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曾经说过:“在美国历史和人类历史上,林肯必将与华盛顿齐名。”其实,这两位美国伟人有着非常不同的性格。如果说华盛顿的标记是他的高尚品德的话,那么,林肯的标记就是他那无与伦比的人道主义精神。
林肯的祖先是第一批到新英格兰的移民,林肯本人生于1809年2月12日。他父亲是肯塔基哈丁县的一位普通农民,家境十分贫寒。亚伯拉罕从小就学会做日常零活,如送信传话、提水、搬运、劈柴、清扫炉灰。他还得在种着成行豆子、洋葱、玉米和土豆的地里锄草,尝到手上磨出水泡的滋味。
亚伯拉罕·林肯
当他不需要干活时,每天步行4英里到学校上学,其实那根本算不上是学校,它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圆木小屋。林肯的第一位老师是位天主教徒,第二位老师曾当过小酒店的老板。他在那里学会了26个英文字母和10个阿拉伯字码。在冬天,小林肯在上学时带一个烤热的白薯,在路上当作手炉护手,到学校后又当作午餐。由于没有笔和纸,他常常在家中用木炭在木板上练习写字,或用木棍在沙地和雪地上写字,倒也写得津津有味。
1816年,林肯全家迁往印第安纳州开荒。1818年,他妈妈病逝。同年12月,他爸爸娶了一位继室。继母还带来了3个孩子,他们姓约翰斯顿。
11岁时,小林肯又有机会上学了,他回忆说:“那里也有所谓学校,但对教师从来不提什么条件,只要会读、会写、会算就行了。”他后来还说,他“全部上学的时间加在一起还不到一年”。
林肯立刻成了一位书迷。他的表弟汉克斯说,“阿贝12岁以后,我从未见到他不随身携带书本。他把书塞在衬衫里,把玉米饼装满裤袋,就耕地去了。晌午时他坐在树荫底下边读边吃。晚上回家,他把椅子往烟囱边一放,背靠着墙就读起书来。”
18岁时,林肯已学会造船。有一位农场主金特里先生,要林肯造一条木船,然后叫自己的儿子和林肯用木船把农产品运往新奥尔良。这是林肯第一次外出闯世界。到新奥尔良后,他们将货物和平底船卖掉,闲逛了几天,大开了眼界。回家后,林肯就在金特里的店内帮工。
1830年,家中又发生了一起大事,他父亲决定再次搬家,这次的目的地是伊利诺伊州,而林肯也从此成了伊利诺伊州人。
由于林肯已经成年,他决心独立生活,所以独自到纽萨勒姆谋生,在那里当了店员。
1832年4月,政府在纽萨勒姆招募志愿兵,对付印第安人的所谓侵入。林肯报了名,当了连长,一共打了80天的仗,活捉了对方的首领“黑鹰”。林肯在这次战争中得到了95元薪饷。
战后,林肯仍充任店员、邮务员、测量员,并做零活,包括劈栅栏木条。
1834年8月,林肯参加了散加芒县的议员选举,得票数占第二位。这样,25岁的林肯就初步走进了政治舞台。他住在“黑鹰战争”中的上级军官斯图尔特家中,在后者影响下,林肯加深了对法律的兴趣,阅读了大量的法律书籍。
斯图尔特的家成了辉格党的会晤中心,林肯当然也成了辉格党人。1836年6月,林肯再次竞选,成为散加芒县得票最多的人。同年9月,他参加了律师考试,获得了执行律师事务的许可证,从而走上了律师的道路。
林肯决定到斯普林菲尔德开业。但他在那里并无亲友,到达之日,十分狼狈。他在齐舒亚·斯皮德的百货店前勒住马,询问单人用的被褥多少钱一套,斯皮德要价17美元。林肯说,“价钱倒挺便宜,可我没有现钱。如果你肯让我赊账到圣诞节,我又能在这里顺利开业当律师的话,到时我一定如数偿还。万一我倒运,那就只好一辈子欠你的账了。”斯皮德后来说:“他那忧伤凄怆的语调不禁使我对他产生了深切的同情。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忧郁的面容。”斯皮德慷慨地叫林肯和他合睡商店楼上的一张大双人床。他们之间从此结下了终生不渝的友谊。
