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阅读页

第十八章

  “狼在豁牙里喊三声,虎打森林里闯了。”

  1

  猛子和北柱出了村子,去掘双福的祖坟。

  夜灰蒙蒙的。月亮从山那边探过头来,像窥视寡妇夜尿的神汉一样诡秘。

  坟堆在月色中更像坟堆,半明,半暗,真成阴阳交汇处了。阴森味便从阴暗中溢出来了。猛子看到了被雷殛成半截的秃树,想起了树下据说成了精的血腥鬼,嗓门变干,心跳加快,便响响地咳嗽一声,恐惧因之而淡了。

  北柱在夜气中悠忽成一个影子,忽而隐入暗影,忽而现于灰光之中,若不是那实在的脚步声证实他是个实物的话,倒真像虚虚幻气而孕的所谓鬼魂了。猛子喊:“北柱——”其声有“喊”的质态,而无“喊”的音量,曳出一股鬼胎之气。

  北柱站住了。

  猛子说:“到了。我记得就在这儿。”

  “可别弄错了。”

  “错不了。埋他爹时,我在场,就在那棵秃树的东边,坟后还有棵树哩。后来树放了。树墩不知在不在?”

  “这儿倒有树墩。不知是不是沙枣树的?”

  “可能是。你看那土岭。双福说风水好就好在那里。前年攒坟时,我挖了几锨土,还挨了他一顿骂呢。”猛子说。

  猛子望望土岭。土岭并不大,但因夜气的缘故,显得比往日雄大了些。他想,真是这土岭使双福发财?他开始不信,但谁都那么说,就信了。

  这孙蛋,可真是平地里起了个鼓堆。

  北柱说:“猛子,知道不?上回,光给学校翻修教室捐的款,就有十几万哩。一想,头皮都麻了……哎,这坟,真像说的那么好吗?”

  “谁知道,都那么说。说是啥金盆养鱼。”

  “反正,怪。自打他爹埋这儿,他发财发得邪乎。谁不知道他呀?以前,穷得沟子里拉二胡,连屁都夹不住。现在,嘿,歹了,成了啥董事长,牛皮哄哄的,连专员市长都跟前跟后跑呢。”

  猛子说:“就是。这世道,钱多就是爷爷。官是个屁,没钱,还不跟龟孙子似的。”

  北柱说:“妈的,想当初,他是个啥呀?二杆子。农业社那会儿,还巴结我爹呢。现在,呸,见了我爹,跟见了叫花子似的,正眼都不瞧呢。当然,我爹是斗了你。可不斗咋行?谁叫你偷包谷?再说,斗你的,又不是我爹一个。有点年岁的,谁没斗过……那孙蛋,可真牛气,叫他低头,愣是不低,脖子给砸得血糊糊的也不低。真没见过这号贼。”

  “那是条汉子……就是……就是……不说了,挖吧。”

  猛子望望天。月亮还那么诡秘。山峦黑黝黝的,屏障似的围着这坟地。他觉得这儿真有“盆”的味道,心想,在“盆”里葬的,又不单是双福的先人,为啥单他发财呢?就问:“掘了祖坟,真能败运?”

  北柱说:“都说是的。孟八爷说,包家的先人已做了大官,祖坟一斩,人就死了。”

  猛子说:“那就挖吧,我看不惯他那牛气样。”

  “我也是。我可是为了整个沙湾呀。一人拔了‘簧’,其他人,就只能砸锁儿铁卖了。这地方的‘簧’,总不能叫他一个人拔掉。老子们也得活呀。知道不?凤阳的‘簧’,就叫朱洪武拔走了。有个歌儿唱:‘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个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精气叫他一个人吸走了,不荒才怪呢。”

  猛子说:“别说了,挖吧。”

  北柱意犹未尽地用锹向坟头上插去,质感很润,并无沙石之类,遂狠狠挖了一锨,狠狠扔出。沙洼里便响起巨大沉闷的声音。猛子说:“轻些,叫人知道可不好。”

