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见到了比半年多以前那个醉酒夜晚的萧天更颓废的男人。
她心疼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知道董事长虽然喜欢品酒却从不酗酒,他既然想要求醉就一定是因为心中苦闷到了极点,她就算说破喉咙恐怕也是劝不了他的。
萧天躺倒在沙发上,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张女人画的速写,眼中是越发纠结的落寞和无奈。闭上眼,手一松,速写落于地板之上。
不亮的灯光下,海子再次轻轻地走了过来。他从地上捡起了那张速写。
第二天醒来萧天是在自己的床上。下了楼喝过醒酒汤和稍微吃了些饭就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报纸。一打眼他看到了茶几上那张速写的复印件,只是复印的速写上已经没有了那个让他心痛的大叉叉。
能无声无息自由出入他别墅的人唯有海子。他拿起了手机。
“海子,那速写的原件呢?”
“天哥,原件您还是别要了吧?”
“立刻给我拿过来。”
“是,天哥。”
原件很快被送回了他的手中。
他轻抚着那张皱巴巴的被揉过的纸,眼中除了心痛更有温柔。这是那女人亲手所画的,而且画的是他。
不管她是带着恨意还是厌恶而画,这是他身边唯一的留有那女人气息的东西,就算这上面有让他觉得心痛的大叉叉,就算这画作已经被那女人揉得皱拉巴几。
他找了本财经杂志垫好,小心地把这纸反复地撑得尽量平整,又拿起一支笔小心地就着这速写画了起来。
他和那女人都喜欢画画,想当初他们还曾经同时喜欢过同一幅画作,那画现在还挂在他的琴房中,正是周文轩的那幅《道路》。
李姐忙完了她的活儿走过来,见到董事长正带着温柔的笑意在一张纸上画着什么,她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董事长在人前虽然常常笑,但人后他极少笑。即便是人前的笑,他的笑也常常让人觉得有些邪邪的、坏坏的、或是亲切的、或是冷冷的,但像这样的温柔的笑却极少见到。他正在做什么呢,让他会这样地笑?
李姐喜欢看萧天笑,只是昨天才见他那么颓废的。她小心地绕过萧天到了他的身后。
以他的警觉他居然没有留意到她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在偷窥着他手上的工作,可见此刻的他有多么的专注和投入。这让她对董事长正在画的东西越发有了好奇心。
“董事长,您心情不错在画画呢?”
“嗯。”萧天笑了笑,笑中不仅有温柔还带着甜。
李姐看到了萧天笔下的内容,她惊得嘴都张开了。不过,她的惊讶着实理由充分。
首先董事长正在一张皱巴巴的纸上画着一个人,其次他画的是一个女人。再次那纸上还有一个男人,正是董事长自己,可是他脸上却有一个大大的叉叉。最后,男人在画纸的中央,女人却偏在画纸的一边,这画怎么看怎么怪,很不搭很不协调嘛。
董事长怎么会做出这么没谱的事呢?这才是最最不搭的嘛。
女人那张美丽的脸此刻已跃然纸上,萧天很骄傲地向李姐展示他的作品:“李姐,她漂亮吗?”
“漂亮!李姐活了半辈子了,还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孩子。”李姐想董事长一定是喜欢这女人的,所以就尽拣好听的说,而且那女人也确实漂亮。
萧天脸上的笑容越发盛开。
李姐认出了这女人,正是那晚留宿在董事长房里的女人,她做董事长家佣六年了,那还是这些年她见到的唯一一个可以留宿在董事长卧室的女人。
李姐再次看了看那画,细细一思量就大概明白了这画背后的故事。
“董事长,您昨晚喝得有些多,今天还是要多休息。”
“嗯。我没事,李姐你去休息吧。”
李姐心中叹息一声,没敢再说什么回了自己房间去午休。
萧天靠在沙发上轻轻地用手摩挲着画上女人的脸。那女人这么乖地靠着他的肩,这么乖地笑着,一点不似她平日里的野猫样,动不动就冲他张牙舞爪,恨不得他最好离她十万八千里远。
而且这是他和那女人一起合作完成的画。他的嘴角又泛起一丝甜甜的笑。
可是画上那女人的双眼含着如春水一般的温柔,嘴角的微笑却透着一丝狡黠和可爱。看起来明显有些不搭嘛。再一看,何止这一点不搭!