不管在失意时也好,在得意时也好,林肯在对待人的态度上,始终是忠厚诚实的,很难在当时的美国社会中找到像他这样的君子。
从小处说,他与他的继母就相处得很好,他常常认为他的成就有一部分是受了他继母的身教。
当林肯得意后,有一次,他的异父异母弟兄约翰斯顿向他借钱,林肯回了这样一封信:
你要我借给你80美元,我认为现在最好还是不借给你。过去我屡次给你微小的帮助的时候,你总是对我说,现在我们可以很好地生活下去了。可是过不了多久,你就又陷入了同样的困境。这只因为你有缺点。自从我认识你以来,我不相信你有哪一天曾经好好干过一整天活。
你现在需要钱,我建议你全力以赴为一个愿意出钱雇你干活的人去干活。为了使你的劳动获得相当好的报酬。我答应你,从现在起,你劳动每得一元,我就另外再给你一元。这样,如果你每月做工挣10美元,从我这儿你就可以再得到10美元。
“你说我如果肯借钱给你,你愿意把你的土地转让给我,如果还不了我的钱,就放弃土地所有权。胡说!如果你目前有了土地还不能以此为生,没有土地又如何能生活下去?你一向待我很好,我也不愿亏待你。你只要听从我的劝告。就会发现它对你的价值比80美元的80倍还要高。”
这封信充分体现了林肯对待命运的精神:自助然后天助。当然,林肯对社会也是同样抱有宏观的仁慈。他写道:
社会平等将战胜社会不平等,无论是英国贵族式的不平等,还是国内奴隶式的不平等。南部人扬言他们的奴隶的日子过得比我们这里的雇工好。他们说这话是多么无知啊。我们没有永久的雇工阶级。25年前我自己也是一个雇工。昨天的雇工今天在为自己的利益工作,明天还会雇用别人为他工作。进步,即改善条件,是平等社会的规律。劳动是人类的共同负担,有些人想把他们的一份负担转嫁到别人肩上,这就成了人类沉重而持久的该诅咒的事。
自由劳动有鼓舞人心的希望,十足的奴隶制没有希望。一个奴隶,你不能用鞭子强迫他一天割75磅麻,但是,如果派他割100磅,并答应超额部分完全给他,他就会割150磅。你用希望代替了棍棒。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你可能没有意识到,你已经部分放弃了奴隶制度而采取自由劳动制度了。
1846年,林肯作为辉格党的候选人参加了联邦众议员的竞选,他的对手为民主党的卡特赖,是一名牧师,他攻击林肯不承认耶稣是神,想以此破坏林肯的声誉。
有一次,卡特赖主持了一个宗教集会,林肯也参加了。卡特赖在宣道的中间突然说:“一切愿意把心献给上帝和想进天堂的人,请站起来。”许多人站了起来。稍隔几分钟,卡特赖又说:“一切不愿下地狱的人请站起来。”这一次,全体男女都站了起来,只有林肯坐在那里不动。卡特赖自以为得意,马上说:“我看到除一个人以外,你们所有的人都表示不愿意下地狱。唯一的例外是林肯先生。林肯先生,我可以问问你吗?你想到哪里去呢?”林肯慢慢地站了起来说:“我是以一个恭顺听众的身份来这儿的,没料到卡特赖先生竟单独点了我的名。我并不感到我必须像其他人一样来回答问题。既然卡特赖先生直截了当地要问我想到哪里去,我愿用同样坦率的话回答,我要到国会去。”
投票结果,林肯以6340票对4829票获胜。当然,辉格党曾为林肯筹200美元供竞选之用。林肯最后退回了199.25美元。原来林肯在乡间竞选时必下地帮老乡耕作或劈柴,以换取派饭。有一天下雨,他未出工,花了0.75美元买饭吃了。
他在众议员生涯中(他只当了一届)最突出的一件事就是反对美墨战争。他说:“总统发动对墨西哥的战争是没有必要和违反宪法的。”他抨击当时的总统波尔克:“他发动了战争,不断向前扫荡,原来估计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使墨西哥屈服,但现在算盘落空,惶惶然不知所以。他最近的咨文中关于战争的整个部分,多么像发烧病人的梦中呓语!”