  村子早睡了。沙山上望去,月光下的院舍像一块块土坯,不规则地摆了。灯光没有,狗咬也没有。但白虎关的喧嚣仍在遥遥传来。因为上次猛子们的被埋,村里男人暂时不敢再当沙娃,都说,财是命,命是财,拿财换命的事,他们不干。当沙娃的,大多是外乡人。虽老有人被压死,但仍然挡不住那汹涌而来的人流。

  猛子想,明天,村里人知道了这事,会有啥反应?肯定会骂的。不骂才怪呢。一骂,这事就不是“我”干的了,自然一个比一个骂得凶。而心里,又咋样?猛子想,肯定在笑——不笑才怪呢?都见不得叫花子端定碗,凭啥他一人发财?他是个啥?一个二杆子,一个偷了秋禾叫村里人斗得过不下去的贼,一个穷得沟子里拉二胡的红眼老汉的崽子。凭啥?谁心里舒坦?猛子不掘,别人也会干呢。

  “挖呀。”北柱喘吁吁道。

  “换口气。”

  北柱也住了手,直起腰,擦擦头上的汗。有风吹来,凉飕飕给人奇怪地爽。北柱心里有些怯,就有意找个话,使自己的意识摆脱阴森。

  他说:“正月里,双福给村里人钱,你捉了没?”

  “没。你捉了?”

  北柱说:“当然捉呀。见钱不抓是傻瓜。硬崭崭一百块票老爷呀。咋?你没拿?”

  “你咋能捉?你不看他那样,像打发叫花子。恶心。别看他脸上……心里可冷笑呢。最恶心的是斗他最凶的那几个,见了票子没了魂,连头三脑四也分不出来。那是钱吗?那是狗屎,往你脸上抹呢。”

  “管他呢。狗屎也罢,啥也罢,给老子,老子就拿,老子并不领他的情。该气他,还气;该骂他,还骂。不拿干啥?为富不仁,为仁不富。那钱,不拿白不拿。”

  猛子说:“嘿,全村像害了瘟症一样呀,眼里只有钱,只差喊爹喊万岁了。拿了钱,失掉的是啥?是脸皮。”

  “嘿,管他呢。我说猛子,你别蚂蚁戴笼头,假装大牲口。穷就是穷。穷得连裤子都穿不上时,脸皮是啥?是P股。你不拿?不拿白不拿!你以为不拿钱,别人会夸你?人家只会说你拔下屌毛栽胡子,只顾威风,不管疼痛。一百个票老爷啊,不拿干啥?为啥不拿?穷是老子的合该穷。他能给,老子就能拿……哎,猛子,那天,他也花了好些呢,见一个人给一百,不管娃娃大小。我估摸,不下一万吧。”

  “一万也罢,两万也罢,对他来说,一根毛。而你们,都跪下了。知道不?跪下了,别看一个个站得直棱棱的,其实都跪着。操!骨头脑髓都叫他看透了。他只差往票子上吐口痰叫你们舔了……还一个个贼眉贼样笑呢。呸!他是咋出去的?叫你们这些父老乡亲逼出去的。逼出去才学了手艺,才包了工,才发了财。现在,你们又像接天神似的,只差叫爷爷了。不就一百块钱吗?三拳两脚就花完了,而那耻辱是洗不掉了。”

  北柱说:“你也别想太多。钱是拿了,可照样恨他。背后骂他的,也不是一个人。这不,老子照样掘他的坟。别以为,他给了老子钱,别以为,他修了学校,老子就对他感恩戴德。报上夸他是啥热爱家乡的企业家。呸!老子不稀罕!”

  猛子叹口气,摇摇头,说:“人家的聪明正在这里,钱花在明处修学校。其实,说一千,道一万,不管他这个家那个家,实质是个商人。奸商奸商,无奸不商,无商不奸,报上说啥致富不忘家乡,成才不忘母校。嘿,屁。他这笔账算得很精,得到的,比花掉的多。就他这种有几个钱的,在凉州能赶一驴圈。可就他脑瓜儿灵光,一修学校,又是上报纸,又是进电视,名声出去了。这不,财又发大了。”

