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的薄一伟简直跟换了个人一样,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外界的一切都不闻不问,似乎什么都跟他没关系。
尽管薄父骂过,薄母劝过,但薄一伟依然我行我素,原本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青年就这么自己把自己给毁了。
直到一个月后,花店老板上门来找他,递给他一封信。
那封信是丁卉写的,在薄一伟大学毕业前一天她亲手交给老板,希望他能帮着转交给薄一伟,但老板因为太忙就忘了,等到他记起这件事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信里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大意是她觉得两人不合适,所以不得不选择分手和离开,让他忘了自己,并且祝他幸福。
看完信的当天晚上,薄一伟便吞了大半瓶安眠药自杀,幸好薄母半夜起来怕儿子踢被子,推门进去发现他不对劲,立刻送了医院,这才让他化险为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薄家二老才第一次知道了丁卉的存在,也知道了他们优秀的儿子是为了这个女人才变成现在这样。
薄父气得不顾他是躺在医院,取下皮带就狠狠地抽了他一顿,说他自甘堕落,为了个女人就自暴自弃,不配做他儿子。
这也是薄一伟长那么大第一次挨打,从小就懂事又品学兼优的他可从来就没让父母操过心,谁能想到他会毁在情字上呢?
薄母是一边拉开暴怒的薄父,一边哭着劝他,让他别为了个说走就走的女人放弃自己,这样不值得。
只是这时候的薄一伟什么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丁卉。
都说初恋时不懂爱情,可也就因为不懂,所以才会觉得刻骨铭心。
为了让儿子重新振作起来,薄父薄母是想尽了一切办法,直到事情过去了一年多,兴许是时间冲淡了一切,又兴许是薄一伟终于想开了,终于恢复了正常,同时在薄父的帮助下去了电信工作。
接下来的几年,他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工作中,职位一升再升,可感情生活却是一片空白,似乎成了爱情绝缘体一样。
薄母跟他谈了好几次,让他找个对象结婚生子,可他完全无动于衷,直到三十多了,薄父也看不下去了,逼着他去相亲,这才认识了黎筱,有了现在这段婚姻。
听完薄晶晶的话,黎筱心里可谓是百味参杂。
她看到那个铁盒子就已经知道丁卉在薄一伟心中有着不轻的分量,但却没想到会重到这样的程度。
吞安眠药自杀,这得是需要多大勇气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啊!
说完自己哥哥那段初恋的故事,薄晶晶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水润嗓子,然后放下杯子,说道:“嫂子,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虽然我哥跟丁卉的事儿已经过去十年了,但我哥是什么样的性格我比你清楚,他当年能为了丁卉闹自杀,现在丁卉重新出现,他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管是心里还念着她,或是为了男人那所谓的自尊心,我敢保证,只要丁卉透露出一丝一毫想破镜重圆的意思,我哥绝对会跟飞蛾扑火一样,再度不怕死的扑上去!”
这话黎筱同意,初恋的那个人总会在人心里占据一个特殊的位置,更何况还为了这个初恋自杀过,那位置就更加特别了。
不再出现的话铁定会记一辈子,但凡出现,心里绝对会有些想法,就看那个初恋怎么做了,要是她也抱着想法的话,那好嘛,典型的一拍即合。
想到这里,黎筱不由苦笑道:“看来我是要提前做好打算了,跟她争是争不过的。”
薄晶晶怜悯的看着她,道:“这方面我可帮不了你,这事儿啊,关键还是得看我哥是怎么想的。虽然我刚才那么说,不过你们毕竟结了婚有了孩子,在家庭和初恋之间做选择的话,我想绝大部分男人还是会选择自己的家庭吧。”
黎筱没有回答,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是啊,绝大部分男人会选择自己的家庭,但还有小部分男人不会这么选择,她觉得薄一伟就应该属于那一小部分男人。
这边姑嫂俩在谈话,另一边,薄一伟也在跟人谈话,谈话的对象正是她们谈论的对象——丁卉。
“昨晚我很晚才看手机,所以大半夜的给你回信息,没吵到你休息吧?”丁卉看着坐她对面的薄一伟,笑意盈盈。
薄一伟有些诧异的拿出手机,说道:“我没收到你发的信息啊。”
“是吗?可能是移动丢信息了吧,以前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丁卉愣了下,然后摇头失笑,“没事儿,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就是知道你跟你妻子和好了,替你开心来着。”
薄一伟也笑了,举起手里的红酒杯,做了个干杯的姿势,道:“这次的事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告诉我那么说,我还真怕我没办法把她跟孩子带回家,你也知道我妈的脾气,非得被她念叨死不可。”
丁卉微笑着举杯与他轻碰,一口喝下杯里的红酒,然后放下杯子,不在意的说道:“谢什么啊?我也不过是站在女人的角度提供了一些建议罢了,不过说起来你妻子性格也够倔强的,就这么带着孩子回娘家坐月子,阿姨那么久都看不到孙子,肯定很想念孩子吧?”