正因为林肯是如此咒骂总统的,所以日后当他自己当上总统后,也能非常宽宏大量地忍受别人对他的咒骂。这大概是美国民主中的一个很大的特点。
林肯的反战言论引起了好些人的不满,所以他未能连选连任。他届满后又重回斯普林菲尔德当律师。林肯最感兴趣的是律师业务。他在当总统后曾对妻子说,他一旦卸任,还要回斯普林菲尔德当律师。
律师当然要讲法。林肯政治学的中心思想就是法治,他有如下一段十分明确的论断:
让每一个美国人,每一个热爱自由的人,每一个希望子孙后代平安顺遂的人以独立战争的鲜血起誓,绝不丝毫违犯国家的法律,也绝不容许别人违犯法律。就像1776年的爱国者用实际行动支持《独立宣言》一样,每一个美国人也都要以他的生命、财产和名誉保证支持宪法和法律——每一个人都要记住,违犯法律就是践踏他的前辈的鲜血,就是撕碎他自己和他子女的自由宪章。让每一个美国母亲对在她膝上牙牙学语的婴儿灌输对法律的尊重;让法律在小学、中学和大学讲授;让它写进识字课本、缀字课本和历史;让它在布道坛布讲,在立法机关宣布,在法院执行。总之,让它成为国家的政治信仰,让男女老少,富人穷人,各种语言、肤色和条件的人不断地在法律的祭坛上献身。
一旦这种心理状态普及全国,或者哪怕只要非常广泛地在国内流行,一切暗中破坏国民自由的举动就会失败,一切企图就会枉费心机。
没有一种冤案是适宜于用私刑来纠正的。任何一件可能发生的事,例如宣传废奴主义,都必然符合两种情形中的一种——那就是,要么事情本身是对的,应该由全部法律和全体好公民来保护,要么事情本身是错的,因而必须由法令来禁止;而无论在哪一种情形下,由私刑来插手都是不必要的、不正当的和不可原谅的。
林肯作为律师,以诚实为本,拒绝为缺德的事件辩护。他曾给一位想当律师的朋友写过这样一封信:
有一种含糊的流行看法,好像律师必定是不老实的。我说含糊,是因为当我们考虑人们在多大程度上对律师给予信任和荣誉时,他们对不老实的印象未必会非常鲜明深刻。然而这种印象却是常有的,几乎普遍存在。选择法律作职业的年轻人绝不可屈服于这种流行的看法,无论如何要决心做诚实的人;如果你自己觉得不能成为一个诚实的律师,那不作律师也一定要做个诚实的人。如果你在选择这个职业的时候,预先就同意做一个恶棍,那你还是宁可另外选择一个职业为好。
19世纪50年代初,辉格党逐渐近乎名存实亡。有两个新兴的党起来替代,一是共和党,另一个是无所知党。后者实际上是一个盎格鲁撒克逊的排外主义党。当人们问其党员的主张时,答案往往是“我不知道”。因此,人们把它叫作无所知党。林肯是一名纯盎格鲁种,该党有人想拉林肯入党,林肯作了如下的声明:“我不是一个无所知党人,这是肯定无疑的。我怎能是呢?一个憎恶压迫黑人的人,怎么能去赞同白人中那些人的意见呢?在我看来,我们退化的速度是相当快的。作为一个国家,我们是从宣布‘一切人生来平等’开始建国的。我们现在实际上把它读成‘一切人生来平等,但黑人除外’。若无所知党掌权,它就会变成‘一切人生来平等,但黑人以及外国出生者和天主教徒除外’。如果真的到了这种地步,我宁可移居到某个并不自诩为热爱自由的国家去——比如,到俄国去,在那里专制政权可以赤裸裸地横行肆虐,而无须掺杂卑劣的伪善成分。”
林肯终于选择了共和党。今天的共和党把林肯尊为创始人,多少有点勉强,因为实际的创始者是纽约州的一些人。
1860年,共和党决定要推一位具有号召力的候选人,而林肯乃得以中选。