  北柱嘿嘿一笑:“这孙蛋是鬼得很。听说,最近又拿出了二十万,成立个啥奖学金,专门帮助穷娃儿念书,用的,当然是人家的大名。吃饱了,喝足了,嫖好了,逛够了,又想留名了——还想千秋万代留名呢。嘿嘿,不过,说心里话,他要是不修学校的话,老子们也得集资修。谁都穷得夹不住屁了,哪有修学校的钱?别的村,一人集几十块呢……反正,不管咋样,他也算给村里干了点好事。”

  猛子冷笑一声,想到了秀秀说过的一些话。它本是秀秀的牢骚,一张口,却从自己嘴里喷出了,“你懂个啥哩?你以为,他是为减轻你的负担才修呀?你以为,他对村里人感恩戴德呀?恨不得,他每人咬上一口呢。他爹咋死的?还不是叫你们这些饿老鸨斗死的。他咋跑了外地?还不是叫你们这些疯狗撵走的。你以为,他对你感恩戴德呀?你对他有啥恩?有啥德?值得他感?值得他戴?你以为他真爱家乡?家乡是啥?是穷山恶水狼都不想拉屎的沙旮旯,住着一窝想抽他筋剥他皮的穷恶霸,凭啥叫他爱?你说,凭啥?就凭你们把他爹的脑袋拧成个血葫芦?手插到屁眼里想想吧。这叫征服,懂不懂?他一张一张往你们面前扔票子是爱你?怜你?是揍你!嘿,他把一桶桶漂几块肥肉的泔水倒给你们,你们竟吃下去了。嘿,恶心。”这些秀秀的话,此刻说来,倒像出自自己肺腑了。

  北柱也听出来了,说:“你这话,咋和双福女人一个味儿,那婆娘,动不动就说这种话。嘿,你们念了几天书的人,真是没意思。念的书多,生的蛆多。啥狗屁征服呢?馊臭馊臭的。其实,他只是摆阔耍排场而已。就算他真有你说的那种心思,老子们不知道,他还不是像月婆娘放了个米汤屁吗?反正钱也拿了,花也花了,我们感觉不到啥狗屁耻辱,也就没有耻辱。不过,不管咋的,坟我还是要掘的,嘿嘿。”

  猛子叹口气:“那就掘吧。”

  二人又动作起来。不多时,锨下便有了空嘡嘡的声响。北柱说:“棺材盖快出来了,揭还是不揭?”

  猛子说:“你瞧吧,我有些恶心。”

  北柱说:“恶心啥?不就是几根白骨头吗,肉早没了……不过……我心里有些怯阴阴的。”

  猛子沉思片刻,扔下锹,猴酥酥蹲在土堆上,点根烟,狠狠咂一口。他索然无味了。掘坟前为秀秀抱个不平的冲动消失得一干二净了。觉得眼前干的这活儿,真是莫名其妙。他甚至有些看不起自己了。

  北柱望着月光下一闪一闪的烟头,说:“要干的话,得快些,天一亮,人知道可不好。不管咋说,掘人家祖坟,总不是光彩事儿。”

  猛子重重叹口气,嘴上叼的烟头亮亮地闪了几闪,说:“算咧。干到这个份儿上,也就行了。掘也掘了。叫他知道就成了……他眼飞毛扎,别以为修了学校就牛皮哄哄不知天高地厚。老子看不惯他那张狂劲!老子穷是穷些,骨头还没塌下,老子也往他脸上抹些狗屎……抹上就算了。”

  北柱问:“就算了?”

  猛子嗯了一声。

  “不行!”北柱叫了起来,“我啥都准备好了。这是红谷子糠,拌了黑狗血的……要干,就干个到底。你不干,我干!”说着,扫荡了棺材盖上剩余的土,丢下锨,捞过钢钎,撬出几声朽木破碎的声音:“凭啥叫他一人发财?凭啥?”

  猛子说:“你以为,他发财真是祖坟的原因?”

  “当然啊,啥都在祖坟里带着哩,坟荫里没有,求也白搭。蒋介石不是也斩过毛主席的坟吗?幸好没斩掉。黑皮子老道说,毛主席的祖坟是个风水宝地,无论下多大的雨,那个地方总不湿。不信?”

