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闯王李自成兵围北京,大明江山岌岌可危,崇祯皇帝虽知大势已去,终不肯束手待毙,依仗北京城高壕深,坚守不出,以待救援。
闯王义军攻城不克,损失惨重,军师宋献策献计,让闯王设法动摇崇祯坚守孤城的决心。他附在闯王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闯王听了连连点头。
第二天,宋献策乔装扮成一测字老先生,混入北京城内,在皇宫附近,摆下测字摊,一幅白布招牌迎风摇摆,上书:“鬼谷为师,管格是友。”
原来宋献策深知崇祯皇帝素信天命,平常喜欢招些江湖术士进宫相面、卜卦。每日早起,必在乾清宫中虔诚拜天,然后上朝。洛阳失守,崇祯叔父被杀,使崇祯感到“上天弃我,剪灭大明”的“预兆”。宋献策此行,就是要使崇祯承认,这种“预兆”已经成为无可挽回的事实。
再说崇祯皇帝自闯王兵临城下后,终日寝食不安。这日,带上贴心太监王德化,青衣小帽,溜出皇宫:一来想了解一下民心,二来想了解一下真实军情。
看到宋献策测字摊上的招牌,崇祯皇帝停住了步子,心想,平日召进宫来的江湖术士,怕我治罪,尽说些阿谀奉承之词,什么“援兵将至,闯贼气数将尽”。今日这测字先生,不明我的身份,想来不敢欺我,我何不测上一字。想着,便与王德化嘀咕两句,朝测字摊边的长条凳坐了下去。
王德化将身凑近宋献策轻声说道:“先生,我家主人想测一字。”
宋献策抬头一看,见王德化年近四十,却脸白无须,且声细如女子,知其为太监,再看看坐在一旁的崇祯,心里已明白八九分,即刻笑脸相迎问道:“不知客官欲测何事?”
王德化赶忙答道:“我家主人欲测国事。”
宋献策闻言,心中暗喜,顺手拿起桌上的毛笔递到王德化面前说:“需测何字,请客官动笔。”
王德化随手朝招牌一指说:“就测那‘管辂是友’的‘友’字吧。”
宋献策把那“友”字端端正正地写好,左手捧着字,右手拈着须,思索片刻道:“客官若问他事,尚可另当别论;若问国事,恐有些不妙。你看‘友’字这一撇,遮去上部,则成‘反’字,倘照字形而解,恐怕是‘反’要出头。”
崇祯一听,面色骤变,王德化更是惊得非同小可,赶忙摇手道:“错了,错了,不是这个‘友’字。”
宋献策听罢,慢条斯理地问道:“客官莫非测的是有无之‘有’字?”
王德化看了看崇祯的脸色,连连点头答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有’字。”
宋献策随即在纸上写下一个“有”字,端详再三,沉吟不语,只是不住摇头。王德化赶忙催促道:“先生快测,莫要耽搁了我们的工夫。”
宋献策站起来,将身凑近崇祯与王德化,轻声说道:“若是这个‘有’字,恐怕更为不祥。你们看这个‘有’字,上部是‘大’字缺一捺,下部是‘明’字少半边,分明是说,大明江山已去一半。”
那王德化一听,只吓得冷汗直冒,连连叫道:“不不不!不是这个‘有’字,不是这个‘有’字!”
说着,抓起桌上的毛笔,可是,不等他落笔,崇祯拍案而起,劈手夺过王德化手中的笔,恶狠狠地骂道:“不中用的奴才!”一边骂着,随手在身边的纸上写下一个申酉戌亥的“酉”字,往宋献策面前一推。那宋献策不慌不忙将字接过来,凝神沉思,时而愁眉紧锁,倒抽冷气;时而急搓双手,连连顿足。急得崇祯坐立不安,不断催促。宋献策却无动于衷,两眼低垂,默不一语。
崇祯着急地问道:“先生因何一言不发?”
宋献策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此字太恶,在下不便多言。”
崇祯听罢,心里一凉,仍然硬着头皮道:“测字之人,只求实言,先生不必隐讳。”
宋献策见催促得紧,感觉“火候”已到,便假装神秘地说道:“此话说与客官,切莫外传,看来大明江山,亡在旦夕,万岁爷获罪于天,无所祷也。你看这‘酉’字,乃居‘尊’字之中,上无头,下缺足,分明暗示,至尊者将无头无足矣。”
崇祯不听则罢,一听此话,只觉得头昏目眩,腿脚发软,若非王德化在一旁搀扶,早已瘫倒在地。两人再也无心去了解民心军情,一路长吁短叹回宫。崇祯皇帝大概是怕闯王真会将他千刀万剐,第二天,便带着王德化,在煤山自缢身死了。
守卫北京城的官军,听说皇帝已死,顷刻树倒猢狲散,北京城不攻自破,闯王义军也就顺利地开进了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