当时,全国最突出的问题是黑奴问题。林肯在奴隶制问题上的声明获得了广大民众的支持。他的立场主要包括以下三点:1.他一贯认为奴隶制是错误的,不道德的;2.他主张人人生而平等,但并不主张黑人与白人在一切领域内的平等;3.他并不要求在蓄奴州解放黑奴,他只要求不能让奴隶制扩展到未来的新州中去。
1858年,伊利诺伊州的共和党人推选林肯为参议员候选人,以对抗在职而届满的民主党候选人斯蒂芬·道格拉斯。就当时的声望而讲,道格拉斯要大大地压倒林肯。但林肯毫无所惧,他与道格拉斯展开了一系列的辩论。
他说:“我们认为奴隶制是道德上一个极大的错误,尽管这并不意味着有权在它存在的地方触动它,但希望在我们的选票所能及的各州把它当作一个错误对待。我们认为,由于对我们自己尊重,对后代和创造我们的上帝负责,需要我们在我们的选票所能及的地方纠正这个错误。我们认为那种性质的劳动会损害自由白人——总之,我们认为奴隶制是道德上、社会上和政治上的一个祸害,之所以还要忍耐,仅仅是因为它的实际存在使得我们必须对它忍耐,越出这个范围就必须把它当作错误对待。”
在1858年竞选中,林肯虽然败于道格拉斯,但他的名声由此大震。在1860年总统选举中,一方面由于林肯本人的威望,一方面由于民主党内部的分裂,林肯终于当选了总统。选举的结果如下:
共和党的林肯:1866452票;
北方民主党的道格拉斯:1376957票;
南方民主党的布雷金里季:849781票。
林肯当选的消息传出后,南方的6个州于1861年2月4日在亚拉巴马州的蒙哥马利宣布成立美利坚邦联政府,选密西西比州的杰斐逊·戴维斯为总统,佐治亚州的亚历山大·斯蒂文斯为副总统。不久,6个州又扩展到11个州,并迁都于弗吉尼亚州的里士满。
3月4日,林肯在华盛顿发表了他的就职演说,对南北和解作了最后一次呼吁。他说:
从宪法和法律上看来,联邦是不容分裂的;按照宪法本身明确赋予我的职责,我将竭尽全力确保联邦法律在各州都得以忠实执行……我深信这将不会被视为一种恐吓,而只会被看成是要实现联邦的公开宣布的目标:联邦将依据宪法捍卫和维护它自己。实现这个目标无须流血或使用暴力;除非有人把它强加于联邦政权,否则绝不会发生流血或暴力行为。
南方政府没有理睬林肯的呼吁,4月12日,南方军队向萨姆特堡垒发动了炮轰,于是,一场长达4年多的血战就此开始了。
林肯的应战,在当初讲,其动机绝不是要解放黑奴,而仅仅是要保卫联邦。他在1862年致《纽约论坛报》主笔格里莱的信中十分明确地阐明了他自己的立场。他说:“我要拯救联邦。我要在宪法指引下通过最简捷的途径去拯救联邦。政府的权力恢复得越快,联邦就越接近于‘原来那个联邦’。如果有人认为除非能同时拯救奴隶制否则他们就不愿去拯救联邦,对这种人我是不赞成的。如果有些人认为除非能同时摧毁奴隶制否则他们就不愿去拯救联邦,这种人我也是不赞成的。我在这场斗争中的最高目标是拯救联邦,而既不是保全奴隶制,也不是摧毁奴隶制。如果我能拯救联邦而不解放任何一个奴隶,我愿意这样做;如果为了拯救联邦需要解放所有的奴隶,我愿意这样做:如果为了拯救联邦需要解放一部分奴隶而保留另一部分,我也愿意这样做。我在奴隶制和黑人问题上做了些事情是因为我相信那将有助于拯救联邦;有些事我所以克制不做,是因为我认为那将无助于拯救联邦。如果我认为我做的事情对联邦的事业不利,我就尽量少做,如果我认为我做的事情对联邦的事业有利,我就尽量多做。我一旦发现错误,就努力克服,一旦发现某些新的观点是正确的,就立即采纳。”
直到1863年1月1日,出于军事的需要,林肯终于颁发了举世闻名的解放宣言,宣布叛乱州内的一切黑人都成为自由人。