薄一伟似找到了知己一般,赞同的点头道:“没错,我妈连看见电视里的小孩子都唉声叹气的,就是想孙子,可黎筱在坐月子,不可能那时候带着孩子回来,我妈又拉不下这个脸去她家,只能忍着。”
“婆婆是半个妈,算起来跟你老婆也是母女,母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的?就算一开始阿姨是有些不对,但后来不也补救了吗?说句实话,我并不赞同她这样做,不让奶奶见孙子有点过分了。”
“谁说不是?可这个道理她就是不懂,一个劲在那不依不饶的,我夹在中间是真的不好过。”
“谁让一边是你妈,一边是你老婆呢?这个夹板气啊,你只能受着!”
薄一伟不知不觉喝了半瓶红酒,本来酒量就不太好的他此刻有些微醺了,看着丁卉,眼神有些迷蒙,叹了口气后说道:“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们当年没有分开的话,我们的孩子现在应该不小了,你脾气好,又很会为他人着想,肯定不会像黎筱跟我妈那样,处得水火不容的。”
丁卉拿着酒杯的手一顿,轻笑道:“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谁知道呢?何况我们多年前就已经分手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卉卉,我一直想问你,你当年究竟是为了什么离开?别跟我说什么不合适,那只是借口,我不相信。”薄一伟突然严肃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丁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隔了好一会儿才别开头,转移话题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不是说下午要去给孩子上户口吗?找个地方去醒醒酒吧,要不你老婆看见你喝了酒,没准儿会胡思乱想的。”
“我不喝酒她也会胡思乱想,整天都怀疑我出轨,跟她解释了无数次了她还是不相信,总觉得我跟你之间还有什么。”薄一伟皱眉,抬手按了按眉心,一脸郁卒。
丁卉笑了,“我们俩之间能有什么?不过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罢了。”说着,她低下头,声音缓缓放轻,“就算我真的想有什么也不可能了,你已经结婚了,第三者插足这种不道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薄一伟猛地看向她,眼神里有些复杂难辩的东西,转瞬即逝。
“好了,我们走吧,带你去河边吹吹风醒醒酒,瞧你这一身的酒气,早叫你别喝酒了你非不听,那么多年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总拿我的话当耳边风。”说着说着,她自己似乎也感觉到话有些不妥,忙逃避似的拿起包去结账,看都不看薄一伟一眼。
薄一伟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起身去抢着买单,而是陷入沉思。
他们吃饭的餐厅距离河很近,走路几分钟就到了。
此时是中午,大家都回去吃午饭了,所以河边只有他们俩。
两人一前一后的沿着河边的大道散步。
丁卉的个子比黎筱要矮,只有160左右,但她喜欢穿高跟鞋,而且是八厘米高的那种,所以走在一米八几的薄一伟身边也不会显得很矮,远远看去,两人的身高还是挺搭的。
沿河大道虽然很平坦,但也不是一个坑都没有的,刚走到凉亭附近,丁卉便踩到一个坑,重心不稳之下,“哎哟”了一声便身不由己的向后倒去。
薄一伟眼明手快的拉住了她,但她鞋跟太高,一时之间站不稳,反倒朝薄一伟的怀里扑了过去。
薄一伟立刻大手一伸,将她搂在怀里,关切地问道:“卉卉,你没事吧?”
丁卉摇摇头,刚想借力站起来,却发现脚踝那很痛,只得哭丧着脸看着他,哀怨的说道:“完了,我好像是脚崴了。”
薄一伟忙蹲下身子去查看她的脚,果然,右脚的脚踝那肿起来了,他哭笑不得的抬起头,说道:“你呀,这迷迷糊糊的性子那么多年都没改。”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又不知道不知道。”
“每次都用这句话来顶我,就不能换一句?”
刚说完,两人同时一愣,不由自主的分开了一段距离。
“我扶你到亭子里休息下吧。”薄一伟别开头不去看她,扶着她往亭子那走去,搀扶的很有技巧也很有分寸,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暧昧。
丁卉没有说话,只是不着痕迹的抬头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