萧天脸色迅速又变了。他愤恨地把杂志连同着那画作一起摔在了地上,然后就快速上了楼。昨夜的宿醉让他的头很痛,很痛。他要继续睡,睡着了就什么都不会想了。
海子再次走进了别墅,轻轻地捡起落在地上的那张速写。一股浓浓的酸楚漫上来,这位从来流血流汗不轻易流泪的刚强男人此刻却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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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月把今天公司的事忙得差不多了,正坐在办公位上发着呆,内线电话响起。
“在做什么呢?”是裘岩的声音。
“哦,没有做什么。”其实她是在想“颜”下一步市场宣传推广的事。裘岩已经对她在工作时间忙自己的私事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她怎么好意思过分到当着他的面说自己在想什么呢。
“一会儿一起吃饭,找你有事。”
“啊,我恐怕去不了。”
“你最近为什么又躲我?”
“我没有,就是最近有点忙。”真的有点心虚,她的确是在躲裘岩。她怕面对裘岩。
“最近有点累,我想你好好陪我说说话,可以吗?”裘岩的声音的确带着一丝疲惫。
身为秘书的她当然知道最近裘岩的工作量,她真的有些心疼。除了是秘书,私下她的确还是裘岩的朋友。只是她有心只当裘岩是朋友,但裘岩显然不满足于此,而她也越来越被他吸引。可是经历了萧天她不敢再投入一段看似美丽却极其危险的感情了,所以她躲着他。
“我……”她虽不忍却依旧想要拒绝,只是话终究说不出口。
“不要让我以为和你成为普通朋友都会是一种奢望。”裘岩发现只要他稍微迈步大些,采月就会像一只小刺猬一般蜷缩起来。上回在马场他要吻她的举动显然让她有些受惊,又开始躲着他了。不得以,这段时间他只能再后退。
裘岩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今天带你去吃泰国菜,我知道你也是喜欢的。”裘岩太了解她了,在这个时候他只能主动进攻。
“嗯。”她只能如此表示了。
只是她不知道她轻轻地一声“嗯”却轻易就拨动了裘岩的心弦。虽然隔着办公室的墙壁,但他脑中飞快就闪过那次被当众撕衣后,她软软地倒在他的怀中委屈又娇柔的样子。
深吸一口气,他立刻做出表示:“我们现在就走!”
“还不到下班时间。”
“我等不及了。”
好吧,他终究是老板。上班时间,他的所有话都是命令。
依旧是伴着无数道狼一样的目光跟着裘岩走过写字楼办公区。
现在公司里上上下下已经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对待采月最好要像对待正儿八经的老板娘一样,否则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裘总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令人一见就发怵的冷面总裁了,但涉及到周秘书的事上,没人敢触他的霉头。谁都没敢忘记上回就因为这女人受了丁点委屈,裘瑞国际和玉林集团就差点闹崩。
进了餐厅的大门是一道大大的屏风,转过屏风是别有洞天的热带风光装饰。角落里一个不大的喷泉发出哗哗的流水声。亚热带特有的植物点缀于餐厅的各个角落。几尊泰国特色的雕塑树立在几个显眼的位置。
如常一般两人直接走到了一个最角落里的位置坐下。
第一道青咖喱上上来。
“你怕辣,这个不太辣,应该合你的胃口。”
然后是香辣蟹。
“这个季节很难得吃到蟹的。”
“嗯,他们家的蟹都是澳洲空运过来的,而且他们这主要的泰式配料也都出自于原产国。说是香辣蟹,但他们家的做得并不特别辣,保留了蟹原本的鲜香。你应该吃得来。”
尝了一口,味道的确不同于别家。
饭后裘岩又要了两份芒果冰沙。黄金色的冰沙带着浓郁的果香,玻璃杯外是一层细细如汗珠的水滴,握在手中冰冰的、湿湿的。在这样一个暑热的季节很让人觉得遐意。
“你最近是不是在为‘颜’的市场推广发愁?”
采月感激又惭愧地低下了头,裘岩对她的需要从来都是观察入微。
“一个月后翠珊国公主文茜会出访中国。这是两国建国以来首次实现皇室成员直接参与的软性外交,媒体现在就已经在炒热此事了。我和她正好认识,如果大卫可以用一个月的时间为她设计一套令人满意的服装,我可以说服她在出席国宴时就穿你们的‘颜’。这个推广方案你满意吗?”
采月吞了半口冰沙,听到裘岩的方案差点噎住。这个可闹得有点大了吧?她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