在战争的最初两年多内,北方处于非常被动的地位,其主要的原因是北方将领的才能和指挥比不上南方的将领。按照宪法,林肯是全军的总司令,但在实际战场上则另有陆军司令和海军司令。林肯所依靠的第一位陆军司令是麦克莱伦将军,他稍有才能,但怯于拼刺刀。当时健在的马克思曾讽刺麦克莱伦将军有两大害怕,第一是怕打大败仗,第二是怕打大胜仗。他曾在攻近南方首都里士满时,突然胆怯止步,给敌人以喘息之机,发动突然袭击,大败北军。
但更可恶的是,此人骄傲自满,把林肯看作乡下佬,根本不听林肯指挥。
1861年11月的一个夜晚,林肯、国务卿西华德和林肯的年轻秘书约翰·海来到麦克莱伦寓所。仆人说,将军参加一个婚礼去了,很快就会回来。海在日记中写道:“我们进屋等了约一个小时,麦克莱伦回来了。门房告诉他总统在客厅等他,但他走过总统和国务卿待的那个房间门口径直上楼去了。他们又等了约半个小时,再次派仆人去告诉将军,他们仍等着,但得到的却是冷冰冰的回话,说将军已上床睡觉了。”
海写道:“回家后,我对总统谈到这件事,但他似乎并不在意。他说,特别是在这时候最好不要去计较繁文缛节和个人尊严。”在另一天,总统又说:“只要麦克莱伦能为我们赢得胜利,我情愿为他牵马。”
但麦克莱伦并未给林肯带来胜仗,林肯忍无可忍,乃于1862年11月5日发表了撤职令:“兹命令解除麦克莱伦少将波托马克军团司令的职务,由伯恩赛德少将接任该军团司令。”
不久,伯恩赛德证明也不能胜任,于是又换上胡克少将,结果仍然不行,又换上米德少将,这已是1863年。是年7月,南方统帅罗伯特·李将军进军宾夕法尼亚,米德在葛底斯堡抵住南军,打了一场大仗,双方死伤惨重,李不得不宣布撤退。林肯令米德追击,但米德胆怯,不敢尾追,李乃得保存实力而退。
次日,林肯儿子罗伯特看到父亲伏在办公桌上暗泣。他问道:“爸爸,发生了什么事?”林肯说:“米德将军放走了李将军,我们将为此多死10万人。”
最后,林肯才找到了一位他真正需要的将军,那就是在西部取得维克斯堡大胜仗的格兰特少将。林肯把他召到华盛顿,并加封他为中将。
但有人控告格兰特有酗酒毛病。一个由纽约教会人士组成的代表团晋京谒见林肯,他们向林肯申诉述格兰特是酒鬼,不应委以重任。林肯耐心地听完了他们的话,然后问道:“请问你们知道不知道格兰特将军喝的酒是什么牌子?”他们说:“不知道。”林肯说:“很遗憾,如果你们能告诉我是什么牌子,我将购置这种酒,分发给各战场司令,以便让他们喝了可以打胜仗。”其幽默如此。
林肯的幽默往往充满人性。人们曾把他称为“赦免人的人”。因为军队中开小差的人很多,当地司令往往判以死刑,而罪人家属就去向林肯求情,并十之八九获得林肯的赦免。手下将军们对此很不满,林肯回答说:“如果我错误地赦免一个人,这诚然是不好的,但我毕竟可以重新把这个人召来,补上一枪。相反的,如果我错误地枪毙一个人,我就没有办法补救。”
林肯为了接近群众,一般每周有一个下午专门接见群众。有一次,来了一个年轻的姑娘,她要求林肯签一张通行证让她去南方探亲。林肯说:“好,你回去劝劝你的家人和朋友,叫他们尽快放下武器。”然而那位姑娘却说:“我回去的目的是要鼓励他们英勇作战,绝不可气馁。”林肯大为不悦,姑娘接着说:“学校的老师教导我们要学诚实的林肯,任何时候都不要说谎,所以我不说假话。”林肯转怒为喜,立刻签发了一张通行证,并写上:“请予放行,因为她是一位诚实的姑娘。”
自从格兰特担任司令后,北方军事大有起色,可以说胜利在望。1864年11月,林肯获得连选连任。1865年3月4日,他在华盛顿发表了第二个就职演说:
4年前我就任总统时,人人忧心忡忡,全部思想都集中在一场迫在眉睫的内战上。人人都害怕这场内战,人人都设法避免这场内战。当时我在这里作就职演说时,竭力想不经过战争来拯救联邦,叛乱分子却在城里力图不经过战争来毁灭联邦——力图通过谈判使联邦解体,人心涣散。双方都想避免战争。但其中的一方宁愿开战也不愿让国家生存下去,而另一方则宁愿应战也不愿让国家灭亡。于是战争就爆发了。
双方都没有预料到战争竟会达到目前这样大的规模,持续这么长的时间。双方也都没有期望冲突的根源会随着冲突的停止而消除,或甚至在冲突本身停止之前就会消除。双方都寻求比较容易的胜利,胜利的效果不那么重要和惊人。双方都念同一本《圣经》,向同一个上帝祈祷,每一方都祈求上帝帮助自己反对另一方。双方的祈祷不可能都得到满足,任何一方的祈祷都没有充分满足。
我们应对任何人都不怀恶意,对一切人抱宽容态度;应坚持正义。因为上帝使我们懂得正义。让我们继续努力完成我们目前正在进行的事业,把国家的创伤包扎起来,关怀那些担负起战争重担的人,关怀他们的孤儿寡妇——凡是可以在我们中间、在同所有国家的关系方面带来和保持公正持久的和平的一切事情,我们都要去做。在格兰特的大包围战略下,南军司令李将军不得不于1865年4月9日挂出了白旗,历时4年多的血战乃告结束。在战争中共死了约60万人,南北约各占一半。
正在这全国欢庆的日子里,林肯于4月14日在福特戏院看戏时被人暗杀。林肯心中的善后和重建计划乃成泡影,为历史留下了一段遗憾。
林肯思想的根源是什么呢?很简单,是基督之爱。这种爱是与阶级无关的。有人说,自从阶级社会出现以来就没有了人类的爱,只有阶级的爱。但历史已经显示,这种说法根本经不起时间和实践的考验。
林肯实践的就是全民的爱。这是不争的事实。林肯极力反对任何报复。反对以恨对恨。
他在1865年第二次就职演说中说:“对任何人都不怀恶意,对一切人抱宽容态度。”请注意,这儿说的是任何人和一切人,这儿的“人”是不分敌我的,更不分什么阶级。当林肯被问到将如何处置杰弗逊·戴维斯(南方邦联的总统)时,他讲了如下的故事(讲故事是林肯的拿手好戏):“当我在印第安纳还是个小孩的时候,看到一个男孩用绳子牵着一头浣熊。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爸爸昨晚捉到六头熊。除了这个可怜的小家伙之外,都被他杀了,爸爸叫我把这头小熊看守住,我真怕爸爸回来时会把它也杀了。’我说:‘那你为什么不把它放走?’他说:‘要是我放走,爸爸会把我揍死的。但如果它自己跑掉,那就没有事了’。”林肯接着说:“如果戴维斯自己跑掉,那就什么事也没有。但是如果我们逮住了他,而我又把他放走,那么,‘爸爸会把我揍死的’。”
1865年4月14日,林肯被刺身亡。这时戴维斯正因战败而在逃亡途中,他听到林肯死亡的消息后,不但没有高兴,反而叹息道:“我们在敌人的宫廷中少了一位朋友。”林肯的死敌的这一句话,是对林肯的人道主义的最好评价。
黑人领袖弗里德里克·道格拉斯写道:“我永远不会忘记他慈祥的脸容、含着泪水的眼睛,还有他反对采取报复性措施时的颤抖的声音。他说:‘这种措施一开始实行,我就不知道如何收场。’”
林肯夫人曾说:“他从未参加过任何教派,但我仍然相信他天生是个笃信宗教的人。”朋友威廉·赫恩登写道:“没有一个人信仰天主——上帝——比林肯先生更强烈或更坚决。”