  猛子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不听……行了吧……他发不发财倒没啥。我只是看不惯他那张狂样……我只想臊臊他的脸皮。”

  北柱说:“臊脸皮有啥用?你能臊个屌?!人家有钱,还不是那么风光?你能臊个啥呀?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凤凰落毛不如鸡,富汉没钱鬼一样。得叫他败!知道不?别看他财势大,可坏了风水,败起来快,就像筛子里盛水,百眼眼里往外流呢,他堵哪个好?嘿,想堵也堵不住。一夜能成富翁,一夜能成穷光蛋。靠的是啥?运气。运气在哪里?祖坟里。别看他得意得慌,穷起来,连鼻涕都吸不住哩。嘿嘿。”

  猛子耸耸鼻头,“你美个啥呀?他兴他败,与你有啥关系?他兴了,你还能得些好处。他败了,你连个屁都闻不着。”

  “嘿嘿,闻是闻不着,可……嘿嘿,心里舒坦。别看我接了他的钱,可心里难受……别看我脸上笑……凭啥他能大把大把给人,老子却连裤子也穿不囫囵?日他妈。凭啥?凭啥?就凭他能吹?能哄?能骗?呸!老子可不稀罕。”

  “别嘴硬了。说不稀罕,可给你一百,你恨不得抢来一千。”

  “嘿嘿,那是另一回事。他以为,他给了老子钱,修了学校,就成沙湾的人物了?呸,你是根毛……毛都不如……还显阔?哼,你显了你的阔,也显了老子的穷呢。他没来那几年,老子也觉得活得差不多。馒头尽肚子吃。米汤拌面,想吃啥,就吃啥。比前些年,可是天上地下了。他一来,老子才觉得自己活得这么恓惶。操他妈……真的,心里难受哩。”

  “他钱多,是挣死挣活挣来的。你一天脊背贴炕屌朝天,头往扁里睡,当然穷。人家一天都闲不住。闲一天就当犯罪呢。不像我们,二两酒,也能喝一天。听说,人家能喝起酒,可喝不起时间……”

  “哼,他才离开沙旮旯,就敢‘你们你们’地评头论足。上回,我说‘猪往前拱,鸡往后刨,各有各的活法’,他们以挣钱为乐,我们以舒坦为乐,都是对的。你猜,他咋说?他说我屌打胸膛自宽心哩。哼,他以为老子真羡慕他的臭钱啊?活人了世嘛。钱再多,也终究带不走。老子不信,他吃山珍海味,就一定比我吃山药米拌面香。嘿,老子也不跟他磨牙了。给我钱,我就拿。转过身子,该骂就骂,该咋就咋。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你也用不着假清高。你看老子,钱也花了,坟也照掘!”

  猛子沉默了一阵,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没啥意思,真没啥意思。真的,咋臊皮他也是企业家,老子还得刨土吃。他张狂……他当然要张狂啊。他有钱啊……你想张狂,拿啥张狂……算了……没意思……真没意思。”

  北柱说:“嘿,你真是。”遂不顾猛子的呆怔,从坟后的树墩下取过拌了黑狗血的红谷子糠,一把一把朝墓里扬去。猛子听到一阵沙沙的声响,心里有些发寒。

  月亮已悬在西山顶上了。四下里,显得格外冷寂。夜风吹来,透进猛子的汗身里。他感到从里到外都凉了。掘坟前的愤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索然无味。他望望用镇物秽物去毁坏掘开的坟茔的北柱身影,感到有点滑稽,甚而对他的乐此不疲有些厌恶了。

  北柱说:“有尿吗?”

  “咋?”

  “往坟里弄。这地方,最忌这个。”

  “没有!”

  北柱没从猛子的语气中听出不和谐成分,竟自哼哼咛咛掏出物件,朝那黑坑里撒起尿来。声音很响。随后,北柱走了过来,嘴中依旧发出那种含糊的得意的哼咛。到了猛子跟前,他表功似的喘几口粗气,吧咂几下嘴巴,嘿嘿嘿笑了几声,说:“好了……坏了……好了。”

  猛子有些恶心。他冷冷地说:“走吧。”

  离开坟地的时候,月亮落了。猛子听到一声鸡叫。

  他想:对这事,村里人会说些啥?

