犁公主已经成了诸神的祭品献祭了!”右贤王叹了口气,阿犁上祭台那天的仙姿萦绕在他的心间,让他也觉得异常可惜。

  “你说什么?”冒顿一下子陷入一片黑暗,他的双眸闪动着危险的光芒,他几乎撕烂了右贤王的襟口。“冒顿,你别这样!当时谁都拦不住。我试过了,但是左贤王的军队包围了整个王廷,我无能为力!”右贤王看着冒顿的脸色大急。“不会的,阿犁不会死!她会等我!”冒顿突然想上马。“冒顿,你冷静点!撑犁公主已经死了,无论你多么伤心她都不会活过来了!”须卜士大惊,一把拽住冒顿。冒顿到底多日未进食,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你现在赶过去想干什么?触怒单于?这样除了送上你一条命还能干什么?”须卜士死死按住冒顿。“你放开我,我要去看阿犁!你放手!”冒顿简直是在嚎叫,那悲怆的声音让久经战场的右贤王都眼眶一片湿润。

  “冒顿!你现在必须冷静!你要留着这条命,你要登上匈奴单于之位,你要报仇!公主临走的时候让我告诉你,她走得很安详,她不希望你难过!”须卜士的眼泪滴到冒顿脸上,冒顿愣愣地看着须卜士的眼泪,心底空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东西能够填上。

  “阿犁!”冒顿把头埋进草地,再也闻不到阿犁身上的那股幽香了。“冒顿,别太难过了,要打仗了,我们都要拼命活下去!活得长的人才有机会!”右贤王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冒顿的肩膀。

  “这是公主的遗物!”须卜士双手颤抖,拿出他从祭坛偷偷捡回的银铃和珊瑚。银铃镯子被烧得裂了一个口,上面的四个铃铛已经变形。红色的珊瑚四散在焦红的土地四周,须卜士在黑夜中也只能找到三五颗。

  “阿犁!”冒顿紧紧握住银铃,真实的心痛袭来。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银铃上顿时增添了几抹妖异的红色。“冒顿!”一片惊呼声传来,右贤王赶紧帮着须卜士扶住冒顿,叫嚷着让人给冒顿揉胸口、拍背。“冒顿,公主当日真的很镇定,她一定已经成了神,你能安然无恙一定是她在保佑你!”

  须卜士紧紧握住冒顿的手臂,“你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要让他们痛苦千倍百倍!”须卜士附耳道。冒顿没有吭气,手中的银铃和珊瑚几乎戳穿他的手掌。你们给我等着,我会把你们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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