林肯曾说:“除了家庭的关系以外,人类之间的同情心这条最坚强的纽带应该把一切民族、一切语言和一切血统的全体劳动人民联合起来。当然这不应当导致对财产的宣战。财产是劳动的果实,是世界上一种具有积极意义的美好东西。”
林肯研究专家桑德堡评论林肯的现实功绩说:
数以千计的评论一致公认,林肯本身体现了两种成果——解放和联邦,林肯所领导的这两个事业使这场战争赢得了胜利。黑人被当作财产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鼓吹脱离联邦的州权论被扫进了垃圾堆,现在黑人可以从一个他们过着悲惨生活的地方迁移到另一个他们也同样要过悲惨生活的地方去——法律已允许他们迁移了。现在黑人读书已不再算是一种罪行,同样,教黑人读书也不再受到法律的制裁了。
现在,正如林肯曾保证过的那样,限制向西部移居的一整套桎梏和枷锁也都被粉碎了。许多自耕农由于政治上的争吵曾经受阻,现在可以前往了。联合太平洋铁路可以开始铺轨了,企图扼杀它的种种互相倾轧的现象已烟消云散。北部的工业、金融和运输业几乎能以一种爆炸性的力量,不受约束地突飞猛进了。这一切都应归功于这场战争。现在,这场战争还结出了一个丰硕的成果,合众国将屹立于世界强国之列。
在战争的浓烟和恶臭中,在战争的乐曲和美好的憧憬中,林肯也许比许多伟大英雄人物中的任何其他人都站得更高。这是许多人心里的想法。然而在林肯看来,伟大的英雄是人民。即使他千百遍地说他仅仅是人民的工具,那也不嫌多。还有一件事人们可能没有给以充分的估价:林肯是一名没有上完小学的自学者,但他的文采却得到了全世界人士的赞誉。桑德堡说:林肯以英语的力量和纯朴无华作为英语大师的地位是无可置疑的。法国研究院、爱默生、洛厄尔、英格索以及许多英美评论家都同意这点。在他那个世纪里,没有一个人阐述一个命题能比他更精确简洁。他那生动的表达方式、恰到好处的精彩比喻、给人启迪的诙谐隽语、对敌人不合逻辑的无情揭露,所有这些即使对一个学问高深的人来说也是值得注意的,而对于这位没有受过教育的荒野的儿子来说就更加了不起。
不用说,最脍炙人口而令全世界学龄儿童背诵不已的是他的《葛蒂斯堡演说》:
87年以前,我们的先辈们在这个大陆上创立了一个新国家,它孕育于自由之中,奉行一切人生来平等的原则。
现在我们正从事一场伟大的内战,以考验这个国家,或者说以考验任何一个孕育于自由和奉行上述原则的国家是否能够长久存在下去。
全世界将很少注意到、也不会长期地记起我们今天在这里所说的话,但全世界永远不会忘记勇士们在这里所做过的事。
毋宁说,倒是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应该在这里把自己奉献于勇士们已经如此崇高地向前推进但尚未完成的事业。倒是我们应该在这里把自己奉献于仍然留在我们面前的伟大任务,以便使我们从这些光荣的死者身上汲取更多的献身精神,来完成那种他们已经完全彻底为之献身的事业;以便使我们在这里下定最大的决心,不让这些死者白白牺牲;以便使国家在上帝福佑下得到自由的新生,并且使这个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永世长存。
林肯的自学中还有一段很有意思的故事,他在初任律师时口袋中总装着一本书,那就是欧几米德几何,他完全靠自学学通了平面几何,并在辩论中别开生面地运用平面几何推理议论生活小事一直到国家大事。