  2

  因折腾了半夜,猛子睡了懒觉。起床时,已到正午,他洗漱完,出了庄门,听到人们正议论那事。听说,双福只是打个哈哈,打发沙娃平了那窟窿。

  双福啥话都没说。

  村里人却都骂掘坟的缺德鬼。村里人眼里,套白狼,打闷棍,挖祖坟,欺寡妇,是最缺德的事。

  当然骂。

  猛子心里灰灰的,想:“说不准,那娘们,也骂哩。”

  果然,双福女人冷冷望一阵猛子,问:“那事儿,你干的?”

  “没干啥呀?”他的心咚咚跳了。

  “想叫他败?”

  “乱说啥呀?”

  “想为我抱个不平?”

  “哪里啊……”

  猛子忽然心虚了。因为,他从女人的话里听出了以往没有的语气。他想:这婆娘,成精了。猛子思维的筷子,咋也探不到女人的底。

  女人眯了眼,许久,叹口气,说:“你也罢,谁也罢,掘了就掘了吧!按我的性子,该啐他一脸唾沫星子。羞哩,人家有,是人家苦的。人家发,是人家挣的。关人家祖宗屁事?再说,不信你能掘了人家的坟。谁的坟,是谁自己掘的。别人掘不了。别人掘了的,只是别人的坟。不是吗?那掘坟的,最终,把自己心里的一种东西给掘了。不信干出这掘坟事儿的,能成个啥气候?”

  猛子的头皮都麻了。女人的话像柳条,抽得他脸上热辣辣的。他想,我不掘,白狗也会掘。白狗不掘,还有人掘。你双福啥时不塌架,啥时便有人掘你的祖坟。这是明摆的。问题是,双福又没碍谁的事,咋谁都当他是仇人呢?损了他,谁也得不了啥呀?常听说损人利己,为利己而损人,还说得过去。可那掘坟,明明利不了己呀。

  女人冷笑道:“我上回说过,老天爷划了个道儿,有多红,就有多黑,谁也躲不过。双福的坟,是他自己掘的。别人,仅仅出了身无聊的臭汗而已。好没意思。”

  又说:“我也不管是不是你干的。若是你,我也不领这个情。有本事,拍着卵蛋,跟他明刀明枪地干,也用不着门背后踢飞脚,做那套白狼、打闷棍、踢寡妇门、挖绝户坟的事。双福虽不是绝户,也差不多了。我没生下个吊把儿的,也没听说哪个露水夫妻给了他个盼头……不是你,当然也好。我可不希望这类恶心事跟我沾上边。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人家也是条汉子哩。咋说,也是条站下戳天、躺倒盖地的汉子。不能因为待我不好,就把他涂成乌鸦。”

  猛子灰溜溜走了出来。

  夜风一吹,他倒恶心起自己来,就恶狠狠“呸”了自己一口。

  几次了,从女人屋里溜出来,他总有灰溜溜的感觉。先前霸里霸气的他,竟奇怪地有些怕这女人了。

  “你还叫秀秀哩,就这么个‘秀’法?”猛子晃晃脑袋,有些委屈。

  
更多

编辑推荐

1心理学十日读
2清朝皇帝那些事儿
3最后的军礼
4天下兄弟
5烂泥丁香
6水姻缘
7
8炎帝与民族复兴
9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
10这一年我们在一起
看过本书的人还看过
  • 绿眼

    作者:张品成  

    文学小说 【已完结】

    为纪念冰心奖创办二十一周年,我们献上这套“冰心奖获奖作家书系”,用以见证冰心奖二十一年来为推动中国儿童文学的发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贡献。书系遴选了十位获奖作家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品,这些作品语言生动,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张品成  

    文学小说 【已完结】

    叫花子蜕变成小红军的故事,展现乡村小子成长为少年特工的历程。读懂那一段历史,才能真正读懂我们这个民族的过去,也才能洞悉我们这个民族的未来。《少年特工》讲述十位智勇双全的少年特工与狡猾阴险的国民党...

  • 角儿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石钟山影视原创小说。

  • 男左女右:石钟山机关小说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文君和韦晓晴成为情人时,并不知道马萍早已和别的男人好上了。其实马萍和别的男人好上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马萍从生理到心理是有一系列变化的,只因文君没有感觉到,如果在平时,文君是能感觉到的,因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