举例说:他的内心是反对奴隶制的,但个人的情感绝不能代替政策,他的政治主张是:保护联邦,不是要摧毁奴隶制度。他只想防止奴隶制向任何一个准州发展。于是他使用了如此的推论:“若是我看见一条毒蛇伏在路旁,我就要拿起棍子把它打死。但若是我看见一条毒蛇伏在我孩子床上,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我必须考虑我没有打死蛇反而伤了我孩子的可能性。若是我看见蛇在人家孩子的床上,问题更复杂了。但若有一张新床,有人在床上放一堆蛇,那我毫不迟疑,坚决要举起铁棍把它们消灭。”
此外,更有人认为林肯伟大之处在于他的人品,那就是超阶级的诚实。世界上似乎没有一个诚实的政治家,但无论如何,林肯是一个例外。他不但对自己人诚实,而且对敌人也诚实。林肯之所以为林肯者,即在此也。
黑人领袖道格拉斯说:“我得出一个结论:尽管亚伯拉罕·林肯集伟大、明智和雄辩于一身,他还是不会以伟大的亚伯拉罕、明智的亚伯拉罕或雄辩的亚伯拉罕传于后世,他将以诚实的亚伯拉罕传于后世。他将与华盛顿的名字并列地写在我们这个广阔世界的每一个地方而不至于贬低后者。”
林肯还有一句名言:
你可以在全部时间内欺蒙住部分的人;你也可以在部分时间内欺蒙住全部的人;但你不可能在全部时间内欺蒙住全部的人。
美国最受人尊敬的总统当然要推乔治·华盛顿和亚伯拉罕·林肯了,但尊敬与喜爱有别,尊敬较多地出于理智,而喜爱则较多地出于感情。因此,就喜爱而言,最受美国人喜爱的恐怕是西奥多·罗斯福。讨人喜爱需要魅力,在这一点上,能与西奥多相比的是约翰·肯尼迪,不幸的是,肯尼迪在任内被刺,没有能充分发挥其魅力。
西奥多·罗斯福,1903年1858年,西奥多·罗斯福出生于纽约的一个上层阶级家庭。从他的姓,就可以看出他的祖先是荷兰人,纽约最早是荷兰的殖民地,荷兰是一个著名的填海造地的民族,罗斯福家人也多少获得这种不怕艰苦、务求取胜的性格。
西奥多虽然出身豪富,但身体十分衰弱,因此,从小就开始了一场向老天爷夺取健康的斗争。在父亲指导下,西奥多从事了各种各样的体育活动,其中包括请日本老师教柔道(西奥多后来相当看得起日本人,可能与此事有一点关系)。因此,当他1876年入哈佛大学时,已成了一名身体结实的运动健将。罗斯福并没有进过什么正规的中小学,他的初级教育是由家庭教师教育完成的,这也可从侧面推断其家庭之富裕程度。
1880年6月30日,罗斯福从哈佛大学毕业,获学士学位,在同班177人中名列第21.1881年10月,借助他家族的威名以及靠他本人的活动,23岁的小青年,获选为纽约州第二十一选区的共和党州议员候选人。他的口号是廉洁政府(pure government),并接着以3490对1989票击败了民主党候选人。他共连选连任3次,也在这一时期,他出版了他的第一本著作《1812年的海军战役》。1886年,海军部曾下令每一艘美国军舰上必须置备该书。
罗斯福为什么要提廉洁政府?原来自内战结束以后的格兰特将军政府起,美国出现了两个极端,一方面是资本主义生产的空前大发展,另一方面则是政治和社会道德的空前腐败,这就是马克·吐温所诅咒的“镀金时代”。物极必反,针对这种情形,兴起了改革的要求,于是,由新闻记者带头,掀起了一个到处揭盖子的所谓“扒粪运动”。年轻、血气方刚的罗斯福自然不能不“揭竿而起”,要出来反一反臭名昭著的党老板制度。
罗斯福是靠共和党进议会的,而且他本人也一直宣称他是一名坚定的共和党人,但他又同时说他的政治主张是独立的,不受党派影响。这就使他陷入了一个政治上的“四不像”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